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搭建的觀武台上已經坐上了九個人,雲軒隻認得其中四個:一個是雲軒的舅父李廣乾,一個穿著唐國官員的官服,應該是落葉城的城主,這兩人坐在左側;右側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南宮家族族主南宮北望,女的是另外一個家族的代族主吳萱。


    最中間的一個男子看起來很年輕,臉色平靜無表情,正在閉著眼睛。應該是羽玄宗的執事,雲軒想。


    雲軒的四周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據說上麵那個執事是丹海境強者。”


    “丹海境,丹海境是什麽境界。”


    “這我知道,聽說是在道宮境之上,已經超越武者是修士了。”


    “那他豈不是神人了?”


    “噓,別出聲,小心被他聽到。”


    前麵黝黑的男孩突然離開了隊伍,拉著自己的妹妹走到雲軒身邊,說:“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麽事?”雲軒說。


    “我想今天參加篩選的時候,讓你的朋友幫忙照顧我妹妹,你可以幫這個忙嗎?”黝黑的男孩說,他看了看遠處的李言歡。


    “你就這麽相信我和我的朋友?”雲軒奇怪,他和男孩隻見過一麵。


    “我隻相信你,你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男孩的的聲音很肯定。


    雲軒被誇得有些不自然,他眨了眨眼,看了看言歡,又看了看小女孩,然後點了點頭。


    “我是一個好人嗎?”他想。


    兩人把小女孩交給了李言歡,又排回隊伍的後尾。


    就讓李言歡做個保姆好了。


    剛才的交談中,雲軒知道這個黝黑的男孩叫做方墨,臉蛋高原紅的小女孩叫方樂樂。


    過了一會,南宮北望靠近年輕執事的耳邊小語。


    那年輕的執事便睜開眼,站了起來,一股氣勢從他身上騰起,向參加選拔的人群壓來。雲軒覺得自己的心頭一沉,好像被什麽東西凝視著。


    執事朝前走了兩步,到了觀武台的台邊,說:“本次篩選共有四關。第一關,測算骨齡。”


    隨著話音落下,隻見他輕輕一拍腰間的一個小袋,便見到一個上下大中間小,刻有繁複紋路的小木墩慢慢顯現在他右手中。接著他的右手輸出一道清氣進入小木墩,木墩升到空中,逐漸變大。然後轉溜溜地飛到十支隊伍麵前不遠的空地上,在木墩的上麵有一塊灰色的石頭。


    “這是要幹什麽,不是比武嗎?羽玄宗選擇弟子,不是看武學修為麽?”雲軒心中充滿疑問。


    執事的聲音又響起:“此石為測齡石,你們一會把手放在測齡石上,測齡石不亮,證明骨齡超過十七歲。凡是骨齡超過十七歲的,羽玄宗不予招錄。”


    他轉過頭向著南宮北望:“這一關由南宮家負責把關。”


    南宮北望一聽,臉上露出燦爛微笑:“南宮家族願為上使效勞。”


    他走下觀武台,來到木墩旁邊,對著十支隊伍說:“若是覺得沒法通過測試的,現在就退出隊伍。”


    隊伍中陸陸續續走出二十多人,個個顯得垂頭喪氣,退入場外的人群中,他們都超過十七歲了。


    南宮北望看著二十多人退了出去說:“其餘參選者過來把手放到石上,測齡石發亮的走到左邊,不亮的走向右邊。”


    眾人於是陸續走過去,把手放在石上。在雲軒之前的李妙妙、方墨,都已測試合格,但也有十幾個人因測齡石不亮,走到了右邊。


    其中有幾個人在念叨: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明明還沒到十七歲,怎麽會不亮,我要從新測試。在南宮北望不滿的目光中,從新把手放到石頭上,但測齡石仍然不亮,他們心灰意冷。


    輪到雲軒走過去,一股清涼的氣息從手下的測齡石上傳來,流遍他的全身,又流了回去。他有點擔心地看著測齡石,自己會不會像之前十幾人一樣,連這關都過不了。隻見那測齡石慢地慢地亮了起來,雲軒看見後,把心放了下來,通過了。


    等到測完四百多人,那站在右邊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十多人,皆是骨齡不符合要求。


    一次骨齡測試,花了一個多時辰,淘汰了六分一的參選者。


    時間已經已近中午了,空氣變得炎熱。


    執事的聲音從前方的觀武台傳來:“骨齡不符合要求的自動離場。通過測試的每個人間隔一手的距離,盤膝閉目靜坐於比武場中間,開始第二關篩選,測試武者之心。此關隻要前五十名,堅持不住的,不予收錄。”


    等到三百多人坐定,他從手中拋出四個玉簡,落在眾人盤坐邊緣的四個角上,轉頭看向李廣乾:“這一關由李家與南宮家一起把關,一旦有人放棄、失控或者暈倒,就把人移到陣外。”


    兩塊玉石從他手中飛向南宮北望和李廣乾。


    接著,執事盤坐下來,一隻手抓著一塊玉簡,另一手捏著手訣,開始引導玉簡中的法陣,一股常人不可見的靈魂力量從五個玉簡籠罩向三百多人。


    正在閉目靜坐的雲軒,感覺到自己頭腦一陣眩暈,便發現自己坐出現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黃色的火焰從周圍的地上冒出,洶洶燃燒,腳下的地麵漸漸發燙,逼人的熱浪撲到雲軒的身上。


    “怎麽回事,剛才我還在比武場中靜坐,難道這就是武者之心的測試了,看誰在火烤中堅持得最久?”雲軒想。


    他覺得這情形和他見過的清音幻境相似。


    “應該是假的,就像做夢一樣。隻要覺得它不熱,那它就不熱了。”他又想。


    其實雲軒並不了解幻境,有的幻境會傷人,有的不傷人。但清音幻境也好,這火焰空間也好,都是真的,是靈魂上的真實。是外界的靈魂力量直接作用於虛弱的靈魂上,引導著虛弱靈魂模擬出現實中的情景;平常身體的五種感覺: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這些感覺都會在虛弱的靈魂中產生。


    除非靈魂足夠強大堅韌,不受別人的靈魂力的影響,或者有方法破開別人的靈魂幹擾。


    顯然雲軒兩個條件都沒達到,上次讓他從清音幻境中走出的聲音也沒有出現。


    他發現自己夢中使用的方法沒用,地麵變得越來越燙,周圍的火越燒越猛,並且向著他慢慢逼近,身上越來越熱。


    在外麵的人看來,三百多人正靜坐,渾然不知他們已全部進入幻境,在幻境中受到火燒火灼。


    在雲軒此時的火焰空間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那執事的樣子。隻見他麵無表情地說:“記住:盤膝靜坐,緊守本心、心外無物。你要是堅持不住,喊出放棄,就可以離開。不過也會失去進入羽玄宗的資格。”說完執事便消失不見。


    這一幕情景也發生在其他所有參選之人的幻境中。


    有幾個人心誌軟弱的、沒吃過苦、沒經曆險境的的參選者,在幻境中看到自己處在密閉的空間中,火向自己燒過來,就已經大喊大叫:“不、不、這是哪裏,救命啊?”


    他們靈魂中的呼喊在現實的身體中也表現出來。等到執事消失,便喊開:我放棄、我放棄。完全拋開自己此行的目的。


    隨著他們喊話,南宮北望和李廣乾便把他們送出場外,這些人已失去了資格。


    其他人還在堅持,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人表情變得痛苦,痛苦的咆哮聲以及嘶啞的呻吟聲從場中傳出,有人暈倒,有人喊放棄,有人甚至失控。


    暈倒、失控以及喊出放棄的全部被送出場外,隨著時間的推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人越來越少,三百五十人、兩百人......


    李妙妙在凝眉堅持,臉上全是汗水;方墨依然繃緊了臉,看不出表情。


    李廣乾走到雲軒的身邊。他很詫異,這個外甥竟然會參加選拔,而且還堅持到現在。


    這時的雲軒現實中的表情十分痛苦,幻境中,周圍的火在他身邊燃燒,皮膚已全部發紅,灼熱的溫度正灼燒他的靈魂,溫度越來越高,一股焦肉的味道傳來,無盡的疼痛出現在他的靈魂,讓他備受煎熬,想要擊潰他身體的意誌,想要讓他失控。


    雲軒知道,隻要他喊放棄就可以離開苦境。


    他坐在火海中,想起母親的期盼,想起那男孩能戴著自己的妹妹穿過危險重重的望斷嶺,想起自己多年的苦練,想起自己來這裏的原因......他想通過這些找到自己繼續堅持承受痛苦的理由,為自己就要崩潰的意誌找到支撐。隻是這些都無法減輕他靈魂上越來越劇烈的灼痛。


    直到他想起執事的提示:“堅守本心,心無外物。為什麽執事要說這句話,堅守本心是堅持自己的初衷,守住我來這裏的目的。心無外物,就是書中所說的不思、不想、不感受麽?”


    雲軒的靈魂閉上眼,嚐試著不思、不想,心如止水,不去感受,發現痛苦在減輕,逐漸地痛苦消失,現實中臉上的表情平靜下來。偶爾又有灼痛傳來,那是因為他無法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但是已經比之前好受了很多。


    雲軒見到這方法湊效,便繼續保持使用這方法,空冥中,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等到響起一聲“醒來”。雲軒一震,張開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舅父李廣乾站在附近,看見麵色疲憊的表妹李妙妙還有麵部緊繃的的方墨盤坐在遠處,之前密集的盤坐人影已經稀稀落落。


    “恭喜你們通過了第二關。”執事的聲音傳來。


    這時雲軒的精神疲憊,也還沒完全從靈魂空冥的狀態中完全恢複過來,聽到執事的話,心頭隻升起漣漪般的歡喜。


    他知道自己最後是靠悟通執事的話從而挺了過來,但不知著別人是怎麽挺過來的,如果是全靠著意誌挺過來,那真是可怕的堅韌意誌。


    雲軒看了看麵色黝黑的方墨,這家夥還是這副表情,會不會靠意誌挺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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