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曦生得俊俏,但因臉蛋還未長開的緣故眉目並不豔麗,淺笑時露出的梨渦虎牙尤為惹人喜愛。小和尚仔細看了少暝和九曦一眼,禮貌道,“兩位施主請隨我來。”


    小和尚帶著少暝和九曦穿過放生池,兩旁的鍾鼓樓黑瓦朱牆、威嚴聳立,一路走過同其他寺院別無二致的幾重殿堂到了大雄寶殿。大雄寶殿的前大院正中擺放著一個寶鼎,背麵擺放著燃香供佛的香爐。


    大雄寶殿莊嚴肅穆,一位身著袈裟老僧跪在香蒲上念著佛經。九曦望著殿內供奉著的卻並不是慈悲佛陀,也並非怒目金剛,卻是一位九曦從未見過的玄金佛像。並且這尊佛者,並未剃度。


    九曦仔細瞧著,被供奉之人長發散落,麵相略帶妖冶,眉心一點朱砂,神情倨傲。給人的感覺不是慈悲,而是強大的壓迫感,一種視萬物如螻蟻碾壓般的壓迫感。


    九曦扯了扯少暝的衣袖,悄聲道,“師兄,你有沒有察覺,這尊佛像長得好像你?”一樣的風流多情桃花眼,一樣的魅惑又慵懶倨傲。


    “不像。”


    更像你。


    “主持,有兩位施主想要在此借宿一晚,特來拜會。”待老僧念完一段佛經,小和尚領著兩人到他麵前。


    主持起身向九曦少暝施禮,吩咐小和尚將他們帶到了後廂房。這寺院的香客一向稀少,後廂房便是長年空著的。九曦有些在意在大殿內看到的那尊被供奉著的怪異神像,從腦海神識中將南齋叫出來,坐在少暝房內的木椅上苦思冥想。


    “師兄,你可知那大殿上所供何人?”


    “不知,但師兄想說,娃娃你腦袋原本就不大靈光,與其今夜在此想破了腦袋,不如明天隨便找個人問問。”


    少暝靠在窗前,看著外麵一派明朗月色,飲了一口從乾坤囊內拿出的離音碎。


    桌上南齋吃著糕點,連續三個月露宿寺廟,吃著素食齋飯,搞得他日漸消瘦,臉和肚子肉眼可見地小了一圈,小翅膀扇動時也不再那麽費力。想起最初九曦誘惑他同她結下血盟跟著她混時是如何誘惑他的:鵪子水晶膾、板栗燒野雞、酒釀清蒸鴨子、龍井蝦仁、籠蒸螃蟹、什錦蜜湯、水晶肘子、糖蒸酥酪、西湖醋魚、香酥鵪鶉……


    想著想著口水直流,深深腹誹也一番小丫頭的惡劣行徑,南齋肚子空空腦袋亦空空,吃完桌上的糕點就打了個滾兒回了九曦的神識內補覺。遠古洪荒之時以天地靈氣化生而來的的應龍啊,九曦煩躁地揉了揉腦袋,企圖讓神識內的南齋察覺到自己的鬱悶。也太不靠譜了吧。


    夜色漸晚,少暝倚靠在窗前的身子撐起來,回眸看向一旁坐在木桌前強忍困意的九曦。


    走到她身旁坐下看了她一會兒,小丫頭的睫毛挺長的,隻可惜臉蛋兒上少了一些肉,沒有以前好捏了。


    他還甚是想念從前那個臉上肉乎乎的胖丫。


    “娃娃,回去睡。”


    在寺廟裏兩人住同一間房多有不便,畢竟這是不花錢的地方,在人家的地盤,清規戒律什麽的還是要聽一下人家的。


    “師兄……”九曦揉了揉眼睛,她剛剛睡眼朦朧間似乎又把師兄和那尊玄金佛像看成一個人了,還以為坐在旁邊看著她的人是那個人,懵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她師兄。


    九曦對此事有些介懷,但又敵不過濃烈困意,白日裏泛舟遊湖徒步登山,她已經精疲力盡了。


    “兩位施主可入睡了?貧僧給兩位施主端來一些飯食,可方便進去?”門外傳來敲門聲,九曦隻聽到飯食兩個字一下來了精神,恍惚間似乎還聞到了肉的香味。


    “小師父快快請進。”九曦激動道。


    門應聲推開,正是白天那位領他們進來的小和尚,見到九曦窩在少暝這裏也不驚訝,將手裏端著的飯食放在桌上。正是一隻燒雞,一疊涼拌牛肉,還有一壺清酒。


    九曦甚是驚訝,這是寺院吧?她沒來錯地方吧?還是因為她饞肉饞瘋了做夢夢見的?


    “施主不必驚訝,隻管放心用飯,山海廟雖是寺院,但對於清規戒律什麽的一向不大看重,喝酒吃肉也是常事。常言酒肉穿腸過,佛屠心中留嘛。”


    “佛屠?”不是祖嗎?


    小和尚撓頭一笑道,“施主,夜已深,貧僧就不打擾兩位施主用飯了。”言罷施了一禮後離開了。


    南齋被肉香吸引出來,也不顧睡覺了,撕了個雞腿大口吃起來。九曦也放下了心間疑惑,和南齋搶起飯來,一人一龍吃飽喝足,皆被少暝趕回去睡覺了。


    天未破曉,寺院裏的晨鍾響起,沙彌僧人在佛堂禮佛焚香進行早課。九曦起了個大早,吃了齋飯後隨便抓了個在堂前打掃衛生的小和尚打聽他們所供奉的神像。倒不是昨日夜裏給他們送吃食的小和尚了。


    這位小和尚生得眉清目秀,向九曦羞澀一笑說道,“施主,貧僧剛來不久,隻聽一位師叔說起過這位金身佛像原是遠古洪荒之時出生的神袛,似乎和上界另一位神袛產生了意見分歧,一怒之下修行了他派。後來這位神袛不知何種因緣入了佛家,創佛屠,山海寺的所有弟子都是佛屠。”


    “佛屠?”九曦不解,想起昨日裏那個小和尚也提起過佛屠。


    小和尚確實剛來不久,所聽的也是幾位師兄師叔們閑談時無意提起的,不知該如何告訴眼前的施主他們這裏的“特殊”,索性帶他們去找了幾位說起過此事的師叔。


    “阿彌陀佛,施主可是想知道有關佛屠主之事?”


    小和尚長的是眉清目秀,但他的師叔……肌肉發達,身形魁梧,麵相生得有些凶煞。小和尚偷偷在一旁悄聲道,“施主,師叔他隻是麵相威嚴了些,其實人是很好的。而且佛屠功法修煉得也是爐火純青。”


    九曦點點頭,向眼前這位大師道,“小女子隻是見貴寺供奉同別寺不同,故而打聽一二,絕無冒犯之意。”


    “貧僧見施主周身通靈,身上所承之氣靈透。不知施主可曾知道億萬年前兩界大戰之事?”


    大戰,三界禍亂。九曦自小便知道這些。但還有些隱晦之事,知情人都不願提起,九曦也不甚清楚。


    “鴻蒙初開時,浮黎元始天尊力破混沌,清者升為天,濁部降為地,取混沌元氣造日月星辰,山川湖海。天地靈氣衍生眾位神袛,歸位八荒。後元始天尊退隱三十六天授經傳道,眾神袛憑無邊法力創生上界,建秩序塑天規,卻產生了分歧。不少神袛觀念不合,脫離上界,遁入魔道。”


    “反上界,修魔道,以神袛千屠為首。千屠反感上界的清規戒律、禁欲苦行,滿口慈悲大愛,他想創立隨心而化隨欲而生的唯愛世界,魔界因此而生。千屠統一魔界,被尊為魔主。後來龍族執掌上界,同魔界矛盾更甚,爆發之戰。”


    “大戰延續千年,凡界生靈塗炭,千屠雖性格狂傲肆意,但具有身為神袛的慈悲,於是禪讓尊位,在凡界創立佛屠一派。佛家也講求慈悲為懷,度化世人。但千屠反佛道而行,不度世人,造殺生業,屠惡衛道。這道不為天,不為地,不為世人,乃自己內心所悟所遵所循之道。”


    “山海寺是當年佛屠主的立身之所,隱於凡世荒山,屠盡世間之惡,憑心度蒼生。”


    簡單來說,在山海寺,你可以頂著佛陀之名行盡屠惡殺生之事,隻要心中有佛,造業也無所懼。


    佛屠主,魔主千屠。以佛之名,造殺生業果,這也是他心中的不忿。在上界站在浮屠頂之上的神看來,枉顧戒律,離經叛道。


    “我山海寺的出家弟子,皆為佛屠,造殺生業果,誓屠世間之惡,死後入無間煉獄,也必屠盡十方惡鬼,再入輪回。”


    九曦安靜聽完,對是非黑白的界限似乎又明晰了一些。恭敬地向這位大師施了一禮,又問道,“大師可知這位佛屠主如今的下落為何?”


    麵相威嚴的師兄打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佛屠主仍在世間修行。我等供奉其香火,也隻是一個信念罷了。”


    九曦體內的混沌之氣,也許能在這位佛屠主身上找到根源。隻是他如今的下落,卻是不得而知。少暝傳信給青堯,青堯卻言他尚在萬年前被封印在一處陣中,神族之人皆對此諱莫如深。


    另外,青堯附信道,上界九百年一輪回的千族祭快要開禮,讓少暝帶著九曦及早回雲境天淵。


    九曦心內有些不情不願,下次再下凡界還不知何時,除體內的混沌元氣同魔主千屠有一點關聯外關於魂鎖封印之事並無進展。少暝瞥了一眼小丫頭跟在他身後下山臉上一副我還沒玩夠我還不想走的模樣,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臉蛋道,“娃娃,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等有空時,師兄再帶你去尋魔主千屠的下落便是。”


    ————知我者,師兄也。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玄清化於天,上界誕於世,千族臣服,萬和歸一。後有龍族天帝執掌上界,便有了這九百年一輪回的千族祭禮。眾多真君尊神屆時都會現身觀禮,青堯雖不甚遵守上界的規矩,但這種重要祭禮也會出麵露個臉。


    少暝帶九曦回到雲境天淵後去了上界天宮,千族祭禮,他須以羽族族長、神族少君的身份觀禮,接受眾神朝拜。承歡殿前,母親種的曼珠沙華殷紅如血,極致豔麗。


    曼珠沙華原生於冥界忘川,接引逝者亡魂,往生彼岸。那年母親失魂入冥界,幸得曼珠沙華引出其種魂,破了噬魂術。後來十殿閻羅的轉輪王就將一株曼珠沙華的種子送給了他母親,母親便把這花帶到了上界承歡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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