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博接到賈璉的帖子,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平時都是在小花枝巷那邊,今日怎麽約在了榮府


    不過他也沒多想。


    畢竟賈璉和他交情不錯,連外室都不背著他。


    馮一博又和賈府有親,也時常往來。


    說來,兩人還從未在府裏相聚。


    這反而有些不正常。


    可等馮一博持帖到了榮國府,卻不見賈璉影蹤。


    以他們的關係,就算登堂入室。


    也沒人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可前提是,賈璉要在家啊!


    此時。


    正堂裏等他的不是賈璉,而是賈璉的正堂。


    那個曾經驚豔過他的,王熙鳳。


    “喲!一博兄弟快快,來這邊坐!”


    王熙鳳端坐正堂,手邊是賈寶玉。


    見馮一博進來,寶玉也不動作。


    就坐在那裏,一臉委屈的看著手裏的茶碗。


    知道的,是他平時就這樣。


    不知道的,以為王熙鳳給他氣受了呢。


    不過這麽說倒也不算錯。


    因為寶玉就是給王熙鳳麵子,過來當工具人的。


    王熙鳳起身相迎,與馮一博福了一禮,口中道:


    “你璉二哥臨時有點事,就交代我先招待你,稍後他就到。”


    說著一指身邊工具人寶玉,笑著賠禮道:


    “這不,我把寶玉叫來作陪,隻望一博兄弟莫怪我們賈家失禮才好。”


    王子騰受賞的事很快傳開。


    賈府後宅之中,兩個掌事的都是王家女人。


    雖嘴上不說什麽,但任誰也知其氣焰要再漲幾分。


    尤其是王熙鳳。


    她親舅舅在邊地立功,受到皇帝獎賞的消息一出。


    在外麵掙外塊都更容易些。


    這幾日整個人都是滿麵春光,身子都輕快幾分。


    唯一不省心的,就是賈璉總是回來的很晚。


    看起來,這些日子他都忙於園子的事。


    再加上也和她交代,說是同賈珍、馮一博等有些正經買賣。


    兩件事疊加,越發忙碌也說得過去。


    可王熙鳳每每問及,賈璉就說爺們的事少管。


    或者一身酒氣,隻說去談生意。


    有時候甚至徹夜不歸。


    好在賈璉確實給她上交了不少銀子,王熙鳳才也說不出別話來。


    隻每每賈璉徹夜未歸,王熙鳳午夜夢回之時。


    還是不由產生了一點疑惑。


    所以她開始調查起來。


    “既然璉二哥事忙,那我就不打擾嫂子了,免得還要搭個寶玉兄弟作陪。”


    馮一博沒有入座,聞言轉身就想走,口中還道:


    “等回頭璉二哥忙完了,我們兄弟再聚就是。”


    他已經反應過來,今天這酒宴絕對不是賈璉擺的。


    一看就知,“酒非好酒,宴非好宴”。


    雖不是衝著他的“鴻門宴”。


    但一個處置不好,就可能把賈璉送走。


    還要繼續吃幾天的宴。


    王熙鳳見他要走,眉毛一挑,口中急道:


    “等等!一博兄弟急什麽”


    平兒聞聲,出現在門口,阻住馮一博的前路。


    “馮大爺稍待,我家奶奶還有幾句話說,您聽完了再走不遲。”


    馮一博看了看一前一後的主仆兩人。


    還有和茶杯做鬥爭的寶玉,失笑道:


    “怎麽璉二哥不在,璉二嫂子還強留我做客,不怕傳了閑話”


    這話說的有些輕佻,實則卻是在提醒王熙鳳。


    自己還是顧著名聲,不想瞎摻和一些破事的。


    王熙鳳雖然聽懂了,但還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


    “這不是叫了寶兄弟作陪嗎”


    就算馮一博明著說什麽,她都不信。


    何況隻是暗示。


    馮一博見狀,無奈歎道:


    “寶玉兄弟的名聲,怕也不怎麽樣吧”


    這話倒不是空穴來風。


    畢竟賈府上下,誰不都知道。


    這位寶二爺不著調。


    王熙鳳敢用他作陪,真是膽子很大了。


    就連賈政都很少喊寶玉作陪。


    免得應對不當,丟了榮府的臉。


    賈寶玉還在那和茶杯作鬥爭,對於馮一博的話完全沒反應。


    王熙鳳平日最了解寶玉,也不怕他生氣,就幽幽道:


    “至少比珍大哥強不是嗎”


    這還真不一定。


    畢竟兩人各有所長,不行的方向不一樣。


    賈珍隻是名聲差,但接人待物都過得去。


    賈寶玉隻是不能見人,倒是沒什麽汙穢名聲。


    王熙鳳的話裏,更多的也是對賈珍的怨氣。


    在找馮一博之前,她自然是先找了賈珍的。


    她知道賈璉是和賈珍、馮一博幾人做的買賣。


    而且沒用賈璉出本錢,隻讓他出力操持。


    因此忙些倒也是應該。


    可王熙鳳還是心存疑慮。


    其中有些原因,就是出自賈珍。


    雖說大戶人家,難免都有些齷齪。


    可寧府口碑之差,榮府有時也難免要退避三舍。


    外人可能隻覺賈珍胡來瞎搞。


    兩府卻都知道賈珍、賈蓉,父子倆和賈薔的勾當。


    即使賈薔搬出去,和寧府的往來卻從未斷過。


    就連這次修省親別墅,賈薔也得了個極好的差事。


    代表賈珍,領著賴家兩個兒子,還有賈政的清客單聘仁、卜固修。


    一起去江南請聘教習,采買女孩子。


    還有置辦樂器行頭等事。


    共計支取三萬兩銀子。


    絕對是一頂一的肥差了。


    若無這層關係,這樣的差事賈珍定不會交給他。


    雖說這個時代,像寶玉和秦鍾那樣,也不算是什麽。


    但父子倆同用一個……


    不論男女,都還是讓人發寒。


    王熙鳳找賈珍、賈蓉都問過。


    也找賈璉的心腹小廝,興兒、隆兒審過。


    可無論是哪邊,說的都滴水不漏。


    說來說去,就是賈璉在忙活幾人的買賣。


    賺的錢也都給了她掌管。


    王熙鳳自然不信,因此才對賈珍頗有怨言。


    還讓來旺暗中調查來著。


    馮一博聽出其中幽怨,便順著話道:


    “聽聞璉二嫂子和珍大哥一起長大,這話讓他聽去豈非要傷心”


    這是幾人平日喝酒,賈珍、賈璉隨口說過的。


    也不是什麽秘密。


    和他們一起長大的,還一個薛蟠。


    嗯……


    就多少有些物以類聚。


    “哼!我們一處長大,知道彼此脾氣!”


    王熙鳳聽到馮一博這麽說,冷哼一聲。


    又意有所指的道:“不像一博兄弟你,倒沒那麽熟悉。”


    這話的意思,和“知人知麵不知心”差不多。


    就是在指摘馮一博了。


    “看來珍大哥沒傷心,我倒先要傷心了。”


    馮一博聞言,故作委屈的一歎,口中道:


    “別人或許不熟,璉二嫂子和我打過多少次交道,還說不熟。”


    王熙鳳暗指他有所隱瞞,馮一博卻不接招。


    而是從他話裏的“不熟”做起了文章。


    王熙鳳頓時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有些嗔怒的道:


    “還好今兒個叫的是寶玉,若是換個人去,這話就夠我受的了。”


    馮一博自然知曉剛才的話有些輕薄。


    不過這是他想要的,聞言立刻笑著道:


    “就算是寶玉,咱們也別多耽擱了。”


    他不想再多做糾纏,直接微微一禮,告辭道:


    “璉二嫂子說好就說兩句,現在站得腿都麻了,我也該走了。”


    說著就往門口走,後麵王熙鳳卻還不放過。


    “等等!這次真就還有兩句了。”


    說著還幽怨的補充道:


    “你就那麽著急走,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平兒依舊死死擋在門口,馮一博自也不好硬來。


    隻能回頭無奈一笑,打趣道:


    “敢情璉二嫂子,對自己有如此清晰的認識。”


    說到此微微一頓,王熙鳳好奇的看向他。


    隻聽馮一博故作驚訝的道:


    “竟然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母老虎啊”


    “混蛋!你!”


    王熙鳳頓時臉現怒容。


    這次是真的有些惱了,馮一博見狀連忙告饒:


    “玩笑玩笑!璉二嫂子莫怪!”


    也不等王熙鳳回應,話鋒一轉又道:


    “璉二嫂子再不說正題,我可真走了啊!”


    他是真的不想糾纏下去。


    賈璉養外室的事,和他沒什麽關係。


    但絕對不能從他嘴裏出去。


    王熙鳳原本要發怒了。


    可聽到馮一博的話,忽地不知想到什麽,又漏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一博兄弟別急,要我說咱們還是坐著談吧。”


    馮一博推拒道:“璉二哥不在,寶玉兄弟又不是個拿事的,我真不好多呆,再說……”


    沒讓他再說下去,王熙鳳幽幽道:


    “小花枝巷,對吧”


    這話一出,馮一博心中咯噔一下。


    “璉二嫂子說什麽”


    他隻能先裝傻,同時心中電轉。


    想著這個情況,還能如何破局。


    “一博兄弟,你就不要和我裝傻了。”


    王熙鳳嫣然一笑,好似盡在掌握之中,道:


    “若是我真的一無所知,何必找你來呢”


    馮一博一時摸不清她是都知道,還是在試探。


    心念電轉的同時,還打起了馬虎眼,笑著道:


    “璉二嫂子說笑了,若你有什麽想問,不如和璉二哥說,和我卻是說不著吧”


    對馮一博這話,王熙鳳全然不理,隻道:


    “我要知道,你璉二哥在你們那賺了多少。”


    說到此,她俏臉含煞看著馮一博,凝聲道:


    “我要讓他,原原本本的都吐出來。”


    “璉二嫂子強人所難了。”


    聽到這話,馮一博心中隱隱有些了些想法。


    但一時之間還沒捋清,隻打著官腔,繼續道:


    “這些都是商業機密,任是誰的買賣,也不會隨便將來往賬目輕易示人。”


    王熙鳳聞言冷笑,起身往馮一博這邊來了,口中道:


    “你今天不說也行,明天我就讓人去小花枝巷那邊鬧一場。”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嘲弄。


    “到時候,任誰都知道是你告訴我的了。”


    很顯然,今天找了馮一博,明天就去小花枝巷。


    任誰也會聯想到一起。


    “璉二嫂子這一招,可真狠啊。”


    馮一博聞言,感慨一聲。


    可他臉上並無擔憂,反而笑道:


    “但你可能忘了一點。”


    聽到王熙鳳說去小花枝巷,馮一博就濾清楚了這件事。


    “什麽”


    王熙鳳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買賣掙不掙錢,你多少也知道一些。”


    馮一博露出一絲冷笑,有些嘲諷的道:


    “正因如此,你才會動了念頭,而沒直接去那邊鬧吧”


    王熙鳳聞言頓時有些不自在,因為這話正中了她的心思。


    若非為此,她在來旺查出小花枝巷的時候,就該發難了。


    而不是把馮一博找來,詢問具體賬目。


    “可你有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去鬧了又能如何”


    馮一博往前逼近一步,兩人麵對麵站著。


    他低聲問道:“我和璉二哥反目又能如何”


    說著也不等王熙鳳回答,就自己答道:


    “無非是我把璉二哥踢出局,讓你們夫妻一場空。”


    這話一出,主動權瞬間變換。


    剛剛不可一世的王熙鳳檀口微張,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反正還有珍大哥那邊,賈府的一切人脈照樣用著。”


    “沒了璉二哥,我還能再引入一個人來打理生意。”


    馮一博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得王熙鳳咬牙切齒。


    “你!”


    見她如此,馮一博更來勁了,繼續道:


    “這個人可以繕國公府的、修國公府的。”


    “也可以不是四王八公,而是周貴妃,或者吳貴妃等新貴家的。”


    說到這裏,馮一博還提高了一點聲音,道:


    “哎喲喲,若非璉二嫂子,我還真想不到這些呢!”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感謝王熙鳳。


    這時,還似模似樣的問王熙鳳道:


    “要不,璉二嫂子快去鬧一場”


    馮一博說到起興,邊說邊抬手。


    一根手指就在王熙鳳的下巴下麵懸著。


    “或者,幹脆我在這裏和嫂子做點什麽,咱們直接翻臉多好”


    當然,他隻是想要比劃一下。


    並未想過真個碰到。


    可沒想到,王熙鳳怕他碰到自己啊!


    見他伸手往胸前指,條件反射的一低頭。


    手指和下巴一碰,還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呢喃:


    “嗯”


    膚如凝脂


    當然,也可能真是胭脂。


    馮一博的手指,觸電一樣往回一收。


    隻見王熙鳳的臉已經漲紅。


    “等一下!讓我說完話。”


    馮一博退後一步,一抬手又伸出五指。


    做出爾康的表情。


    “咳咳!”


    剛清了清嗓子,就見王熙鳳要爆發。


    馮一博急中生智,開始瘋狂的往回拉扯:


    “話說回來,璉二哥雖也算不錯。”


    “但到底不如璉二嫂子長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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