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召南看著白初見通紅的雙眼,隻覺心碎欲裂。


    自從上了瑤山,六年時間,自己都未曾獨自離開過,沒想到第一次獨自外出,便惹得師姐如此難過,更沒想到,向來外表堅強的師姐,內心竟然如此脆弱。


    許召南抓起白初見的柔荑,對著自己臉上用力扇去,嘴裏說道:“師姐,都是我的錯,師姐你打我吧,別哭了。”


    白初見自然是不肯打的,用力將手抽出,又輕輕撫上了許召南的臉,唇角向上翹了翹,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許召南隻覺得哪怕是燦爛夜空,都比不上師姐這一笑傾城。


    白初見在他臉上撫了撫,柔聲道:“回來就好,起來吧,將事情說與我聽聽。”


    許召南立刻站起身,坐在白初見身邊的石凳上,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然後將她一隻纖柔緊緊攥在手中,生怕她跑了般。


    這次白初見沒有躲閃,仍由他握著,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許召南慢慢將怎麽獵虎,怎麽遇到霍春雷,又是怎麽留下書信讓異雪先行帶回,之後將霍春雷送回靠山城的經過,就連昨晚一共對飲了幾杯酒都未做隱瞞,事無巨細地講述出來。


    白初見伸出另一隻蔥嫩玉手,在許召南有些淩亂的頭發上揉了揉,柔聲道:“好,召南長大了,知道什麽是行俠仗義了。”


    許召南仍由師姐揉著頭發,嘿嘿一笑,說道:“他還約了我,明年四月初八,去參加他的定親儀式呢。”


    白初見點了點頭,微笑道:“那就去吧,多交幾個朋友,總不是壞事。”


    許召南提議道:“師姐,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山去吧。”


    白初見搖了搖頭,淡笑道:“還不是時候。”


    許召南看著師姐眼中的光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師姐還未破境,還未修成宗師修為,還未殺得了那劍甲左元放,自然還不是時候。


    許召南歎息一聲,哪怕是修成宗師修為又如何,傳說那人當年與師父一戰之後,已經突破了宗師境界,達到了仙人之境,就算師姐一朝悟道成就宗師,也未必能殺得了他。


    許召南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白初見卻放下揉著他頭發的手,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嘴上,不容置疑道:“你早去早回便好。”


    許召南眨眨眼,側頭避過她的食指,無奈道:“師姐,什麽早去早回啊,我又不是現在就去,還早著呢。”


    白初見也不言語,複又將柔荑攀上他的頭頂,隻是靜靜地笑著,靜靜地揉著他的頭發。


    猛然間,許召南想起一事,問道:“師姐,我昨日讓異雪帶回來的那隻猛虎呢?本打算帶回來給師姐做件披肩的,我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劃破了虎皮,不會被異雪那個不靠譜的給偷偷吃了吧?”


    白初見微微一笑,調笑道:“帶回來了,虎皮倒是完整,顧大叔昨天已經收了起來,還沒處理呢……我本以為是你送的訣別之物呢。”


    雖然白初見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許召南卻不敢當做玩笑聽,正準備說點什麽,卻見師姐輕輕搖了搖頭,也就閉口不言了,隻是靜靜坐在那裏,靜靜看著師姐的臉。


    兩人對坐相視良久後,許召南看見白初見眼底一閃而過的疲倦之色,才猛然想起,師姐昨晚在山巔站了一夜,今早又哭了一場,定然疲憊不堪,若是不好好休息,傷了元氣,自己的罪過可就更大了。


    當下,許召南站起身子又躬下身來,在白初見略帶驚恐的眼神中,將手臂從白初見膝下穿過,將其橫抱在懷。


    一時之間,白初見驚得竟然忘記了掙紮,由得許召南一步步將她抱向床邊。


    緩緩將白初見放在床上,許召南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其曼妙身姿輕輕蓋住,掖好被角後,輕聲道:“師姐,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等你睡醒了再說。”


    “嗯。”


    白初見漲紅了臉,真真是比那長春花還要嬌豔,輕聲囑咐了一句:“別欺負異雪。”


    然後,便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均勻,隻是從那微微閃動的睫毛就可以看出,她並未這麽快就入睡。


    許召南站在床邊看了片刻,轉身走出茅屋,正好看見了趴在空地上打盹的異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將白初見剛剛的囑咐丟在了腦後。


    縱身而起,跨在異雪的身上,抓著那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就是一頓猛揉。


    被驚醒的異雪,還以為是敵襲,猛然睜開狼眸。


    瞬間,毛發豎立,氣勢暴漲。


    發現偷襲者居然是許召南後,眼神柔和下來,有些不解,疑惑地嚎叫一聲,渾身毛發又塌在身上不再無風而動。


    “不許叫!”


    許召南用力捏著異雪的上顎,將其壓住,把那聲隻發出一半的狼嚎給憋回了異雪的肚子裏。


    異雪被堵住了嘴,盯著許召南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


    許召南卻不管那許多,騎在異雪身上將其死死按在地上,一隻手捏著異雪的嘴,另一隻手在其頭上一陣蹂躪,直將異雪那一聲漂亮的雪白毛發給弄得灰塵撲撲。


    一匹神俊白狼,不到片刻就變成了灰狼。


    小白在一旁看著,還以為許召南正和異雪打鬧,興奮地上躥下跳,也想加入其中,奈何許召南卻看也不看它一樣。


    正打算長嘯一聲引起注意的時候,許召南猛地回過頭,眯著眼睛,滿臉殺氣地看了它一眼,小白頓時老實了下來,四肢著地低頭趴著,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咽聲。


    不遠處站著的孫婆婆和顧四海二人,以他倆的功力,自然是聽到了方才茅屋內發生的事情,兩人小聲嘀咕了片刻後,孫婆婆搖頭歎息,顧四海眉頭緊鎖。


    孫婆婆注意到這邊鬧騰,有些無語的走了過來,低聲喝道:“又在鬧什麽啊,少主呢。”


    許召南騎在異雪身上,回過頭說道:“師姐睡了。都是異雪惹的禍,我非要收拾它一頓才好。”


    孫婆婆舉起手中拐杖,戳了戳許召南後心處,小聲問道:“到底誰惹的禍,你心中沒數嗎?”


    “我……”


    許召南有些啞口,不知該如何作答。


    孫婆婆顯然也沒打算在他這裏得到答案,繼續道:“行了,別把少主吵醒了。”


    “哦。”許召南站起身,放過了異雪,嘴裏小聲解釋道:“它倆都不敢叫的。”


    異雪得了自由,立刻在地上一蹬竄到孫婆婆身後躲著,喉嚨裏也和小白一樣發出委屈的嗚咽聲,卻是不敢大叫。


    見到許召南並未追來,異雪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塵,一抖之下,滿身灰塵瞬間從毛發上滑落,雪白依舊。


    孫婆婆看見自己被灰塵包圍,皺著眉頭捂住嘴,搖了搖頭,拄著拐杖一步一晃地走了。


    隻留下愣在原地的許召南和兩隻委屈的白狼,大眼瞪小眼。


    白初見許是真的累著了,一覺從烈陽當空睡到月明星稀,醒來後,走出房門的她第一眼便看見正在空地上練劍的許召南,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白天受了委屈的異雪見到主人終於醒了,灰溜溜地跑到白初見的身邊,用頭拱了拱主人的腿。


    白初見俯下身子摸了摸異雪那光滑的毛發,盯著異雪的眼睛,微笑問道:“他白天欺負你了,是不是?”


    異雪仿佛聽懂了白初見說的話,上下晃動狼頭,然後用頭拱著白初見的手,叫喚了兩聲,仿佛是在向主人訴說自己白日裏受到的委屈。


    白初見一邊摸著異雪的毛發,一般淡淡地說了聲“過來”,也不知是對誰所說。


    許召南當然知道師姐是在喊自己,其實,本該回房打坐練功的他卻一直在空地上練劍,就是為了時刻注意著師姐房門的動靜。


    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推門而出的白初見,和跑過來告狀的異雪,心虛的他裝作沒有看見,繼續練著劍。


    可現在師姐招喚,就不能再裝下去了,收劍入鞘後,許召南像是突然發現白初見出了門一般,嬉笑一聲,故作驚訝道:“師姐你醒了呀,睡得可好呀。”


    白初見隻是淡淡看著他。


    “咳咳。”


    許召南咳嗽兩聲壯了壯膽,才慢慢踱步向白初見走去,對著異雪揮了揮手,幹笑道:“異雪好呀。”


    等他來到近前,白初見才開口問道:“為何欺負異雪?”


    腿邊的異雪配合地嚎叫兩聲,又繼續蹭著主人,對於許召南的問候理都不理,看得許召南心裏直癢癢,暗暗想著,白天下手還是太輕了……


    “沒……”


    許召南有些心虛,道:“沒呢,沒欺負它。”


    白初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異雪說你欺負它了。”


    許召南結巴道:“它……它哪會……說話呀……”


    看著咧開嘴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異雪,眯著眼睛不停地用腦袋蹭著為自己撐腰的主人,許召南暗罵一聲,狗仗人勢,不對,狼仗人勢!


    白初見佯怒道:“我不是交代過你麽。”


    “我……我那是在和它玩呢,是不是?異雪。”許召南辯解道,對一旁的異雪笑了笑,可惜異雪仍舊不理會他。


    白初見點點頭,認真道:“你不聽話了。”


    許召南頓感頭大,高呼道:“沒有啊,真的是在和它玩……婆婆能作證!”


    白初見目視前方,冷淡道:“把我惹氣了,你就這麽有心情玩鬧麽。”


    其實白初見本想說的是“把我惹哭了”,可話到嘴邊,終究覺得難以啟齒,便改了個字眼。


    “我……”


    許召南傻眼,頓時說不出話來。


    白初見看他露出的傻樣,唇角微微一翹,邁開步子與他擦肩而過,向著前方皓月皎潔處走去,一陣微風飄過,揚起廣袖裙角。


    異雪見主人走了,左右掃視了一眼,似乎覺得離許召南太近了有點危險,邁開漂亮的狼爪,趾高氣昂地跟在主人後也走了。


    許召南盯著師姐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總覺得師姐好像變得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了,但究竟是哪裏變得不太一樣,自己卻說不上來。


    苦思良久之後,許召南終於得出結論——師姐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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