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林話一出口,大家的目光立刻都朝著他匯聚了過去,就見渾身上下同樣包裹著不少紗布的陳樹林冷眼倚靠著門框,正冷冰冰地盯著立在張小茹身旁的張雅。


    一見被陳樹林以怪異的目光凝視,張雅無奈地垂下了頭去。


    沉默了一會兒,就聽陳樹林又說道:“你們放心就是了,除了你們天誅府的人之外,我也已經把能聯係到的天鮮樓的人都聚集了起來,現在都在外麵幫忙搜索你們那些救援隊的下落,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至於那隻傻麅子……”


    陳樹林突然提及麅子,就見張雅的身體猛地一顫,再看趴在床邊的媼,臉色也已經凝重了起來……


    “麅子他……他沒事吧……”


    一陣沉默之後,丁香突然在旁邊怯怯地問道:“之前咱占領這座商場時,多虧麅子哥在帶著傷在前麵衝鋒陷陣了……”


    “嗬,那又如何?他已經被楊死改造過,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控?”


    陳樹林一聲冷哼,隨後又冷冰冰地說道:“不過那小子倒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都已經被楊死用建木之土改造了,竟然還能為我們這麽拚命,最後甚至戰到昏厥,要不是我們天鮮樓的人及時把他從屍群裏救了出來,恐怕現在已經死翹翹了,也是可惜……”


    “小林,我,我不許你胡說!”


    見陳樹林態度輕蔑,張雅終於聽不下去了,朝著陳樹林瞪了下眼,那眼神之中卻還是不禁閃過一絲彷徨——


    “他,他不管怎麽說,都,都是你的父親啊……”


    “少他媽父親父親的!我的父親已經夠多了!”


    張雅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無形的鑰匙一般,瞬間就打開了陳樹林滿腔的怒火。


    陳樹林抬手朝媼一指,惡狠狠說道:“媽!從小你就告訴我,我的父親,是那個不負責任的混蛋,我見你終日以淚洗麵,更是這麽多年一直把那家夥恨得咬牙切齒,因為對他的仇恨,我不惜殺掉我所遇到的每一隻妖魔,然而現在你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在騙我!我這麽多年的仇恨根本就是恨錯了人……我是你兒子,我從小到大都聽你的話,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見陳樹林越說越氣,眼圈通紅,張雅不禁又羞愧地低下了頭。


    媼一直在旁邊用蹄子往胸前那撮軟毛裏掏,身上的毛早就已經又長全了,不用問也知道,掏煙呢。


    它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轉頭語重心長地朝著張雅說道:“是啊小雅,這一天的時間大家都忙裏忙外的,也沒時間說這事兒,如今既然咱一家三口終於湊齊了,不如就好好說一說吧……我,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綠了我……”


    “我沒有!”


    張雅一聲怒喝,媼一瞪眼,也跟著吼了起來:“沒有?你都整出孩子來了還沒有?你說我不是陳樹林的父親,可你終究是他的母親吧?他媽的!哥們兒這麽多年是對不起你,一直扔下你不管你,可你也犯不著找個傻子綠我吧?讓傻麅子那種缺心眼的綠了,這是件很丟人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靠!”


    媼氣得連蹄子都哆嗦了,一哆嗦,煙頭不小心又把毛燎了,疼得它嗷嗷直叫喚……


    然而誰知道,這時就見一直低頭不語的張雅抬起了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又朝著陳樹林掃了一眼之後,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小林,事已至此,我還是跟你明說了吧,其實……其實……其實我也不是你的媽媽……”


    “什,什麽……”


    張雅這話一出口,周圍所有的人,都瞬間驚了住,再看陳樹林,更是已驚得瞪圓了雙眼。


    “媽,你,你開什麽玩笑……”


    “是啊小雅,哥們兒就說你綠了我,抱怨抱怨而已,又,又沒怪你……你也用不著編這種瞎話吧?”


    “我沒騙人……媼,你不是小林的爸爸,我也不是小林的媽媽……”


    “怎,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媽,你,你騙我……”


    “小林,你冷靜點聽我說……冷靜點聽我說……”


    說話時就見張雅突然哽咽了兩聲,兩樣熱淚不自覺地已從眼眶滑落……


    “小林,我,我真的不是你的媽媽……這件事……這件事我本不想提起,我本想一直隱瞞下去,隻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好好養一輩子的……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我……我是你的仇人……”


    “媽,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陳樹林一聲驚問,然而這時就見張雅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小林,是我……殺死了你的親生母親……”


    張雅話一出口,周圍更是一陣驚愕,陳樹林也已經膛目結舌,盯著跪在地上痛哭失聲的張雅,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沉默許久之後,才聽哽咽的張雅又接著說道:“當年,我奉師父之命,跟隨一群師兄弟來道門援救,沒想到卻在半路遭遇了巫鬼教的襲擊,師兄弟傷亡慘重,隻有我一人被正巧路過的媼救下……”


    說到這裏時,張雅深情款款朝著媼望了一眼,又哽咽著說:“它把我帶進一個山洞細心看護,我這才死裏逃生,我也知道它不是人,驅魔界自古有律,人妖豈容通婚,可我那時卻已經愛它愛得無法自拔,我,我不想離開它……這才用酒灌醉了它,隻希望能把它留在身邊……”


    聽張雅說到這裏,媼的臉竟然紅了,趕緊擺了擺蹄子說:“小雅啊,這事兒就別說了,太,太三俗了,忽略細節,你繼續往下說別的好嗎?”


    “細節?哪裏有什麽細節?”


    張雅苦苦一笑,搖了搖頭說:“那一晚我們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


    “啊?你,你說什麽?”


    “這件事說起來也尷尬,我原本真的想要失身給你,從此跟著你浪跡天涯,什麽都不管不顧,可直到把你灌醉了之後我才發現,你這怪物的身體構造跟人完全不同,連那東西都要比常人小上很多,我在你一身絨毛裏翻來覆去了半天也沒找到,最終隻能作廢……”


    聽到這裏,媼的臉更紅了。


    張雅倒是沒有停下,又接著說道:“總之,其實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後來我之所以騙你說已經把身體交給了你,都是騙你的,但我不在乎,即便身體做不了夫妻,我還是願意永遠跟你在一起!隻要跟在你的身邊,隨時隨地能看到你,照顧你,這就足夠了,可是……可是你他媽的卻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張雅突然一聲咆哮,氣上心頭,脫了一隻鞋就往媼的臉上甩了過去,‘啪’地一聲抽在媼的臉頰上,砸得媼鼻血直噴。


    可終究是媼有負張雅再先,也隻能忍著,抹了把鼻血,又低聲下氣地說:“可是我不明白,那小林又是……”


    “那天你偷偷離開我後,我便對你心生恨意,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麽要舍我而去!也正是處於這股憤怒與仇恨,從那之後我反悔苗疆專心修煉,隻要見到妖魔就會想到你,我恨,因為我對你的恨,我不惜斬殺所有遇到的妖魔從不留手,最後卻發現即便是這樣,也依舊無法撫平我心中的憤怒,於是我才成立了那天鮮樓,我要殺更多的妖,我要報仇!我要雪恨!後來有一天,我的手下抓來了一隻妖,那是……一隻四百多年道行的白天鵝……”


    話說到這裏時,張雅意味深長地朝著陳樹林掃了一眼——


    “當時那隻白天鵝,已懷有身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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