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被推進手術室後,蘇悅蹲在地上大哭。


    她大罵命運不公,為什麽總要這麽折磨安顏,折磨相愛的兩個人。


    司恒來的時候,將人抱進懷裏哄著,他知道蘇悅心疼安顏,他也為傅時晏的失蹤揪心。


    他能理解那種心情,他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地陪著她,輕拍著她的背,撫平她的情緒。


    司恒打給了慕少辭,很快慕家的三個哥哥趕到了手術室門口。


    蘇悅也沒有再隱瞞,說了傅時晏出事的事情,他們這才知道慕少澤也跟去了圖蘭格。


    慕少辭一遍遍地打給慕少澤,過了一個多小時,對方才接通。


    “少澤,時晏找到了嗎?”


    慕少澤先是一怔,隨後想到應該是蒼狼他們傳回了消息。


    “暫時還沒有,下暴雨了,隻怕……”


    慕少澤說不下去了。


    慕少辭一拳砸在牆壁上,“為什麽不告訴我們這件事?要是我們都去,也許就能替時晏擋下來!這讓小五和孩子怎麽活!”


    慕少澤鼻息處發出一聲輕歎,“小五怎麽樣了?”


    “孩子們因為是早產兒,呼吸係統弱些進了保溫箱。小五本來還好,但是聽到時晏出事了,大出血了。現在正在搶救中。”


    慕少澤抬手扶住前額,好半晌才道,“不遺餘力地搶救小五,我這邊也會不放棄一絲希望。”


    慕少辭閉了閉眼,“小五這邊你放心。時晏那邊……活要見人……”


    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但是意思很明顯。


    兩人心照不宣地掛了電話。


    慕少澤站在駕駛艙內,望著深黑色的海麵,心尖都在發顫。


    傅時晏,你給我挺住,小五需要你!你的孩子們需要你!


    安顏做了個夢。


    夢裏,傅時晏抱著她講故事,她能聽到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磁性悅耳。


    她肚子裏的寶寶們也喜歡他的聲音。


    隻要他講故事,寶寶們就會舉著小拳頭或是踢著小腳丫,頑皮得在她肚皮上撐出不同的形狀。


    畫麵一轉,她的肚子不再高高隆起,孩子們被人抱走了。


    她很著急,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四處尋找傅時晏,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卻怎麽也找不到。


    找了很久很久,在她快繃不住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傅時晏就站在她的身後。


    傅時晏眉眼間變得淩厲,對她不似從前那般溫柔。


    她伸手想要抱住他,卻發現怎麽也抱不到,而且離她越來越遠。


    她追上去,卻無論如何也追不到。


    她好累好怕。


    阿宴,你等等我可好?


    阿宴!


    安顏倏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白色刺目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鼻腔。


    她動了動指尖,發現指尖上套著指夾。


    “小五,你醒啦!”許婉清的聲音傳來,激動又欣喜,“老天爺保佑啊!你終於醒了!”


    安顏聲音孱弱,“我睡了多久了?”


    許婉清抹著眼淚,“兩天了。”


    安顏擰了擰眉,“我生寶寶的事情沒有告訴爺爺奶奶吧?”


    許婉清搖頭,“當時事發突然,就沒說,後來你大出血,就更不敢說了。要不然老兩口一定急死了。”


    安顏點頭,“等寶寶們滿月了再說吧。”


    “好,都聽你的。”


    “蘇悅呢?”


    許婉清知道安顏找蘇悅是想要問傅時晏的事情,她握住安顏的手,“她補覺去了。這兩天她看你不醒就著急上火睡不著,這是困得實在睜不開眼睛,才去睡。”


    聞言,安顏心中很是愧疚。


    何止是蘇悅擔心她的安危睡不著,估計所有人都是。


    她抿了抿唇,“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傻孩子,這說的什麽話。你能醒來就好。”許婉清笑道,“你爸爸去看寶寶們了,一會兒就回來。給你看看我這兩天拍的照片。這小孩子啊,一天一個模樣,可好玩了。”


    安顏看著許婉清調出的照片,心底一片柔軟。


    “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皺著小眉毛的是老大,這個長著兩顆小梨渦的是老二。兩個寶寶都漂亮得很。”


    安顏看出來老大的輪廓像傅時晏,老二像她。


    她抬手用指尖描繪寶寶們的輪廓,眼眶濕潤。


    “哎喲,哭什麽啊?寶寶們吃得好睡得好,很快就能從保溫箱出來了。雖然是早產,但是我們斤數在那兒擺著呢,可健康了。”


    許婉清給她擦拭眼淚,“你可不能再情緒激動了,這次大出血你換了的血,子宮差一點就保不住。小五啊,媽媽要嚇死了。”


    安顏平複了情緒,“對不起媽媽,讓您擔心了。”


    許婉清搖頭,“傻孩子,媽媽是心疼你。”


    安顏嗯了聲,“四哥、有消息了嗎?”


    許婉清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要給她傳遞一些力量與支持,“小五,我知道你想要問時宴的下落。”


    安顏艱難地扯了抹笑容,“也是,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事兒了。媽媽,您告訴我有還是沒有就好。”


    許婉清看著安顏凹陷的眼眶蓄起了水霧,嘴唇都在顫抖著,她偏過頭低聲說了兩個字。


    安顏閉上雙眸,她何嚐不明白,現在已經過了打撈黃金72小時,沒有淡水沒有食物還經曆了暴風雨,生還的希望渺茫。


    她眸中透出難以壓製的絕望之色,雙手不停顫抖著。


    她的心好痛,五髒六腑也被揪成一團,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席卷而來,將她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她眼裏湧出無聲的淚水,順著眼尾滑落兩鬢,洇濕了烏黑的發絲。


    “小五,你要堅強啊,兩個孩子還在等著你啊。媽媽也不想再經曆一次會失去你的痛苦了。”


    良久,安顏沙啞開口,“傅慕安、傅謹言。”


    許婉清抬眸看著她,怔愣了一瞬,才明白那是兩個寶寶的名字。


    “很好聽。”


    “阿宴起的。”


    “好,明天我就給兩個寶寶上戶口。”


    安顏微微扯了扯唇,“媽媽,我餓了。”


    許婉清捂住嘴再也繃不住了,安顏不得不堅強,因為生活根本不給她脆弱的機會。


    她不得不為嗷嗷待哺的孩子們掌燈,不得不為雙方的父母撐起一片希望,不得不為她愛的和愛她的親人朋友們奮力前行。


    她承受了太多與她年齡不相符的疼痛與折磨。


    許婉清心疼她,她的女兒本應在美好的年紀享受人生的快樂,卻不得不負重前行。


    安顏反握住她的手,“對於我人生的每一步,我都沒有後悔過。


    我和阿宴能夠在一起,也是因為彼此惺惺相惜。


    我很愛很愛他。


    我會照顧好我和他的孩子們。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一天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在我心裏就是活著的。


    即便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他也永遠活在我的心裏。”


    許婉清連連點頭,說不出一句話。


    好半晌,她深吸一口氣,“我讓你大哥去辛月齋給你取月子餐。”


    安顏笑著說好。


    安顏醒來的消息傳得很快,親人、朋友都來看望她。


    他們都閉口不提傅時宴,生怕再刺激到她。


    陸鳴瀾和宋簡寧帶著陸俊來看望安顏。


    陸俊問,“阿姨,你生寶寶,叔叔沒有陪著你嗎?”


    陸鳴瀾擰眉,來之前都告訴他不許亂說話,隻能看寶寶們的,沒想到這麽會兒功夫,就惹了大禍。


    病房內安靜下來,眾人都看著安顏。


    安顏淡笑,“俊俊喜歡奧特曼嗎?”


    “喜歡。”


    “叔叔變身奧特曼去打怪獸了,等打敗了就回來了。”


    俊俊皺著小眉頭,“那叔叔會不會受傷啊?”


    安顏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叔叔好厲害的,就算是受傷也會自動愈合的。”


    俊俊拍著手,“叔叔是宇宙第一大英雄!以後我們幼兒園的小朋友再問我喜不喜歡奧特曼,我就告訴他們,我不喜歡,因為我有更喜歡的英雄了!”


    他看向陸鳴瀾,“爸爸,你怎麽不會變身呢?你要是會的話,俊俊也可能會的。我都有點羨慕小弟弟們了。別看他們現在穿尿不濕,以後會很厲害的。”


    他看向宋簡寧,“媽媽,我能換爸爸嗎?”


    宋簡寧:“……”


    陸鳴瀾:“……”


    病房內嚴肅緊張的氣氛被童言童語化解,眾人看到安顏臉上的笑容,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兩天後,安顏好一些了。


    許婉清就推著她去了nicu看寶寶。


    m.23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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