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萬傻了眼。


    這是什麽意思?


    明明太叔安說的都是事實,怎麽談長老不相信也就罷了,還要懲罰太叔安,說他在誣告張飛揚?


    她是不是也太偏袒這個剛收的新徒弟了?


    想到這裏,屈萬登時忍不住想詢問一番,但目光才剛和談夢對上,就給談夢眉眼間的威嚴震懾的全身壓力倍增,仿佛呼吸都一下子困難了起來。


    他哪還有勇氣多問,自然是恭恭敬敬的一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著眾人的麵,拉著太叔安要下去。


    “放開我!”


    太叔安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心中的不服氣全部化作抗拒的行動力,對著屈萬劇烈掙紮。


    但如此一來,自然引起了四周那些對談夢死忠的其他弟子的不滿。


    他們一個個靠近過來,自發的出手,幫著屈萬一起,找來鐵鏈,將太叔安全身上下牢牢的綁了起來。


    太叔安心裏充滿了不服氣,大喊大叫起來。


    “談長老!我不服!你憑什麽說我在誣告你的徒弟?我可是有證人的。屈萬可以證明這一切。的確是張飛揚搶了我的百年妖丹,理虧於我。你要不能給我一個解釋,你這就是護短。”


    談夢卻是沒有急著解釋的意思,而是目光轉向了太叔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問道:“太叔安。你說你可以證明張飛揚搶了你的百年妖丹,還差點殺了你。要不是屈萬及時趕到,你就死了。是這樣嗎?”


    “沒錯!”


    太叔安不服氣的抬起了頭,目光勇敢的與談夢對視,表現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架勢。


    談夢卻是搖頭不信,繼續追問起來:“那好。你現在跟我解釋一下。你是怎麽得到百年妖丹的?”


    “我殺了蝴蝶之王血紅蝶。所以,才得到的百年妖丹啊。當時地上有很多血紅蝶的屍體,屈萬也就都看了。他可以繼續為我作證。”


    太叔安的回答依舊很強硬,看來他對會麵對談夢的質疑,早已有了充足的準備。


    談夢卻是依舊輕輕搖頭,表示不信,笑著又開始第三次追問:“好好好。我知道了。那請你現在跟我們大家說說看。你是怎麽殺掉那麽多血紅蝶的?”


    “我就是用我的法寶兩儀塔把它們一個個的鎮壓死的啊。當然了,期間還有一些援軍趕過來。但是,也給我一起殺掉了……”太叔安去頭掐尾的詳細解釋起來,卻故意沒提血紅蝶會出現那麽多的秘密。


    因為,他知道要是說了這個秘密,恐怕就難以圓謊了,到時候他的解釋會有一個致命的漏洞填不了。


    反正在張飛揚擊殺血紅蝶的時候,並沒有其他人在場,太叔安相信,他這麽說,毫無問題。


    當然了,為了增加自己編造出的解釋真實性,到了末尾,他還把小的普通蝴蝶妖獸的妖丹如何變成百年妖丹的奇異過程也給詳細的說了一遍。


    這樣的解釋,聽得四周的其他弟子一個個如癡如醉,無不欽佩,他們對太叔安的支持自然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


    雖然,這些人也知道,如果現在替太叔安出頭的話,等於是冒犯了談夢,以後恐怕在天殘觀裏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了,但好就好在,他們現在人多啊。


    人一多,嘴就雜,嘴一雜,談夢就很難弄得清楚是誰在具體幫著太叔安申辯,誰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幫太叔安申辯失敗,也可以在以後對談夢說出所謂的“實情”,當時自己沒有參與其中,隻是談夢沒注意到罷了,自己早已和太叔安劃清了界限。


    因為,談夢不可能同時注意到所有人,所以,給發現的幾率很小,很多人變得有恃無恐起來。


    動機就是,如果真的幫太叔安申辯成功了,還賣了太叔安一份大人情,太叔安也察覺不對自己真的有沒有出力,那以後自己也就可以找太叔安濫竽充數,混上一些好處了。


    處於這樣的考慮,趁著談夢還未回應,這些人竟是已經自發的又一次為太叔安憤憤不平的呐喊起來。


    “談長老!太叔安解釋的如此詳細,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就是就是。快放了太叔安。他是無辜的。卑鄙的小人是張飛揚。你的那個徒弟。”


    “對啊。請談長老下令,讓我們一起出去捕殺張飛揚吧。為太叔安討回公道,搶回百年妖丹!”


    太叔安臉上依舊保持著不服氣與不滿,心裏卻是早已樂開了花,說不出的得意,等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欽佩起來。


    可惜,談夢的見識又豈是他們這些普通的內門弟子可比的?


    就在整個大廳的支持力已完全導向太叔安的時候,談夢依舊是一副心不動氣不喘,似笑非笑的樣子。


    她美目一抬,把周圍的所有弟子都看了一眼,最後再與太叔安對視的時候,卻是突然柳眉一豎,眼中噴薄出一道火光,死死瞪視太叔安,厲聲訓斥起來:“大膽!太叔安!你以為蝴蝶之王血紅蝶是什麽妖獸?那麽好對付?隻要你的法寶多攻擊幾次,就可以了事了?”


    她這一發怒,如晴空突然炸開了一道驚雷一般,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壓,臉色一白,呼吸困難,一個個站立不穩,差點跌倒,什麽支持太叔安的聲音都轉眼間煙消雲散,再也沒人敢說哪怕一句話了。


    此時,談夢轉頭一掃,見所有弟子都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不敢與自己對視,終於滿意的點點頭,用很平靜的聲音解釋,道:“十年之前,我曾在外麵遇到過一隻血紅碟。以我當時的修為,我本以為可以得到百年妖丹而興奮不已。結果,我失敗了,狼狽的逃出了蝴蝶穀。”


    這番話一下子勾起了眾人的興趣。


    他們又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向了談夢,隻是,目光中再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隻有太叔安滿頭大汗,心跳突突加快,預感到了不妙,依舊低著頭,在瘋狂思考應對的策略。


    可惜,他雖然是實力強大的修士,但此時麵對要謊言的處境,卻和每一個凡人一樣無力。


    說一個慌很容易。


    圓一個慌就不太容易了。


    保險起見,隻能撒一個更大的慌,才能將第一個謊給圓的毫無破綻。


    但如此一來,新撒的謊卻會暴露出更大的漏洞,若是想要讓這個謊話也能夠毫無破綻,隻能再撒一個更大的謊話。


    這種情況就像是在地上挖出來了一口井,卻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多出來的那一堆土一樣。


    倘若想要把那堆土清理幹淨,隻有再挖一個坑,把舊土填滿進去。


    可這樣的話,挖新坑多出來的土,又怎麽處理呢?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太叔安在事前,其實也早已準備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為了能讓他的謊話找不到破綻,他考慮了三層謊話來保證自己的解釋在三層以內不會出問題。


    至於剩下的那一層漏洞該怎麽封堵,他使用的方法是借助四周其他弟子的同門之情以及屈萬的證明來化解。


    可惜,他想到了第三層,談夢卻想到了第五層。


    就在這時,談夢已經把血紅蝶之所以如此難對付的原因說了出來,與太叔安親眼所見的情況毫無區別。


    “血紅蝶的厲害之處就在這裏。它們會不停的用自己的鮮血幫助其餘的蝴蝶妖獸進化成型的血紅蝶。若是不能一次性將所有血紅蝶擊殺,並阻止新的普通蝴蝶妖獸過來增員的話,隻要有一隻血紅蝶逃脫,都不可能真正殺死血紅蝶。不能殺死它們,就無法得到百年妖丹。”


    說到這裏,談夢停頓了一下,見四周的弟子已徹底信服了自己,似笑非笑的望向太叔安,問道:“太叔安。你說你殺死了血紅蝶,得到了百年妖丹。請你告訴我,還有大家,你是怎麽做到不讓一隻血紅蝶逃掉的?血紅蝶可是蝴蝶之王,你以為是普通蝴蝶妖獸一樣蠢嗎?”


    此時,這個疑問也成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共識,他們唰的一下就把冷冰冰的目光落向太叔安,讓太叔安感覺仿佛給無數道鋒利的劍光刺中了一般,心口似是給刀剜了一般疼痛,壓力山大,滿頭大汗,臉色如死人一般慘白,心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樣的反應,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一切。


    談夢再抬手給屈萬發出行刑命令的時候,誰有沒有再阻止,就連太叔安本人也放棄了抵抗。


    就這樣,眾人掃興的退出了大廳,談夢剛想繼續留下等待張飛揚回來複命,卻是突然給一個從外麵急匆匆趕回來的外門弟子吸引了注意力。


    此人明顯是另一個出去攻擊其他門派的長老麾下的,與這一次去蝴蝶穀獵殺妖獸的弟子不屬於同一批。


    他神色顯得很焦急,剛闖進大廳,就噗通一聲,一腳沒能踩穩,跌倒在談夢的麵前,讓談夢臉色一變。


    至於繼續等張飛揚這件事,她才聽眼前的弟子匯報了一些外麵的情況,就立即拋到了九霄雲外,暫時不去理會了。


    此時,遠在百裏之外的河麵上,張飛揚踏水而行。


    恢複了傷勢和體力以後,他身輕如燕,似是一隻燕子,貼著水麵飛過,在水麵上留下一條直線型的痕跡,水花四濺,好不瀟灑。


    為了能避開大量天殘觀弟子的注意,防止在歸來的半途給太叔安和屈萬兩人撞上,他刻意繞了遠路,才到了這個時辰還沒返回天殘觀。


    幸好距離最後的結算時間,還有至少一個時辰。


    張飛揚抬頭看了看已經在地平線盡頭落下一半的太陽,稍稍加快了一些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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