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


    許俠推開門進去時,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濃鬱的煙草味道。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往發出這味道的源頭看過去。


    那裏蹲了一個人。


    那人的麵容在黑暗裏模糊不清,隻有指尖那點紅亮的煙頭格外的顯眼。


    猝不及防的,她對上了那個人的目光。


    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匯來形容。


    黑的就像是泥潭裏一樣,隻要將東西沉進去,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但偏偏最深層次仿佛又還存在著一點亮,若隱若現的,忽明忽暗的。


    許俠走過去,蹲在他的旁邊,問:“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旁邊發出來一聲嗤笑,帶著涼薄的嘲諷。


    “你關心嗎?”他反問道。


    許俠挑眉,“或許在你看來,我關心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嗎?”


    宋白撩了撩耳邊的鬢發。


    雖然不是那衣服,軟軟的小包怎麽樣?但此刻的他卻偏偏讓人看出來了一股淩厲。


    他站在那裏氣質就是渾然天成的。


    與這片黑暗是那麽的契合。


    許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完全的不受控製。


    “你是宋白。”她的語氣充滿了篤定,一點猶疑都沒有。


    就那麽直直的盯住了他,嘴角抿成一根筆直的線。


    在她的眸中,是粘稠的,讓宋白一點也看不清楚的情緒。


    宋白於是笑了笑,同樣毫不避諱的就承認了,“不錯,是我。”


    “小包子想和我說說話,你呢?”許俠問,神色輕鬆。


    讓宋白感到有一點的奇怪。


    她上次看見自己分明不是這個態度,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這一次怎麽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麽平和,甚至可以稱得上友善呢?


    宋白神色苦惱無比。


    雖然這是他想要看見的場麵,但長久以來養成的下意識戒備還是讓他心中不由得有些背脊發寒。


    他笑了笑,“你覺得呢?”


    他有將問題給許俠拋了回去。


    許俠看著他,嘴角彎彎,“我覺得,你應該很想跟我聊的。”


    聞言,宋白卻忽然冷淡了下來,“那這一次你恐怕判斷錯誤了,我並不想要跟你說話,一個字也不想。”


    許俠輕笑,“其實你啊,跟小包子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你更善於偽裝一些罷了。”


    宋白猛然看向她。


    許俠繼續道:“你分明就很想跟我說話,很想時時刻刻都跟我待在一起,我對於你來說就是一種安全感,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什麽原因,但這點判斷我還是有自信的。”


    宋白沒有反駁,漠然的問她,“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許俠看著他,淺笑盈盈,看得宋白心口一滯。


    隻聽她說道:“當然是小包子告訴我的。”


    語氣裏滿滿的寵溺。


    宋白臉色微變,“不可能,他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告訴你這些。”


    一副我不可能受你欺騙的模樣,但他那波動的眼神還是說明了他心中的猶疑不定。


    許俠的笑容一時間更深了,“或許我應該說的更準確一點,是你告訴了小包子,然後小包子就告訴了我,這樣,你能明白了嗎?”


    宋白渾身一震,忽然苦笑一聲,掐滅了煙頭,整個人都無力的依靠上冰涼的牆壁。


    許俠聽見他呢喃:“你還是這個樣子,一點兒都沒有變啊!”


    忽然,心口一陣撕扯般的疼痛。


    腦中也有一個模糊的畫麵閃過。


    不過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就抓不住。


    許俠猛然看向宋白,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緊張,仿佛連呼吸都屏住了,“我們,以前認識嗎?”


    這個我們,是她和宋白,而不是宋阿和。


    宋白能聽出來。


    貪婪的呼吸了一口空氣,而後深深的看著她,眼神裏是無盡的掙紮、懷念、癡纏,甚至是瘋狂。


    但是他壓抑住了,片刻後就恢複了平常,答得斬釘截鐵,“不,我們不認識。”


    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拒絕再和許俠交流。


    兩人就這麽並排坐在角落的陰影裏,靠著冰冷的牆壁,麵前是略微潮濕的空氣,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默裏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許俠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疼,更確切的是那些神經在散發危險信號。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段記憶被選擇性忘記了。


    可能是自身因素,也可能是外界因素。


    但她確實是忘記了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每每想起,除了那一片空白,就是這種感覺,仿佛是腦袋裏有無數根針在紮一般。


    不是特別的痛,但這種感覺綿延不絕的,總會讓她的情緒出現失控的跡象。


    “真的,不認識嗎?”她啞聲問了一句。


    也不出所料的沒有得到回應。


    慢慢的,她用手撐著牆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以後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我先回去了。”


    目光極其晦澀的在宋白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隨後就不著痕跡的轉開。


    *


    “聊完了?”


    許俠剛出去,就看見走廊上站了一個人。


    她抬了抬眼皮子,“大鋼炮,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了聽牆角的這種習慣?”


    沈蒼笑笑,“我沒偷聽。”


    然後頓了頓,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是你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了,剛來了一陣風就跟著飄進了我的耳朵裏。”


    許俠白了他一眼,沒有計較。


    “把那家夥弄出來,是你幹的好事吧!”陳述語氣,不需疑問就已然對答案成竹在胸。


    沈蒼點點頭,“是我。”


    “但也是他先來挑釁我的,我隻是正當反擊。”他後麵跟著解釋了一句。


    許俠嘴角翹了起來,“或許真是他先來挑釁你的,但我覺得,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他很不巧的撞在了你的槍口上麵。”


    沈蒼攤開手,不置可否,“你大概都沒發現,你對我很了解。”


    許俠眸色微凝,避開了這個話題,“看來我今晚上注定要當一個知心小哥哥了,你過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聽這些無關緊要的事,說吧,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幫忙解惑的?”


    被戳穿想法的沈蒼一點不尷尬,哈哈一笑,“小東西,你這台詞啊,可是電視劇裏神棍的標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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