今晚如沈清文所料,是個好天氣。一輪明月朗朗地高懸在頭頂的天幕,皎潔光輝如水般灑向大陸,照的湖泊銀光閃閃。借著這明朗月光與湖泊銀光,遠處的山巒在這漆黑夜色中顯得忽隱忽現。


    夜色裏,這條已經沉寂在黑夜與寧靜下的山道突出現一看不清長相的女子正乘風禦劍。白雪亮的劍陡然劃破溫潤的氣流,打破了山道原有安靜,在半空中如一顆銀色流星,裹挾肉眼可見雨露與寒風朝逐鹿城方向飛去。


    腳下是雪白長劍,長劍下是隱隱發亮的湖泊。耳畔處烈烈寒風聲戛然停止。下一刻,似乎感受到什麽危險氣息,她忽而睜開那雙美得不可描述的雙眸。趕巧一縷月輝掠過她的側顏,漆黑瞳孔是此刻布滿銀輝,一身黑白相間長袍的她,看著眼前這在亮堂堂的月光下依舊顯得漆黑如夜般的人影。


    幾個呼吸後,女子淡淡的掃了眼前這人一眼,隨後風輕雲淡間透著冷意道:“煞影,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宮的路都敢攔著。”


    黑夜中的煞影聳了聳肩膀,一身漆黑的他唯有那雙眸子算是明亮,他既無奈又肯定的回道:“得罪了,殿下。這全是無憂殿下的意思。”


    “二皇兄?”趙敏敏柳眉微微一皺,心裏忽升不詳預感。老樹枝頭涼,月色下那楚楚動人又格外單薄的身上浮現的是竟是千軍萬馬之磅礴勢氣。趙敏敏那已步滿寒意眸子盯著這黑夜中的煞影,“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給本宮讓開。”


    煞影搖了搖頭,盡管額頭上已出現豆大般的汗水,他還是在黑夜中拔出了那纏繞在腰間的快刀。錚亮刀光閃閃之間,他已做好了出招的準備。


    雪白亮劍上的趙敏敏見到此舉,也是不再說些什麽。黑白長袍拖著那迷人青絲,她與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對方。


    涼風忽起,卷起了趙敏敏與煞影的長發。


    磅礴劍氣與伶俐刀意拔地而起,群山之間頓時充滿了濃濃肅殺之意。


    煞影真元湧動,在這波光粼粼的湖麵上率先出了招。


    他知道,眼前這略顯消瘦單薄的人影是多麽可怕的對手。


    臉上勾起一絲弧度,趙敏敏腳踩的長劍也是頃刻間縮小了數倍不止,一口氣還未呼完,它便乖巧的躺在趙敏敏白皙的手掌中。


    寒風呼嘯而過,刀關劍影,湖泊上已驚起陣陣漣漪。


    亮如白晝的月亮下,趙敏敏身影似疾風般。她手提長劍,眼眸如萬年寒冰般冰冷。一道漆黑的劍影在湖泊表麵掠過,直取煞影咽喉。


    煞影反應也是迅速,劍如遊龍在這半空中傲遊,在劍光未到時已退步十尺。待劍光消散,他又赫然出招。


    刀光震起一層層水浪直衝對麵這黑白身影。


    趙敏敏眼眸一瞪,身上真元濤濤如腳下湖水般,下一呼吸間便傾斜而出,粉碎了煞影的進攻。隨後冷哼一聲,真元協著長劍破空飛出,如一抹驚鴻刺向煞影。


    煞影見此招氣勢不凡,自知自己萬不能硬接。當即運著真元往身後極速退去。而先前已出個這招的趙敏敏顯然不會再次上單,在這浩渺月輝當中她伸出修長手指,隔空點出,雪白長劍宛如有了靈性,已下墜的劍身又重新回到了半空中。盤旋一周,又殺向煞影。


    煞影吃驚間看了看身後,發現身後已是群山之背,他知此時已無退路。在長劍即將刺到自己時,身子忽然沿著山背滑了上去,在月色朦朧間又如黑豹般竄入趙敏敏後方。


    身上漆黑真元湧出,在半空中交織,從趙敏敏角度方向看去,似乎是一個黑色的影字。


    “影殺陣。”趙敏敏喃喃一句,也是在這瞬間,這眼前的煞影推杯換盞間已變成了七個身體模樣一般無二的煞影。


    他們同舉長刀,眼眸冰冷,立身在趙敏敏身子一周天七個不同方向。一聲令下,七人齊殺,趙敏敏必敗無疑。


    趙敏敏冷靜的環顧了四周,四周此時寂寥無人,顯得淒神寒骨,頃刻間自己就回喪命與這群山之間。不過,她趙敏敏又是何人,冷笑間長劍又回到她的身旁。


    “殺。”


    七個煞影同時淡淡說出一殺字,語氣很輕很淡,輕的讓人心生懼意,淡如他手中快刀伶俐肅殺刀意。


    七個煞影如漆黑脫弓之箭,速度之快,快到能劃破空氣。威力之強,強的激情七條巨大的浪花。


    趙敏敏不慌不忙,運起一口真元灌入長劍之中。這雪白長劍劇烈振動了一下,隨後快如閃電般以趙敏敏為圓形不停的旋轉。在煞影已殺到一半的時候,一陣巨浪伴著數百道劍意殺向四麵八方。


    長劍如疾風,疾風似長劍。


    一道道劍光如雨般灑向這湖泊,煞影的攻擊自然也是被其迎刃而解。在劍氣旋風中的趙敏敏輕笑一聲,隨後一抹黑白長虹從旋風中升起,趙敏敏踩著星月,在煞影眼睛朦朧間隔空朝他踩出絕美七步。


    趙家七絕步,每一步都美的出奇,每一步都可奪人性命。


    七步完整踏出,群山齊鳴,環山湖泊水天一色,那七個煞影頭頓時像裂開一般,鬧中如藏著一萬年古鍾,一聲鍾鳴,七個分身已隻剩下一個。


    月如玉盤,那月下一身黑白長袍的趙敏敏,青絲輕起,如月下仙子,冷傲中帶著世人不可高攀之勢。她氣如鴻,飛劍沒有猶豫的從湖泊上方刺出。


    嘴中含著獻血,煞影心中感歎趙家七絕步當真是天下一絕時,也是調動身體可用真元,數道由湖水組成的高牆拔地而起,煞影拚盡全力也要守下這一劍。


    唰唰唰,一層層水牆被長劍刺穿,煞影耳邊已響起那驚人的劍鳴之聲時他睜大雙眼,看著這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色身影,眼中帶淚。


    淒人月色下,正當那劍要刺破最後一層水牆時,煞影前麵僅僅隻隔著一步之遙處,忽出現一白衣勝雪的男子。隻見他在趙敏敏略顯動容的表情下,輕輕伸出一指,輕輕一挑,那氣勢如虹的雪白長劍便改變了軌道,掀起層層水浪,直衝雲霄之處。


    趙敏敏吃驚之餘,也是出手將那已聳入雲端的長劍召回。劍柄躺在手心處,趙敏敏氣勢弱了下來。


    她知道,此戰已經結束了。


    “沒事吧?”白衣男子朝煞影淡淡問了一句,眼裏有少許關心。


    煞影搖搖頭,“骨頭斷了幾根,無大礙。”


    “那便好。”白衣男子點點頭,隨後將目光放在了眼前腳踩湖水之上,如畫中仙一般的女子身上。群山布月光,他輕笑一聲,“好久不見,皇妹。”


    “我倒是不怎麽想見你啊,二皇兄。”趙敏敏冷冷回了一句。


    “還是如從前般牙齒伶俐。”大趙二皇子,趙無憂笑著搖搖頭,“幾年不見,皇妹不如移步到篝火之處,為兄倒是很想聽聽皇妹這幾年過往,相必定是不凡。”


    “那要皇兄失望了,”趙敏敏臉上有著淡淡嘲諷笑意神色,“皇妹還有急事要去逐鹿城一趟,請恕皇妹不能陪皇兄嘮嗑之罪。”


    “若與沈清文有關,那皇妹大可不必去了。”趙無憂臉上依舊保持儒雅如四月春風般的笑容,“想來,那逐鹿城裏之人,早已有所行動了。”


    “依稀記得皇兄幼時便有驚人記憶,過目不忘不說,更是能舉一反三,深的父皇喜愛。”趙敏敏淡淡的說道,“想來皇兄此次,也定是要一石三鳥,一舉除去阻礙趙國三個障礙吧。”


    趙無憂聞言,好看的臉上笑容戛然而止。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道了一句,“敏敏,你果然讓皇兄很是頭疼。”


    “趙無憂,我拜托你醒醒,我們在父皇眼中隻是把利劍罷了。”趙敏敏突然大怒的朝趙無憂喊到。


    一身樸素白衣的趙無憂在月下愣了愣,那雙永遠平靜的眸子裏突然因趙敏敏的話音驚起一絲絲浪花。他微笑道:“劍,也可有心。”


    群山環繞,湖水平靜,趙敏敏搖搖頭,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下,她輕輕回道:“劍亦有心,可用劍的人無心啊。”


    趙無憂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妹,最終還是無奈一歎,“過來吧,皇兄此次隻是來看看,這所謂沈府遺孤有多大的能耐,能配得上我這傾國傾城的皇妹。”


    說完,他與煞影一同消失在原地。


    站在湖泊當中的趙敏敏,咬著唇,看了一眼那燈火依舊的逐鹿城,狠下心來,跟上了趙無憂的步子。


    而身在逐鹿城的沈清文突然打了個噴嚏,搓了搓鼻子,他撇了一眼一旁臉帶異樣神色的白書生,“幹嘛這麽看著我?”


    “沒什麽,”一身白衣的書生李長安在這個剛下過雨,寒意盛強之時縮了縮身子,“沈兄,我們為何要在這大半夜到屋頂上來。”


    “不都說了等人嗎。”沈清文白了李長安,清秀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之神色。他知道讀書人都是木頭,但沒想到李長安是這般朽木。


    “沈兄你又是怎麽確定這冒充沈府遺孤的人會今夜到這留仙樓來。”李長安吸了吸鼻子,打著寒顫問道。


    沈清文深吸一口涼氣,剛要說時,眼前忽現一白影。沈清文與李長安很默契的閉上了嘴,對視一眼後又看向正前方。


    此夜,星星點點,燦若辰星。城裏那盞盞明燈與天空中的明月交相輝映,發出璀璨的光芒。


    在那耀眼光芒下,這留仙樓樓頂處,站著一銀發飄飄,眼瞳似獻血般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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