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溡看書看得有些乏了,在坐席上半躺著,隻一隻手撐扶著身子,狀似不經意道:“待祈安和天元合並之事塵埃落定後,你同祈安君主也該成婚了。”


    “這幾日我會召司禮監的人來,商量一下大婚的具體事宜。雖然你已繼位,然大婚之事,還是需要你娘我來操持啊。”


    “母親……”九兮聞言耳朵尖上冒了些許的紅暈,呐呐道。


    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完全不似在殿上被啟溟君主為難時還鎮定自若的模樣。


    “將你的終身大事解決了,母親也便放心了。可以再去做些荒唐事,那群老家夥也管不著,不用再顧忌會不會有失君德了。”


    “母親打算去往何處?……左相大人可知道?他可會同母親一起?”


    即墨溡朝她一笑,眼角微挑,俱是媚意。極其豔麗的姿容,這一笑連自己女兒都看得有些亂了神。


    “他知道,不過陪不陪我就另當別論了。這麽多年沒將這冷心腸的焐熱,我也覺得累了。既然已退了位,你娘我也尚是風華正茂之年,倒也可趁此機會給你找個便宜爹。”


    起先曾聽聞他人說起母親年少時無視禮法不拘一格,隻是她出生後即墨溡就已繼位,在朝堂百官的口舌進諫勸說之下,尤其是有左相大人看著,終於也收起了那年少荒唐的德行,開始注意起君姿君容來。


    故而她並未怎麽見過他人口中那有些孟浪的天元皇女即墨溡。


    卻不想現如今母親退位後,倒讓她有幸親眼目睹了一番。


    那不正經的模樣,才是被母上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本性吧。


    不過不知若是左相大人知道了,又會是何種態度。


    “孩兒知道了,無論母親做什麽,隻要母親開心,孩兒定會支持。”


    頓了頓,又持著無比認真的神情補充道:“即使給孩兒找個後爹,孩兒也會當成親爹對待的。”


    即墨溡聞言倒有些不自在了,她這般的性子,還好未曾把女兒帶壞。摸了摸鼻子,半響隻嗯了一聲。


    “我聽聞啟溟君主……給你送來不少美少年進宮侍候,且還將琅樂留在了京都。”


    九兮點點頭:“我本不欲收進宮內,卻也不想見那些無辜少年因此喪了命,故而就收了送到君千瞑那處去了。”


    “至於琅樂,不知他和啟溟君主謀劃了什麽,此番要留在京都。”


    “我向來是看不透他的。”


    即墨溡狀似惋惜道:“可惜了。”


    “你娘我正愁著退位後無事可做,其實你大可將那些少年送來我宮裏,正好助我解悶。”


    九兮噎了下:“……那些少年,都是孩兒這般年紀……”母上大人你也下得去口?


    即墨溡抬眼見女兒這般表情,撐著頭樂了:“小丫頭片子,想什麽呢,你娘我再怎麽被鍾離那廝傷了心,也不至於饑不擇食。”


    “不過秀色可餐,放在跟前,養養眼也是好的。”


    九兮暗裏輕歎了口氣,又道:“五年前因為七星閣,啟溟鬧出不小動靜。先是大軍壓境騫國邊界,連同望都疫病,皆是啟溟手筆。如今天元同祈安合並,啟溟君主怕是坐不住了。”


    “他身邊又有琅樂協助,不知會搞出什麽動作來。”


    即墨溡收起了不正經,麵上多了幾許端正:“啟溟這位君主,在位十多年,不是個安分的主兒,搞出了不少事情。我同他見過幾麵,也看不透這人心思。不過這人野心甚大,恐怕這野心也會打到合並後的祈安和天元上來。”


    “你且多加留意,讓太師那邊的人盯緊些啟溟的動靜。”


    對於箐桑和九兮暗地裏安排在各國的據點和情報機構,即墨溡還是知道一些的,現在她退位後,也將自己手底餘下的勢力多少轉給了九兮一些。


    一位君主,手下要有足夠多的底牌,才能護住自己的國家不被他國覬覦。


    九兮自然也知道這些,點頭應了。


    待事情聊完,九兮自即墨溡寢宮出來,已是深夜了。


    雖說傍午小憩了一會,九兮還是覺得有些疲累。故而回宮後不久便歇下了。


    第二日上完朝後,就見祭月司司禮被即墨溡召去了宮內,才想起昨日即墨溡同她說要為她的大婚商定具體事宜,本以為她就隨口說說,卻不想這就開始安排上了。


    可見母上如今果真是閑得過分。


    反觀她,每日因繁多政務和處理兩國合並事宜之事忙碌,又瘦了幾兩肉。


    九兮於是在心裏盤算著要不要送些折子到她母上殿內,讓她代為批閱一番。


    還在細想著,一位夙瀾殿的侍女過來道:“陛下,君大人邀您去夙瀾殿一趟,說做了些菜食請您嚐嚐。”


    自君千瞑入住夙瀾殿後,吩咐侍女們莫要再尊他為祈安君主,因還未曾大婚不宜稱呼鳳君,故而就且先叫著君大人。


    九兮饒有興趣,不知這人何時開始對下廚感興趣了。


    宮內禦廚做的菜天天吃也膩味,倒是有好久不曾去過海晏樓。


    隻是一想起這海晏樓幕後的主子為誰,她又望而卻步了。


    九兮這般想著,又有些惱。她天元京都最大的酒樓,竟是一個啟溟國之人的產業。要她顏麵何存!


    不知不覺想了一路,到了夙瀾殿內才回過神來。


    昨日裏被收進宮的少年們有三兩個身著禮監服在殿前打掃,另一些據侍女們說被派去後院幹活去了。


    “怎麽一來就問別些男人的事?”君千瞑聽聞動靜從殿內出來,向她招手,“我做了些南國小菜,你來嚐嚐。”


    九兮收了話,邁步向他麵前走去。


    “怎麽想起來做吃食了?”


    君千瞑貌不經心道:“閑得。”


    他確實閑,都有些被她養在宮內金屋藏嬌的感覺。


    九兮撇嘴,無論母上還是他,原本做君主時整日忙綠,如今倒好,一個兩個都退了位,將這些政務雜事全都扔給了她,自己倒是悠閑自在。


    君千瞑看出她小臉上的悶悶不樂,頭稍一側慢慢靠近她:“若是看不慣我這般閑,早日許了我鳳君之位,也好名正言順助你處理國事。而現如今我就算想有事做,在天元王宮內,也是有心無力,出師無名啊。”


    九兮默默不言,君千瞑見她模樣微挑了下眉,原本以為他提起婚事會讓她麵紅耳赤不自在,卻未想到是這般平靜的神色。


    君千瞑也沒追問,待兩人坐下,將麵前的小菜一一介紹了。


    他是第一次下廚,也確實是在殿內待著無聊了方想起來在雲境天淵時青堯就好做些吃食來解悶,故而他也做來試試。


    九兮看了看桌上幾個小菜,賣相不錯,就不知滋味如何。


    九兮著箸加了一筷子麵前的嫩筍,放進口裏細細嚼著。


    “如何?”君千瞑沒動菜,眼神放在她因嚼著東西而微微鼓起的腮幫上。


    九兮:“……”


    一言難盡。


    這筍被他做的半生半熟不說,還一半淡一半鹹,想來不僅火候沒掌握好,鹽味也未調好。


    不過他也是第一次做,便給他留些麵子為好。


    九兮道:“就這一口,我就知道你做飯水平如何了。”


    君千瞑嘖了一聲,也撈起筷子夾了些青菜。


    “……”


    “來人,將這些倒了,讓禦廚重上些菜。”


    九兮悶笑,也未阻止,她和君千瞑從小因身份之便早已嚐過各種山珍海味被養刁了胃口,這些還真咽不下。


    哪怕知道是麵前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君主親自下廚做的。


    然而這菜確實難以入口。


    不過若是要她做她也未必能做的比他好吃,故而還沒怎麽笑他。


    君千瞑看著麵前小丫頭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以及難以彎下去的嘴角,掩下心裏方察覺到的一絲挫敗,抬手捏上她的臉。


    “有這般好笑?”


    九兮臉突然被人捏住神情頓了頓才道:“沒有,我在想事情。”


    手上觸感柔軟溫潤,君千瞑不想放開,順著她的話:“想什麽?”


    九兮拍開他的手:“待你正式做了鳳君,可有什麽事情想做?”


    “嗯?”君千瞑被她拍開了手微微惋惜,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


    九兮也不知她為何問這個,就是覺得,他原本是祈安的君主,掌管一國之權,祈安在他手上隻五年國力便和啟溟、天元不相上下,可見這人確實是帝王之才。


    若隻讓他做一國鳳君,輔佐她處理國事,豈不浪費了這人才能?她也覺得於心不安。


    “我是說,你做鳳君後,想不想要一些單獨的權勢?”


    看了這人一眼,又覺得這樣說於他倆的身份關係都有些不合適。於是一本不正經的補充:“你跟了我,孤當然要許你些好處。不然你將祈安給了我,我卻不給你些什麽,人家會說我小氣。”


    君千瞑低聲笑起來,胸腔微顫,笑聲低沉愉悅。眼尾處被洇了紅,更顯得眼角下那枚淚痣妖冶。


    “若娃娃真覺得不好意思——不如多給我生幾個小娃娃。”


    “爭取三年抱倆,如何?”


    九兮被這人不正經的話惹紅了耳尖,嗔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了。


    她問他要什麽權勢,他竟說三年抱倆?


    真是……不正經!


    君千瞑又愉悅地笑出聲來,正好侍女們將禦廚做好的菜上了來,見到君大人笑得如此開懷心下覺得詫異。


    君大人單獨在殿內時,麵上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說不上冷淡,卻不大會露出些笑意來的,也不怎麽開口說話。


    然在女君陛下麵前,卻好像是換了個樣子。


    看來這位大人,是真的喜歡他們女君陛下啊。不然想來也不會為了和陛下的婚事,就如此將君位讓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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