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捏著那幾片碎片緩緩站起身,但是沒有就此離開。


    他拿來了掃把,將地上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了。


    “黎笑眉,沒有什麽早來晚退,有的,隻是願意不願意去挽回。”


    他看了眼簸箕裏麵的垃圾,水果早就摔爛,裹上了灰塵,失去了鮮亮的顏色:“我再去給你切一盤。”


    之後,是重新端來的一盤新鮮水果。


    黎笑眉盯著那盤水果,一時有些後悔不該跟他在一個地方工作。


    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還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思緒,或許,應該找個由頭,將他調離這裏?


    之後的幾天,黎笑眉對著戴觀宴都沒什麽好臉色,但也客氣,疏離的像是對待普通同事那樣。


    黎笑眉自己都覺得,作為演員,能做到如此已是不容易。


    戴觀宴卻還鍥而不舍,天天都能找到理由來看她。


    直到這一天發生了變化。


    宋天燁打來電話,說喬子珺與吉米被人接走,與奧米斯家族的人見了麵。


    “……接走他們的人,是一個叫武琰的男人。”


    通話結束,戴觀宴握著手機,沉著臉進入了黎笑眉的辦公室。


    黎笑眉正在畫建築圖,看到他陰沉的臉,麵色平靜。


    她放下筆,正對著他:“你已經知道了?”


    這話,無疑是給了戴觀宴肯定的回答。他沉沉的吐了口氣,忍住胸口的憋悶:“是你的計劃?”


    跟他冷戰,拖住他,然後讓武琰去浣城。


    黎笑眉點了點頭,眸光冷然:“是。我為什麽被人綁架,你不是最清楚嗎?”


    “戴觀宴,不是隻有你贖罪式的做點事情,就可以讓我當做一筆勾銷,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我孩子的命,在我看來,我們更重要。”


    “你想要為你的過去,對她報恩也好,舊情債也罷,這是你的事情。憑什麽,要我一次次的退讓?要我,為你做的這點兒小事情所感動?”


    她偏頭看了眼桌角擺放的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支荷花。這是他從山下河塘摘來的。


    花瓶旁邊放著一碗銀耳蓮子羹,說是他親手燉的。


    另一側桌角,放著的是筆筒,裏麵的鉛筆是他削好了的。


    但這些小事,都不及她受到的傷害。


    曾經,她有多希望他可以天天陪她,現在,對他的這種無微不至的陪伴,就有多惡心。


    “你那虛情假意的賠罪,可以讓時間回到我被綁架之前嗎?”


    黎笑眉微微側頭,諷刺的目光睨著他。


    你看,隻是知道喬子珺被人帶走,他便來興師問罪了,來翻臉了。


    戴觀宴看她受傷的眼神,心裏也是跟著一抽。他往前踏了一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覺得,你完全可以跟我商量。”


    他的語氣低沉:“你在找什麽,要把喬子珺作為條件?”


    黎笑眉深吸口氣:“現在告訴你也沒關係了。他們拿走了黎家的傳家寶,不過,武琰很快就會把東西帶回來。”


    戴觀宴微微眯眼看著她,看了幾秒,冷笑一聲:“又是武琰?”


    “你對他,倒是夠信任的。就不怕,他拿走了你黎家的傳家寶?”


    黎笑眉道:“全世界,除了我爸之外,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武琰。隻有他不會對我說謊,也不會背叛我。”


    戴觀宴的唇角抿緊了。


    當你的妻子對著你的麵說,她最信任的人,是另一個男人,這是什麽感覺呢?


    “不會背叛你,也不會對你撒謊?”男人吃吃笑了下,“所以你在夢裏念的名字也是他?”


    黎笑眉臉色變了變,他都聽到了?


    戴觀宴哂笑一聲:“從我們同床共枕的第一天起,你做夢時,哪回叫的不是他的名字?”


    “你希望我真心對你,讓我怎麽真心?”


    “如果不是梧桐飯店出現財務危機,武琰才是黎萬崇為你準備的丈夫。你當我全然不知情?”


    黎笑眉擰眉,這怎麽可能?


    戴觀宴又是一記冷笑:“別演了。黎萬崇一直在培養武琰,把他當接班女婿培養。隻是他心不在此,寧願陪在你身側做你的貼身保鏢。”


    “如果梧桐飯店一直那麽順風順水下去,他就會成為你的丈夫……把寶貝女兒,還有他一生的心血都交給他,黎萬崇就能徹底安心養老了。”


    “可偏偏天有不測風雲,梧桐飯店出事,他不得不改變計劃,算計別人。我就是那個被他算計的人。”


    “但是武琰,依然是你的武琰,從來沒有變過。”


    他看她的目光很冷,冷得黎笑眉後背生寒。


    “黎笑眉,你心心念念想著離婚,想的隻是跟他走到一起,讓我騰位置吧?”


    “什麽家啊,愛啊,都是假的……”


    ……


    戴觀宴站在門外,聽著裏麵傳來的壓抑的哭泣聲,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他說的話傷人,可他不後悔。


    男人隻是稍作停頓,便大步離開了。


    黎笑眉抹了抹淚水,仰著頭笑。


    說開了好,都說開了……好。


    再也不用演戲了。


    原來,他們的這一場婚姻,從來就沒有誰信任誰。


    他連她對他有過的愛也質疑了,還有什麽是值得她流淚的?


    武琰一個星期之後才回來。


    黎笑眉看了看他空空兩手:“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浣城到南城每天都有飛機,而且隻有幾個小時。


    “那匣子呢?”


    武琰神色沉重,道:“他們要等喬子珺到了f國,才肯把匣子交還。但是,戴觀宴去了浣城。”


    黎笑眉便什麽都明白了。


    戴觀宴會拚死保護喬子珺,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哪怕她已經說過,奧米斯家族拿走的是黎家的傳家寶,極其重要的東西。


    在他心裏,她始終不過如此。


    黎笑眉淡淡的笑了笑:“好,我知道了。”頓了下,她道,“幫我買去浣城的飛機票吧。”


    武琰蹙眉:“你要去?”


    “不然呢?”黎笑眉望著山上的一號店,即使破破爛爛,依然雄渾壯闊,“我得把它帶回家啊。”


    武琰理解錯了意思,以為她說的是那個“他”,氣息粗沉。


    “他這麽對你,還放不下嗎?”


    黎笑眉回頭看他,輕輕笑道:“都要離婚的人了,帶回來做什麽。我要的是屬於黎家的東西,它比任何人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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