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求的事已經交代的差不多了,馮一博又說起商隊。


    “朱印船留在據點這邊負責運輸人員和物資。”


    “福船全部放到商隊,主走南洋這邊。”


    兩種船的航速不一。


    若是都在一起,難免拖累福船。


    還不如分開,如此也能物盡其用。


    “收滿了貨物就到滿刺加,這裏有西洋的商人過來交易。”


    “你在福州或者泉州,就能雇傭到會說西洋話的通譯。”


    “……”


    兩人差不多商討了有兩個時辰,所有細節才算說完。


    這時,馮一博又想起一事來。


    “對了,我已經通知了陳伯過來,財貨的事回頭就交給陳伯。”


    “等他過來你們父子聚一聚,之後你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鄭重道:


    “海外以後就由你主事,猛子依舊隻掌管兵事,給你做個副手。”


    雖然剛剛說了很多,但這時才算正式任命。


    依舊是一個掌管雜務,一個掌管兵權。


    算是相互製衡。


    但不同的是,馮一博不能親往。


    就明確了以狗子為主。


    狗子聞言頓時一振,連忙施禮:


    “多謝小主人信任!我們倆一定把事辦好!”


    為顯親近,狗子又叫起了小主人。


    他上次因為得個千戶告身,有些飄了。


    如今已經早已徹底明白。


    千戶告身是虛的,馮一博的信任才是真的。


    這次海外的事,攤子極大。


    真能按照馮一博所說,權利絕對不遜知府。


    甚至猶有過之。


    想到這些,狗子自是心中激動難抑。


    馮一博交代的差不多了,便點了點頭。


    “你和猛子自小就跟著我,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


    狗子正自興奮,聞言立刻表態。


    “小主人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給您丟臉!”


    馮一博卻搖了搖頭,叮囑道:


    “你們在外麵辦事一定要謹慎,你比猛子聰明,萬事都過過腦子。”


    “還有就是,一定要記得,一切以自身安全為要,切莫輕易涉險。”


    狗子拍著胸脯道:“小主人放心,我省得輕重!”


    很快,陳伯就帶著府裏的幾個賬房,抵達了象山。


    有他接手了財貨的事,馮一博才算徹底放心。


    沒過多久,猛子也招兵回來。


    不知不覺間。


    新軍大營裏就隻剩下新招的,還良莠不齊的新兵蛋子。


    每天在校場由幾個莊丁操練著軍姿、隊列。


    卻再不複之前的精神麵貌。


    反而是馮家的商隊,又增加一千多精幹的船員和夥計。


    不知不覺又過了些日子。


    金陵甄府之中,甄應嘉一臉不可置信的道:


    “你說什麽”


    他緩緩起身,走到甄有財麵前。


    似在強壓怒氣,沉聲道:


    “你說十餘股倭寇,有四股沒什麽折損,我倒能理解。”


    “畢竟一萬頭豬被追,也不至於就輕易被趕盡殺絕。”


    若是馮一博聽見,肯定會驚呼。


    不是隻跑了兩股倭寇


    “可除了大鼻子島,還有五處被人捷足先登了,是什麽意思”


    眼見甄應嘉就要發怒,甄有財連忙解釋道:


    “我們去的時候,那五個島上連根茅草都不剩。”


    “就連倭寇聚居的木屋,都被人放火燒成了白地。”


    說到此處頓了頓,甄有財眯著眼睛,煞有介事的道:


    “我懷疑是馮淵做的!”


    “馮淵”


    甄應嘉眉頭緊鎖,回身踱步,口中喃喃道:


    “他自從上次回來,新軍在大營就沒出來過啊”


    越想越不對勁,他猛然回頭盯著甄有財。


    眼神越發冰冷,問道:“你告訴我他怎麽動的”


    “主人,這我真不知道,但除了他,還能有誰”


    甄有財有些慌亂。


    他跟隨甄應嘉多年,知道這是懷疑他了。


    天地良心啊!


    他就算藏私,也不敢藏這麽多啊!


    他急中生智,忽地眼前一亮,道:


    “主人,您說會不會是跑了的那幾隻豬做的”


    “嗯”


    甄應嘉一想還真有可能,眼神也沒剛剛那麽冰冷。


    但依舊眉頭緊鎖,咂摸著道:


    “也就是說,我們隻得了三、四家的財貨”


    甄有財立刻補充道:“四家,差不多有五、六十萬兩了!”


    “哼!”


    甄應嘉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任誰憑空少賺了上百萬兩,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


    甄有財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也不敢言語。


    半晌後見甄應嘉眉頭微微舒展,才試探道:


    “主人,要不我讓人,把跑的那幾頭豬宰了”


    “先放一放吧。”


    甄應嘉還沒想好,又斜睨著甄有財,道:


    “而且,就憑你的人,有把握”


    甄有財聞言,眼神狠厲的道:


    “可以讓人去下毒。”


    兩邊一直有合作關係,若說下毒倒也不是不可能。


    “唉!”


    可說起下毒,讓甄應嘉聯想到了別的事來。


    他不知為何歎了口氣,一副索然無味的模樣。


    “算了,豬若都宰了,江南就太安靜了。”


    說道此處,甄應嘉的眼神飄向遠方。


    似乎是都中的方向。


    片刻後,他又口中喃喃道:


    “到時候,難免會有人注意起別的事情。”


    甄家這邊沒有什麽動作,馮一博卻要動了。


    大捷之後才過一個多月,他就接到了內閣的諭令。


    先是肯定了他剿倭的功勞。


    又說他差事完成的很好,可以回京複命了。


    這道諭令下的很是時候。


    若是動作快,應該能趕在過年之前回去。


    隨同諭令而來的。


    還有兵部從九邊調回的一位指揮同知。


    名叫李三木。


    新軍從此改為象山衛,回歸江南兵部的懷抱。


    李三木被調來之後,升任象山衛指揮使。


    他還帶了兩個千戶一起到任。


    李三木在馮一博的陪同下,一臉桀驁的檢閱了新軍。


    對訓練了十幾天的軍容倒是十分滿意。


    “新軍最後一戰損失太大,所以現在很多都是新兵,將來要靠李指揮使自己練兵了。”


    馮一博把人都搞沒了,剩下這些樣子貨。


    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


    因此忍不住給李三木打了個預防針。


    但對方顯然沒當回事,聞言傲然一笑道:


    “馮侍講放心,我在邊地本也負責練兵,肯定不是那些江南老爺可比。”


    你會練兵就好。


    畢竟邊地時常衝突。


    若沒兩下子,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馮一博鬆了口氣,對於對方的譏諷並沒放在心上。


    李三木看了一眼馮一博,見他沒還口,才又補充道:


    “當然,我不是說馮侍講,你還是多少有些本事的。”


    對於這種程度的認可,馮一博隻笑笑沒說話。


    很快,兩邊就交接完成。


    馮一博立刻將剩下的,為數不多莊丁全部抽走。


    留下三千新兵蛋子,就回了金陵老宅。


    好好歇了兩天,才帶著孟姨等一眾老家人。


    踏上了回京的路。


    中途路過揚州,馮一博下船。


    到揚州鹽院拜訪林如海。


    馮一博一到書房門口,就連忙施禮:


    “見過叔父,半年未見,叔父清減了!”


    林如海確實瘦了一點,其他倒還一如上次。


    見馮一博進來,他也起身相迎。


    眼中都是笑意的,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才道:


    “一博你也清減了些,還黑了一點,在軍中吃了不少苦吧”


    “倒是讓叔父擔心了!”


    馮一博笑了笑,回道:


    “這趟掌練兵事,難免要風吹日曬,倒也談不上什麽吃苦。”


    林如海卻是不信,搖了搖頭,又連忙道:


    “走走走!先進來再說!”


    兩人寒暄之後,分賓主而坐。


    “我在揚州都聽說了,我們馮稼軒再次大展神威,僅用半年時間,就將倭寇連根拔除。”


    林如海看著馮一博,越發覺得滿意。


    心中對賈政十分感激。


    文能探花及第,武能練兵剿倭。


    給黛玉找了個這樣文武雙全的女婿,自己這位舅兄還真有眼光。


    “叔父謬讚,一博哪裏敢稱什麽稼軒”


    馮一博聞言連連擺手,又苦笑道:


    “而且也說不上連根拔除,定多算是重創。”


    他說的是實話,林如海卻以為他在謙虛,又笑道:


    “在我麵前,你也不必自謙,三千對一萬,還幾乎全殲對方,足以名垂青史矣!”


    “可不敢想什麽名留青史!”


    馮一博聞言,更顯惶恐起來,連忙道:


    “無非是為了差事竭心盡力,也順便為江南百姓盡一份心力罷了。”


    “我們之間更不必說這些虛套,任誰知你的功績也要說一聲好。”


    林如海不再繼續捧他,轉而道:


    “而且不僅差事完成的好,現在回去,也正是好時候。”


    馮一博連忙做洗耳恭聽之狀,道:“叔父的意思是……”


    “急流勇退。”


    林如海輕飄飄吐出四個字,讓馮一博陷入沉思。


    看來都中應該有高人幫忙,也是這個意思。


    是恩師李守中做的


    林如海點到為止,不再多說這些,又道:


    “若按照差事考核,你這次大概率能直升五品,就是不知能去哪個部門任職。”


    馮一博聞言也不再虛套,直接道:


    “希望不是兵部就好,我可不想再帶兵打仗了。”


    “去不去兵部關係不大。”


    林如海卻有不同看法,道:


    “你既然有了知兵事的名聲,以後難免還有這樣的差事。”


    “這……倒也是!”


    馮一博愣了一下,便明白對方說的有道理。


    “可惜你和黛玉還未成親,不然這次一份誥券是少不了的。”


    說起軍功,林如海頓覺可惜,不過很快又道:


    “不過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兩人又聊了一會,林如海就擺好了酒席盛情款待。


    第二天馮一博前來告辭。


    “這次回去,也快過年了,正好我讓人帶著一應年禮和你一起進京。”


    “我給嶽母大人帶好,給兩位舅兄帶好。”


    林如海親送馮一博,一路口中不斷叮囑。


    “尤其是二舅兄,幫我選了一位乘龍快婿,我定然要好好答謝一番。


    “還有給你師尊帶好,就說我因差事不能親往,但期盼和他再喝一杯。”


    一邊說著,已經到了門口。


    馮一博最後作別,道:


    “叔父留步,我一定都會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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