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四王八公,以及眾多勳貴,都串聯到了一起。”


    用罷早飯,李守中就跟著馮一博到了書房。


    一進屋,就從馮一博這裏,聽到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李守中眉頭緊皺,又確認道:


    “還真要結盟,以對抗內閣”


    這是昨日狀元樓赴宴,從劉正處得到的消息。


    劉正的意思,是讓他和榮寧二府保持一點距離。


    不要被攜裹了去。


    馮一博自然要和李守中通個氣。


    聞言他肯定的點了點頭,解釋道:


    “說是前段時間,借繕國公府和寧國賈府這兩次喪事,這些老親就勾連在一起了。”


    繕國公府馮一博沒去。


    但秦氏的葬禮,馮一博可參加了。


    隻是他雖然出了不小力氣,還和寧榮兩府都有生意往來。


    卻也參與不到勳貴們真正的交際圈裏。


    就算賈璉給他介紹了不少,也隻是點頭寒暄兩句罷了。


    馮一博自然明白,打入圈子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隻是昨日得了劉正的消息,他又開始慶幸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不然還真就麻煩了。


    “當日你說戴權去了,我就知道這事定有後續。”


    李守中歎了口氣,皺眉道:


    “這些人本來是一盤散沙,可戴權露了一麵,甚至還幫賈蓉捐了個龍禁尉……”


    他沒繼續往下說,馮一博卻也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太上皇對勳貴們釋放的信號。


    說來也就三個字。


    他還在。


    太上皇很久不涉政事,如今戴權露麵,說明他還在關注著前麵的動靜。


    也是在為勳貴們撐腰。


    可惜……


    “就算太上皇隻是給他們撐腰,怕也沒想到這些人卻借此抱上了團。”


    馮一博聞言卻搖了搖頭,又道:


    “而且這些人處事不密,簡直漏成了篩子。”


    這一次以北靜郡王府、南安郡王府、永昌駙馬府、樂善郡王府等幾家為主。


    並幾位他們世交公侯,包括寧榮二府,全都參與其中。


    本來對於馮一博來說,這都是機密。


    可對於劉正來說,連名單都能隨口說出。


    由此可見。


    這些人不管想做什麽,成事的概率也都不大。


    “四王八公這些開國勳貴,本就一直往來不斷。”


    李守中在屋裏踱步,搖了搖頭,又喃喃個不停。


    “可他們雖然親近,卻早就沒了共進退的程度。”


    這些勳貴一直都有來往,是因為有親戚。


    他們聯姻數代,卻非是真正的政治同盟。


    在朝中也沒見他們抱團。


    主要這些人家,都已經富貴至極。


    權勢財富都足以縱情享樂。


    雖有不少人為官,卻沒什麽政治訴求


    都鬆散的很。


    頂多彼此偶有照應罷了。


    “應該就是這段時間,內閣頻頻出手的原因了。”


    李守中似乎想通了,卻重重的歎了口氣。


    雖然知道了症結所在,可對於這些他也無能為力。


    或者說,還輪不到他來操心。


    這段時間內閣動作頻繁,不少舊臣都被送去南京養老。


    或者是遠離中樞,被派去巡狩地方。


    李守中因早就旗幟鮮明的表過態,支持當今聖上。


    再加上好幾次和張鬆越意見相投,變相支持了內閣決議。


    因此早被當做張鬆越一黨。


    在這次黨爭中,倒是沒受什麽影響。


    隻是他身為一部尚書,卻幾乎沒怎麽表過態。


    也讓張鬆越一黨都頗有微詞。


    見恩師對內閣似也不滿,馮一博便勸道:


    “最近朝中人心惶惶,這些勳貴是怕對他們動手,提前抱團取暖也屬正常。”


    “沒那麽簡單!”


    李守中聞言卻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勳貴,不知他們的根本。”


    說到此,不由輕歎一聲,道:


    “太平盛世,勳貴自當享樂才是!”


    這下馮一博有些不明白了,疑惑道:“該當享樂是什麽道理”


    他卷慣了的,最看不得人享樂。


    怎麽還有人該當享樂呢


    李守中聞言更加唏噓。


    他本來以為這隻是個常識。


    沒想到不僅勳貴們不知道,馮一博也不知道。


    “勳貴多涉軍功,在朝中不該有什麽立場,隻一心效忠皇帝便是。”


    “至於其他,避嫌還來不及,搞什麽聯盟”


    言外之意:


    安心享樂的勳貴,才是好勳貴。


    抱團取暖的勳貴,純熟自尋死路。


    馮一博這時也才恍然。


    原來奮發圖強的勳貴,雖算是好勳貴。


    但紈絝卻不是最差的勳貴。


    而是合格的勳貴


    最差的勳貴,竟然是……


    結盟的勳貴!


    被李守中點醒之後,馮一博瞬間就想通了很多。


    勳貴祖上多為軍功起家,在各處軍中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就如賈家,雖然無人在軍中履職了。


    但其舊部、人脈,卻都還在軍中。


    若出了一個有點出息的,家裏再支持一下,


    隨便便也能混個指揮當當。


    而這些勳貴若是抱團,就相當於各處軍鎮聯合。


    最基本的,都不說邊地精銳。


    就說五城兵馬司和京營。


    真要有心人鼓動起來,那就有掀翻社稷的危險。


    可惜,他們似乎被內閣頻頻發動給嚇到了。


    竟然做出這等蠢事來。


    張鬆越也是的。


    身為首輔,不思治國良策。


    整日裏還搞內耗黨爭。


    大魏現在有太多問題,需要的明顯是自上而下的改革。


    而非彼此互爭那一點蛋糕。


    雖然對內閣失望,但這些勳貴的愚蠢行為,馮一博更是無語。


    隻搖了搖頭,道:


    “聽聞聖上已有耳聞,內閣這邊也已經停止動作,避免勳貴們反應過激。”


    李守中聞言點了點頭,道:


    “勳貴們抱團,內閣那邊自然棘手,避其鋒芒也是應當。”


    說到這裏,頓了頓,憂心忡忡道:


    “就怕這些勳貴嚐到甜頭,以為依仗。”


    若是勳貴們以為結盟是好事,那就離壞事不遠了。


    既然皇帝已經知曉,怕是近期就會有所動作。


    師徒倆聊了幾句,就該去部裏點卯。


    一時都憂心忡忡的上班去了。


    也不知這樣波譎雲詭的局勢,到底何時是個頭。


    相比馮府,大早上就探討起緊張的朝中局勢。


    林府這邊卻輕鬆愜意的很。


    自那日黛玉摸準了妙玉的脈,兩人的關係就越發好了。


    雖然妙玉依舊顯得有些孤僻古怪,但也經不住黛玉的纏磨。


    今天姐妹倆給兩位長輩問安後,就在黛玉的帶領下。


    一起在她房間做起了瑜加。


    這是黛玉自這次從江南回來,一直堅持的習慣。


    或是毽子操,或是瑜加。


    每天早上都要運動運動。


    開始的時候,還要用了早飯,再歇歇才能運動。


    現在已經可以空腹運動,也不會眩暈了。


    可見身體調理的,不說有多健壯。


    卻也不遜常人了。


    “這姿勢真合禪理”


    妙玉歪頭,一雙美目都是質疑。


    隻見她雙手雙腳支撐著,屁股高高撅起。


    旁邊做著一樣姿勢的黛玉,卻堅信不疑。


    她腦海中想象自己是隻小狗,作勢要撲上去的感覺。


    微微調整著身體,又調整了一下呼吸,才道:


    “馮家哥哥說這法子和禪定類似,起源上也有些淵源。”


    馮一博隻記得那麽幾個姿勢,加入的冥想也都很簡單。


    比如起式,就是盤坐就什麽都不想。


    盡量放空自己。


    “樹式”就想象自己是棵樹。


    “山式”就想象自己是座山……


    其他的還好,這個“小狗式”妙玉就有些接受不了。


    她才做了幾個呼吸,就鬆下身子。


    修長的雙腿一絞,盤坐在墊子上。


    秀眉微蹙,聲音充滿疑惑的道:


    “有共通的地方,但顯然不是一回事吧”


    “怎麽不是了”


    黛玉為了讓妙玉陪她,說這瑜加和禪定一樣。


    都是一種修行。


    沒想到妙玉做了幾個動作,就停下不做。


    聽到黛玉還在嘴硬,妙玉搖了搖頭,就品評了起來:


    “一個自上而下,一個自下而上,說是背道而馳也不為過。”


    這是說一個先修精神,再延伸到身體。


    一個確實先強體魄,再延伸到精神。


    黛玉這時結束了“小狗式”,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個較真的姐姐。


    “保持姿勢加冥想,不就是禪定”


    說完又做起下個姿勢,這次是“山式”。


    “這些姿勢加上冥想,有些禪定的影子,但似又不深。”


    說著沉吟了一下,又皺眉道:“與其說禪定,不如說是禪那。”


    怕黛玉不懂,還解釋道:


    “靜即定,慮即慧,定慧均等之妙體,曰‘禪那’。”


    禪那算是禪定的過程,說白了就是鍛煉身體。


    要真較真,瑜加和禪定確實有相似之處。


    但對於精通佛理的妙玉來說,看到的卻都是不同。


    “這些姿勢雖有冥想持真,結跏趺坐,但並非為了修行,而是為了煉體。”


    這時黛玉已經換了個姿勢,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聞言笑道:“姐姐說的沒錯,這就是馮家哥哥讓我們養身煉體所創。”


    妙玉恍然,又有些驚詫,道:“這竟是馮家哥哥所創我還以為他從哪位高人處學來的!”


    說到此,難得露出一臉驚歎,讚道:


    “雖隻得了些佛門的皮毛,可若非有大智慧,也摸不到這皮毛,更創不出這樣的東西來。”


    黛玉聞言不禁抿嘴兒笑道:


    “馮家哥哥有沒有大智慧我不知道,但佛門怕是沒有的,不然姑姑為何也一樣體弱”


    妙玉皺眉道:“師父她老人家一生鑽研佛理,並未曾修習禪那。”


    “還有咱們別在背後談論長輩,更別妄自議論佛門。”


    這話說得有幾分長姐氣勢,黛玉聞言微微抿唇以示不滿。


    這個時代連笑都講究“笑不露齒”,姑娘們大笑也要以手或扇遮掩。


    自然不會出現調皮的吐舌。


    那是隻有粗鄙之人才可能會做的失禮動作。


    因此黛玉就算在私下,也隻以抿唇表達不滿。


    妙玉見她模樣,忽地笑了,道:


    “好啦,我知你是好心,才把這‘瑜加’教了我。”


    黛玉本來沒生氣,現在妙玉這樣一說,她就順勢噘嘴道:


    “好心也沒好報!”


    妙玉見狀便解釋起來,道:


    “隻你之前說此與禪定相似,我才有那些問題。”


    “你若是照直了說,又何必讓你作難”


    黛玉見她真的急了,連忙露出笑臉,道:


    “好了好了,我不該唬你,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練嘛!”


    見妙玉不理她,黛玉微微撇嘴,可憐巴巴的道:


    “馮家哥哥鍛煉身體的法子很有效,我本想讓姐姐學了,看看能不能撿些便宜的,交給姑姑。”


    這話一出,妙玉頓時詫異的看向她,就聽黛玉又道:


    “我怕自己去說,唐突了姑姑,不像你在她身邊最久,知她能接受什麽樣的程度。”


    聽到這話,妙玉連忙道:


    “你這是一片孝心,照直說了我更要應下了。”


    黛玉連忙就坡下驢,順著台階道了歉。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下次什麽都照直了說就是!”


    兩人一邊說著,有小丫鬟端來造飯。


    洗漱用飯,自不必說。


    等早飯扯下去,晴雯在外麵守著,姐妹倆就說起私密話。


    “妹妹,你說他……”


    即使隻有兩人在,可想要問些私密話,還是讓妙玉臉上通紅。


    但剛剛說瑜加是他為黛玉所創,讓她的好奇之心安耐不住。


    這時也沒別人,就咬了咬下唇,擠出個問題:


    “馮家哥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什麽樣的人”


    黛玉聞言沒有笑話她,而是陷入沉思。


    “嗯……”


    她想起兩人初次船上相遇,他想蹭船的小狡黠。


    她想起在船上談詩論賦,還有送她的畫作。


    她想起剛到賈府受了委屈,他勃然大怒的維護。


    還有父親病重,他把人帶離揚州的果決。


    ……


    想到這裏,黛玉喃喃道:“他是一個,集聰明、才華、可靠、果決,等等,於一身……”


    《無敵從獻祭祖師爺開始》


    說到此又猶豫了一下,改口道:


    “不!應該說,凡世間有的優點他都有!”


    “噢”


    聞言妙玉有些懷疑,道:“他就沒有一點缺點”


    “缺點……”


    黛玉見她一臉期待,頓時故作生氣的道:


    “好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姐姐!”


    “嗯”妙玉沒懂她的意思。


    黛玉這時已經裝不了生氣,隻掩嘴笑道:


    “姐姐剛還說不讓我在背後議論長輩和佛門,現在又慫恿我議論馮家哥哥。”


    說完,又強裝生氣,道:


    “哼哼!你說你是個好姐姐,還是個壞姐姐”


    說到後麵,黛玉都忍不住笑意。


    “啊”


    妙玉雖知她在玩笑,還是鬧個大紅臉,連忙解釋道:


    “不是不是,我隻是一時好奇,畢竟你與他接觸多些,我卻隻聽過些傳聞罷了。”


    “好了好了,我是開玩笑的。”


    黛玉抿嘴笑個不停,好半晌才道:


    “這樣吧,我把我所知的都講給你吧,但等你過門了,遇到的也要講給我。”


    妙玉頓時又漲紅了臉,整個人凝在那裏半晌。


    最後,擠出個蚊子大的動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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