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珺掙紮了許久,緩緩的垂下眼睫。


    不管她說什麽,戴觀宴都不會再幫她。


    他隻是為了黎笑眉才來的。


    「……觀宴,你說那麽多,是讓我死得心服口服,不要把怨恨算在黎笑眉的頭上?」


    「嗬嗬,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東西,你還真的來了……」


    喬子珺的眼,浮上淚水,紅紅的眼望著他,淚水珍珠似的往下掉。


    她長得漂亮,即使已經過了四十歲,依然是美得讓人驚豔。


    而美人落淚,就更加引人憐惜。


    「你還說,她不比我重要?」


    戴觀宴淡淡的瞧著她。


    不管她有多美,多麽驚心動魄,他的心也毫無波瀾。


    「她跟我的孩子們,每一個都比你重要。我隻是後悔,直到事情發生,我才意識到這一點。」


    喬子珺嗬嗬的笑了,笑得前仰後合,淚水紛紛灑落。


    「可是戴觀宴,我走到今天,也是為了你啊……」她側首望著他,那淒怨的眼神落在他身,讓人微微一顫。


    如果沒有年少時的奮力維護,如果沒有年少時的難以忘懷,她何至於此?


    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可對於戴觀宴來說,他給黎笑眉帶去的卻是災難。


    如果當初,他一直對她都無動於衷,如果早點離開,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z.br>


    或許,他會成為一個永遠不知道家滋味的浪蕩子吧。


    現在的他,雖然妻離子散,孤身一人,可心裏有家,黎笑眉一直在他的心裏了。


    以前是她守著他,現在,他就守著這顆心,贖罪也好,愛也罷,已經分不清了。


    戴觀宴的眼睛裏沒眼光,隻有憎惡,悔恨。


    話盡於此,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喬子珺沒有為自己辯解,她知道說了戴觀宴也不會再相信她一個字。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的。


    在她發現自己在奧米斯家族的處境開始變得困難,在她發現家族變賣的資產流向……這其中有南城的影子。如果戴觀宴相信她,又怎麽讓黎笑眉為所欲為?


    「……你吊著我的命,讓我在這幾年裏戰戰兢兢,一點一點看著自己走到絕境卻毫無招架之力,你是在為她報仇?」


    鈍刀子割肉,他也狠。


    戴觀宴垂著眼睫,表情冷漠。


    是他將她推到了那個高度,讓她摔下來,不會惋惜的。


    當年,黎笑眉在那麽高的纜車上墜落,他隻是讓她嚐試了從權力巔峰墜落,沒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戴觀宴抿著薄唇。


    喬子珺看著他微微下撇的唇角,冷酷的像是索命的鉤子。


    喉嚨翻滾了下,喬子珺再也無話可說,她笑得蒼白無力:「好,那麽我就謝謝你,在最後的時候,還來看我一次……嗬嗬,當初黎笑眉可是沒有這個待遇呢……我在你的心裏,總算有點兒位置。」


    她笑得嘲諷,就算是死,她也要占黎笑眉一頭。


    果然,她看到了戴觀宴變了的神色。


    但都不重要了……


    「觀宴,我能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嗎?」不等戴觀宴表態,她接著道,「救吉米。」


    「不管怎麽說,他是無辜的……他們會趕盡殺絕,幫我救下吉米。也算是我為歐拉做的最後一點事,償還他的命吧。」


    「我將收回我所有的話,在地獄裏為她祈禱。」


    幾日之後,黎笑眉從司澈處得到關於喬子珺的新消息。


    她被奧米斯家族的人帶回了


    f國,走的是海路。


    說是海路,可到f國的時候,奧米斯家族往外傳遞消息,夫人死於腿傷感染。


    喬子珺的腿傷,經過幾次治療,早已經恢複行走,當時還一度引起轟動,讚歎中醫醫術的奧妙,如今卻說腿傷感染,這不是笑話嗎?


    可無人在意,畢竟喬子珺在過去的五年裏,早已經勢微沒落,誰還在乎她的死活?


    司澈將喬子珺在輪船上的照片給她,以證明真假。


    照片中的女人,臉色灰白,但還是可見傾城美麗。


    隻是她的腿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看起來像是墜落,後腦勺著地死亡。


    黎笑眉的喉嚨滾了滾,將照片點燃,燒成灰燼。


    讓武琰看到。


    她總算為他報仇了。


    「……戴觀宴去見過她最後一麵。他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樣,喬子珺即使成了怨靈,也不會糾纏著你了。」


    黎笑眉沒有說什麽,像是聽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


    她靜靜的離開了司澈的別墅。


    天空的太陽明亮,照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黎笑眉抬手搭在額頭,看了看那明晃晃的光芒,感覺心裏一片明亮,肩上壓著的無形的東西也消失了。


    她長長的吸了口氣,可是卻發現自己的眉頭依然無法完全舒展。


    還未結束嗎?


    還差什麽呢?


    武琰,你告訴我,你還差什麽?


    風吹過,路邊的木槿花輕輕搖晃。


    黎笑眉眯著眼,看那滿樹的木槿發愣,才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掏空了似的。


    司澈追上來:「黎笑眉——」


    黎笑眉轉頭看向他。


    司澈遞給她一台遙控器,黎笑眉不收,他抓住她的手硬塞。


    「這是我最好的一台機甲戰車的遙控,你有空,就來我這玩。」


    黎笑眉無語的看他。除了她之前開過一次,她什麽時候再玩過?


    司澈沉了口氣,望著那台遙控器道:「我送你這個,其實是想告訴你,你有操縱自己人生的權利。可是你也看見過,機甲戰車失控時有多恐怖。橫掃一切,不分敵我,最後傷痕累累,粉身碎骨……」


    「黎笑眉,你就是那台機甲戰車。我希望,你可以回到它休息的車位……你這麽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死過一次的人,應該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她已經完成她的使命了。


    誰沒有遺憾?


    但如果為了那點遺憾,造成更多的遺憾,她就成了一台失控的機甲戰車,直到最後粉身碎骨。


    黎笑眉捧著遙控器,靜靜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發現這個一慣沒輕沒重,吊兒郎當的人,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可能再混日子的人,也會有點哲理感悟吧。


    黎笑眉淡聲道:「這台遙控器,我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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