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搖頭笑笑,也跟上。


    經曆過這麽一衝擊,對於明天的泥坑格鬥,他突然信心十足。


    屋內。


    推開門,一陣悠揚的鋼琴聲傳入耳畔。


    沈蒼訝異的看了許俠一眼。


    許俠眨眨眼,沒有說話。


    兩人輕手輕腳的進到林木的房間。


    一如既往的陳設簡單,幹淨整潔。


    同樣的,也一如既往的黑。


    窗簾拉進,氣息沉悶。


    一個個躍動的音符是那麽格格不入,又莫名融洽。


    很矛盾的存在。


    正如坐在鋼琴前的青年。


    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打了珠光藍的領帶,頭發也上抹了發膠,顯得很精神。


    他背脊挺直,麵色很虔誠,也很專注,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仿佛全身心的投入。


    更仿佛他是在一場演奏會。


    一半的身子暴露在光裏下,另一半則隱沒於黑暗。


    “三木。”待到一曲終了,許俠走了過去,手搭在了林木的肩膀上。


    林木回轉過頭來,看見是她,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小俠。”


    然後把目光轉移到沈蒼,“這位是?”


    聞言,許俠把沈蒼往前一扯,“我室友,沈超酷,你之前也見過。”


    林木點點頭,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的,“你好。”


    沈蒼也驕矜的點點頭,回了一聲,“林學長好。”


    林木輕輕一笑,再次看向許俠,一抹暖色蕩漾在唇畔,“辛苦你每晚都跑這麽一趟。”


    許俠輕搖搖頭,在林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聽你爸爸說,你今天的飯量不錯,喝藥也沒有惡心的感覺了,對嗎?”


    林木點點頭,語氣坦然,“嗯,今天的感覺挺不錯的,沒有之前那種混亂的眩暈感了。”


    許俠聞言一笑,忽然問:“介意聽我彈一首嗎?”


    林木不由得挑起了眉毛,目光戲謔,也摻雜了一絲抗拒,“不會還是第一天那一首吧?”


    他的確並不是特別喜歡被人窺探到內心的想法。


    那種無所遁形,無所逃避的感覺,會讓他覺得緊張、窒息。


    他非常討厭那種感覺。


    對此,許俠一笑,撫平了他內心的漣漪,語氣清淺,“當然不會,我的目的是減輕你的壓力,而不是增加。”


    說著許俠頓了頓,目光中一抹光閃過。


    然後她繼續解釋,“那次畢竟是我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而且你對我的敵意太重了,是需要一劑猛藥,咱才好打開心扉說話嘛!”


    林木點點頭,操縱著輪子給許俠騰出來了位置。


    許俠很熟練的拉過一邊的椅子,做得端正。


    手指修長而纖細,在微弱的亮光下瑩白得透明。


    每一個關節都恰到好處。


    仿佛造物主最精致的作品。


    沈蒼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可否認,他是個十足的手控。


    但由於自己的手型就很好了,他自己就可以玩自己的手一整天,也就疏忽了其他人的。


    這還是第一次,他感覺到想要收藏一雙手的衝動。


    以前沒覺得許俠的手這麽對胃口。


    見過她拿筆,折紙,握拳,打槍,唯獨沒有這種黑白琴鍵下來得震撼。


    許俠偏頭衝林木一笑,笑意張揚,按下第一個音符,手指如蝴蝶翩飛,如影綽綽。


    音符也相當流暢,至少在沈蒼聽來,他尋不到瑕疵,比起剛才林木的彈奏,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木的身體卻是不由自主的一僵,他坐在輪椅上,手指緊緊的摳住扶手,指腹周圍顯出青紫色來。


    他很用力。


    仿佛是在忍耐一些什麽。


    許俠餘光掃過,唇角隨之而勾起,手上的動作一瞬間加快。


    音樂也從剛開始的優雅明快變得激情澎湃起來。


    隱隱約約,還有鐵騎錚錚,刀劍相鳴。


    沈蒼隻覺得震撼,鋼琴作為西洋樂器,古典,爵士,鄉村,各種類型都可以涵蓋,可以舒緩,也可以激烈。


    但這種讓人身臨其境的戰場殺伐卻是難以做到的,音域色所不能及。


    許俠這家夥……


    這一首曲子持續了好一會兒,時而悠揚休閑,時而平淡如水,時而又激昂起來。


    演繹在耳中,仿佛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


    沈蒼深深的看著許俠,左手指腹忽然撚著摩挲了一下,唇角慢慢的扯開,弧度很小,似揚而非揚。


    “走吧。”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許俠將手抬起,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了一下袖口,語氣平淡。


    沈蒼還沒反應過來。


    疑惑的看了看不知何時閉上眼睛,許是睡過去了的林木。


    許俠微微一笑,在沈蒼的目瞪口呆裏按下了輪椅的一個按鈕。


    輪椅的後背忽然開始緩慢的落下,腳下踏板也隨之而升高,最後平展成了一張小床。


    許俠再拉了一條毯子給林木蓋好。


    迎上了沈蒼那一言難盡的目光,輕笑,“什麽眼神,走了。”


    沈蒼眨眨眼,“你平時就這麽給他做治療的?”


    彈一首曲子,說兩三句話,然後跟個老媽子的一樣還給他蓋毯子。


    這怕不是在養兒子,而並非是照看病人。


    多少猜出來了點沈蒼的內心想法,許俠白他一眼,沒有過多去做解釋,隻道:“剛才的曲子是我根據教官能拿到的資料,即興弄的,能牽引他的精神回溯記憶。”


    然後扯了扯沈蒼的袖口,“走了。”


    兩人這才輕手輕腳的出去,還不忘把門關好。


    沈蒼猛然停了腳步,拽得許俠一愣。


    皺起眉毛,“你又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沈蒼忽然換回了痞痞的配方,下巴微揚,“沒想到你還會彈鋼琴啊!”


    許俠睨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簡直莫名其妙。


    這語氣,就好像霸道總裁文裏,霸總把妹時常說的——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看著許俠氣呼呼的走了,沈蒼低笑一聲,眸中亮閃閃的,俱是些笑意。


    不遠不近的跟著。


    什麽時候,得讓小東西也專門給自己談一次才行。


    “沈超酷。”忽然嚴肅正經起來的語氣。


    沈蒼莫名的看著忽然停在門前不動的許俠。


    “我們大概,可能,暫時,走不了了。”她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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