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馮府上下喜氣洋洋,各處院子滿掛佳燈。


    馮一博早命人搭了戲台,還特地定了幾班昆曲。


    戲已備好,又擺了幾桌席麵。


    李孟氏攜寶釵,並尤老安人一桌。


    妙玉、尤氏姐妹一桌。


    其餘有臉麵的下人,諸如孟姨、各房的大丫鬟等。


    也都各有席麵。


    一家子女人,就都聚在一處吃酒聽戲。


    好不愜意。


    這幾日裏,不少李守中門下快要踏破門檻。


    送的年禮堆滿了老兩口院的庫房。


    李守中和馮一博也是疲於招待,年酒吃了一席又一席。


    今日佳節,爺倆正好歇歇。


    都沒過來和娘們兒一起聽戲。


    也免得她們不自在。


    爺倆隻在書房敘話,說些詩詞學問。


    以此修身養心。


    戲台上,剛唱完一折《白蛇記》。


    如今正唱的是《聽琴》。


    伊伊呀呀的,正是《南西廂》中的一出。


    說來有趣,都說男不讀《水滸》,女不讀《西廂》。


    這兩本書都被儒門歸為誨淫誨盜之物。


    尤其是《西廂記》,在古代閨閣之中向來是禁書。


    但聽戲時,《西廂》的曲目卻又是老少鹹宜,沒什麽講究。


    即使是經過改編,戲曲中少了些“誨淫”的細節。


    但大致劇情走向卻都是一致的。


    其中蘊含的內核,也都無非是歌頌情愛。


    難免讓人覺得有些雙標。


    此時,眾女卻都聽得入神。


    李孟氏和尤老娘都含笑眯眼,顯然沉浸曲中。


    一副品味模樣。


    寶釵亦是含笑,心思卻沒在戲上。


    而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眾人。


    隻見妙玉無悲無喜,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張生、鶯鶯之間情愫,也並不能打動她分毫。


    尤二姐兒含羞帶怯,顯得十分緊張。


    看得出,這是代入了情景,正在替台上兩人捏汗。


    尤三姐兒嘴唇微抿,似乎有些惱恨。


    可能是瞧不上鶯鶯心動,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再往另一邊,各房丫頭都沉浸其中。


    就連往日有些呆呆的香菱,此時眼中也有些迷離。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看到香菱,寶釵心中微動。


    但見李孟氏眼睛眯著,就沒急著出聲打攪。


    正這時,這出戲已唱完。


    李孟氏睜開眼睛,笑著點評道:


    “這扮鶯鶯的腔調正宗,是江南來的吧”


    尤老娘也是差不多的表情,點頭附和道:


    “我聽著也是呢,想必是大爺費了心思的。”


    在座諸人雖不是昆曲的行家,但卻都來自江南。


    聽著鄉音過節,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李孟氏聽尤老娘一說,頓時笑道:


    “一博這孩子純孝,知咱們娘們沒什麽墨水,還是聽些戲最舒心。”


    “賞!”


    寶釵見李孟氏笑得暢快,便說了一個“賞”字。


    早有下人跟前放著幾個簸籮,在一旁候著。


    聽說要賞,其中一個便拎著一簸籮銅錢,上前向戲台道:


    “老太太、夫人、老安人,賞了你們買果子吃的!”


    說著,將錢向台上一撒。


    隻聽“叮叮當當”,滿台的錢響。


    “謝謝老太太賞!”


    “謝謝夫人賞!”


    “謝謝老安人賞!”


    戲班的人走南闖北,自是知道規矩。


    一邊將錢摟起來,一邊帶上笑臉,口中挨個致謝。


    李孟氏笑了一回,又對寶釵道:


    “你先讓我和老安人點了,現在兩出戲都唱完了,你也該點一出喜歡的才好。”


    雖然寶釵敬老,但畢竟她才是馮府女主人。


    她若不點,別人自也不好點。


    當下,寶釵便笑著道:


    “我看老太太正高興,不如再點一出《胖姑學舌》。”


    《胖姑學舌》是《西遊記》中的一折。


    這個《西遊記》並非取經的那個本子,而是《四遊記》中的《西遊記》。


    這一折也不是打妖精的武戲,而是一出熱鬧喜劇。


    李孟氏聞言,自然知道寶釵是想順她的意。


    當下便搖頭不依,嗔怪的道:


    “你這孩子周到是周到,但也不必總是為人想著,須點一出你喜歡的才好。”


    寶釵聽了,心中微暖,但還是笑著道:


    “回老太太的話,我年紀尚輕,並不懂戲,想著在咱們一家人聽戲,無非聽個熱鬧,才看著氣氛隨便點一出,若要我想個喜歡的,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麽。”


    “你呀!”


    李孟氏見她如此,隻能作罷。


    這時寶釵又看向妾室那桌,張羅道:


    “你們幾個也每人點一折吧。”


    妙玉不好這些,搖頭不點。


    尤二姐點了一折《琴挑》,出自《玉簪記》。


    劇情和剛剛《聽琴》意思差不多,都是以琴說情的。


    顯然她是沒聽夠這些情啊愛啊的。


    尤三姐見妙玉不點,問能不能替她點了。


    妙玉自也無所謂,便由著她了。


    於是,尤三姐點一出水滸戲,一出西遊打妖精的。


    都是熱鬧的武行。


    這邊剛點了,寶釵又看向另一桌,開口道:


    “她們都點了,香菱也點一出吧。”


    一桌丫鬟都羨慕的看著香菱,卻也都知她與人不同。


    香菱正琢磨著剛剛的西廂,還在原地發呆。


    寶釵說話,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旁邊的孟姨笑著捅捅她,道:


    “夫人讓你也點戲呢!還不謝過夫人”


    見眾人都曖昧的看著她,香菱才反應過來。


    頓時臉色通紅,慌亂起身道:


    “多謝夫人,香菱一個丫鬟哪有資格點戲!”


    李孟氏也悄聲問寶釵,道:


    “抬舉了”


    她以為香菱已經進了馮一博屋裏,寶釵才會有此舉動。


    沒想到,寶釵先搖搖頭,低聲道:


    “還沒呢。”


    說著,她看著羞怯的香菱,又對李孟氏道:


    “隻是爺從不肯讓別人服侍,隻待她和別的丫頭不同。”


    李孟氏聞言,微微皺眉,道:


    “香菱是個懂事的,整日裏頭也不爭不搶的,從不依仗身份做什麽。”


    寶釵的語氣溫和,但說的話卻像是立威的意思。


    按理說,即使真是立威,李孟氏也不該插手。


    但香菱早跟了馮一博,李孟氏不想因此導致她們夫妻失和。


    她出言誇讚兩句,實則是在給香菱說情。


    “香菱長得標誌,人品又好,還是爺好容易搶回來的。”


    寶釵看出李孟氏誤會,輕笑兩聲,又道:


    “我想著,也是早晚的事。”


    李孟氏一聽“搶”字,這才明白。


    原來寶釵不是想立規矩,而是想抬舉香菱。


    讓人知道她的不同,算是給她撐腰呢。


    當下便放心的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了。


    寶釵這時才又看向還拘謹侍立的香菱,笑著道:


    “香菱,讓你點就點,想聽什麽就聽,這裏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著。”


    “不敢!不敢!”


    香菱唬得連連擺手,又道:


    “我也沒什麽想點的,主子們點什麽我就跟著聽就好。”


    她平日雖呆,卻也知道分寸。


    這時候女主人給她臉麵,她卻不能蹬鼻子上臉。


    寶釵的目的已經達到,又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當下擺手讓她坐下了。


    香菱剛鬆了口氣,一旁孟姨湊近了些,低聲道:


    “夫人是要抬舉你呢,看來是好事將近了。”


    “啊”


    香菱驚呼一聲,又連忙掩口。


    好在這時已經開唱《胖姑學舌》。


    左右看看無人關注,才滿臉通紅的道:


    “孟姨不要玩笑,我能在爺身邊做個小丫頭就好,哪裏有什麽……”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幾微不可聞。


    “什麽好事的。”


    孟姨卻一臉笑意的看著香菱,篤定的道:


    “你看著吧。”


    當晚,香菱再伺候馮一博的時候。


    滿臉通紅,不敢直視。


    還把馮一博的腰帶係了個死扣,一時手忙腳亂。


    等整理好了,又逃也似的去了外屋。


    馮一博被晾在那裏,隻有些莫名其妙。


    見寶釵正在一旁偷笑,他有些奇怪的道:


    “夫人在笑什麽香菱這丫頭是怎麽了”


    寶釵見此連忙收斂笑意,一本正經的道:


    “還不是爺的原因!”


    “我”


    馮一博更是不解,皺眉沉思半晌,還是沒有頭緒。


    “我怎麽了”


    寶釵見他模樣,忍不住輕笑著道:


    “咯咯咯!還不是爺處處留情。”


    馮一博坐到炕邊,一頭霧水的問道:


    “我處處留情我最近也沒招惹她啊”


    香菱早晚都是他的人,馮一博也不急於一時。


    除了偶爾逗弄逗弄,並無別的什麽。


    見他冥思苦想的模樣,寶釵再忍不住笑意。


    “咯咯咯!”


    她這一笑,馮一博頓時有了些猜測。


    他湊到跟前,試探道:


    “我知道了,原來是你!”


    這話一說,寶釵再繃不住了。


    “咯咯咯!咯咯咯!”


    見她笑得停不下來,馮一博就知道猜中了。


    當下他將寶釵往懷裏一帶,道:


    “好哇!既然你招惹了香菱,那我今天就要為她報仇,收拾收拾你這個惡毒的大婦!”


    他嘴上說著,手上也不老實。


    “別!”


    寶釵被他三兩下製服,橫在腿上,頓時求饒:


    “爺你別!”


    “啪!”


    十五的月亮正圓,就像肥美的玉盤。


    夜裏的一聲脆響,卻似把月光揉碎。


    不知多久,被收拾了一頓的寶釵,慵懶的縮在馮一博懷裏。


    “本來是想給她撐腰,免得讓人欺負了去。”


    寶釵有些委屈巴巴的翻個身,又道:


    “沒想到她似乎誤會了呢。”


    馮一博抻了抻被角,遮住她因為動作露出的香肩,口中卻道:


    “什麽誤會,還不是被你算計了”


    寶釵聞言有些氣憤,將頭也埋在被窩裏,道:


    “哼!一片真心付流水!”


    馮一博也縮進去,見寶釵氣鼓鼓的模樣,軟聲道:


    “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我知你賢惠,是為馮家著想,為我著想。”


    說著,親了她額頭一下,卻道:


    “既如此,明日就讓她給你敬茶吧。”


    寶釵聞言更氣了,卻將馮一博摟住,噘嘴道:


    “好人都讓你做了!”


    馮一博笑嘻嘻的道:


    “原來你剛喊好人是這個意思。”


    回應他的是輕啐。


    “呸!”


    第二天下午,在寶釵的張羅下。


    馮家一眾妾室,還有內宅下人們的見證下。


    香菱一身大紅,含羞舉著茶碗。


    她羞紅著臉,有些緊張的來到正堂端坐的馮一博夫婦麵前。


    “爺,請吃茶!”


    馮一博接過茶碗,啜了一口,笑著道:


    “本來想著幫你找到父母,再提此事的。”


    香菱早知道他一直在找自己父母,隻是並無消息,但聞言還是麵露感激。


    “不過,你跟了我這麽久,我也不舍你離開。”


    馮一博也算坦誠,將心思直接都說了出來。


    聽他這麽直白,一眾妻妾聞言都是偷笑。


    香菱自是羞得臉上更紅幾分。


    “再加上夫人也勸我,便先將你納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會繼續找你親生父母的。”


    香菱連忙伏低身子,福了一禮,道:


    “多謝大爺垂憐。”


    馮一博想了想,又補充道:


    “以後就用你原本的名姓,甄英蓮。”


    “是!”


    香菱應了一聲,又到了寶釵麵前。


    “夫人,您吃茶!”


    寶釵接過抿了一下,笑著道:


    “我也是今兒個才知,爺早給你放了良。”


    她原以為香菱是馮一博買來的,該是奴籍。


    沒想到馮一博卻告訴她,說早就放良了。


    隻是年齡沒到,也沒找到父母,才一直拖著。


    顯然,馮一博對香菱早有安排。


    倒是自己枉做小人,還白白被收拾了一頓。


    “如今入了馮家的門,成了馮家的人。”


    寶釵先點明她良妾的身份,才又道:


    “以後要更用心伺候,也要為馮家開枝散葉。”


    香菱紅著臉,垂首應道:


    “是!謹遵夫人之命!”


    隨後,她又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妙玉、尤氏姐妹行禮,道:


    “見過三位姐姐。”


    三人輕都笑著應道:


    “好妹妹。”


    雖然又多了一個輪序,三人卻也沒什麽怨言。


    香菱比她們跟著馮一博都早,隻是年齡沒到,才拖到現在。


    如今進門,也在意料之中。


    這邊結束,下人們也紛紛過來見禮。


    “見過甄姨娘!”


    香菱都一一應了,就算禮成。


    之後,寶釵又讓擺了酒,闔府慶祝不提。


    西院的一間廂房已經收拾出來,給兩人做新房。


    等用罷酒菜,兩人便被送了進去。


    紅燭映襯,香菱含羞。


    她本就長得標致,如今更是美不勝收。


    馮一博端詳一會兒,就笑著要寬去外衣。


    香菱習慣性的上前,道:


    “爺,我來!”


    馮一博一把抓住她的手,笑著道:


    “別動,今天爺伺候你。”


    說完,三兩下將外衣一拋,就來給香菱幫忙。


    “啊”


    香菱驚呼一聲,馮一博就把她的衣服也拋到一邊。


    沒來得及感謝馮一博幫忙,就被抱了起來。


    “唔!”


    見香菱被放在炕上,還呆呆的瞪大眼睛。


    馮一博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香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滿麵通紅的閉上眼睛。


    再之後就沒了人聲。


    一時,屋裏隻餘喜燭啪啪作響。


    燒了半夜,淚滿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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