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召南聞言一驚,連忙問道:“這是為何?莫非是那人做了負心漢?!”


    身旁站著的白初見不動聲色地斜了他一眼,卻未被他看見。


    “是也不是。”


    女子低聲笑了笑,笑聲中不禁流露出絕望之音:“東勝尚武北周喜文,本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夫君那次北上是衝著青玄書齋求學而去,待到學業有成之時便回家考取功名,哪曾想到,被我給耽誤了前程,家中老人不喜也是應該。”


    白初見聽到此處,疑惑道:“這麽說,你夫君回去之後,應是被家裏人逼著繼續求學去了,那你可以等著他考取功名之後再將你風光接回啊,為何方才你說一別竟是永恒?”


    女子輕歎一聲:“起初夫君回家之時還與我偶有書信往來,日子久了,忽然就斷了聯係,我心中不安,便來了這凰舞城尋他,卻沒想到,到了門口被他家中正室發妻所驅趕……”


    “正室發妻?”


    關商眉頭一皺:“莫不是那人本就有家室,卻還欺瞞於你?如此渣滓你還理他作甚!”


    女子聞言又要落淚,有心替夫君辯解卻又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白初見見狀,走上前去替女子輕輕撫著後背助她順氣,待她心情平複後,輕聲問道:“說了這許多,還不知你姓甚名誰?”


    女子衝著白初見感謝一笑,而後汗顏道:“倒是我疏忽了,我乃北周國並州人氏,家父位居並州牧,我出嫁之前閨名喚作劉婉兒,而我夫君,便是這凰舞城人,名叫孫謙。本已嫁做人婦,應隨夫姓稱一聲孫劉氏的,嗬,如今也不知究竟算不算得他孫家人……還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許召南。”


    許召南微笑著介紹完,又衝著白初見一指:“這是我師姐,白初見。”


    “關商。”


    關商知曉劉婉兒身世後挑了挑眉,通報了聲姓名,較之方才沉默了不少,倒是他身後從未出聲的老者,聽到許召南說師姐姓白時,不由得神色一動。


    “那……劉小姐你方才說遭到孫謙發妻驅趕,那他本人你可曾見過,莫不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許召南卻是直爽,想到曾經見過的葉飛花,同樣也是嫁作人婦,一樣遭夫家不喜,後來不還是以葉小姐自稱,在他想來,此刻稱其一聲劉小姐,應該沒什麽問題。


    對於許召南的稱呼,劉婉兒也未在意,衝他淒婉一笑:“方才白姑娘問我為何說這一別便是永恒……皆因我到了他府上之後,發現府中滿是白綢,連那夫人也是披麻戴孝的模樣,言語間更是透露說……說是我害了他夫君……”


    “啊?!”


    許召南心下一驚:“這麽說,那孫謙死了?”


    劉婉兒終於是沒將淚水忍住,兩行清淚不住地淌了下,使得白初見又是好一陣安慰。


    許召南從未這個樣子的師姐,也不知今兒個是怎麽了,渾然不似往日那般清冷模樣,竟對一陌生女子如此關懷。不過,好奇歸好奇,此間情形倒也不便相問。


    一直等到劉婉兒止住淚水,許召南這才問道:“劉小姐想要我們如何幫你?”


    劉婉兒扶著白初見的手臂,淒然一笑:“我隻想進孫府看看那棺材裏躺著的人,是否真是我夫君,可我雖學了些武藝,卻尚不入流,那孫府裏又有不少好手護院……我從孫府周邊的店家那打探過,孫府喪事已經辦了五日之久,停靈七日,明日清晨便要下葬,到時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方才我在河邊想法子,忽然聽見許公子和關公子切磋的動靜,知道你們都是武藝高強之人,這才動了心思,通過撫琴引起你們的注意。我隻想求你們幫我進孫府,還望各位成全!”


    說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要給許召南二人叩首。


    關商皺著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麽,倒是許召南被嚇得連忙側身閃過。


    白初見眼中閃過不忍,素手一伸按在劉婉兒肩頭,任她如何使力,這頭卻是磕不下去的,劉婉兒隻好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盯著許召南二人。


    良久之後,關商長出一口濁氣:“也罷,本就是我們打鬥的響動驚擾到你,也是我們自己提出想要幫你,索性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許召南卻是為難道:“關兄莫不是想打進去?人家可是在辦喪事,這樣不妥吧?”


    關商聞言一愣,想來也是,自古以來都是死者為大,他們若是打進人家靈堂,傳出去未免太過難聽,一邊用輕咳掩飾尷尬,一邊問道:“許兄可有妙計?”


    許召南看著已被白初見扶起的劉婉兒,提議道:“如今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些東西,等到晚些時候,幫劉小姐偷偷溜進去,若是路上被人發現,隻需打暈便好,等到劉小姐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我們再偷偷跑出來,如何?”


    “偷偷溜進去?”


    關商眼睛一亮,拍手讚道:“妙哉!許兄果然機智過人,這辦法我喜歡!”


    許召南聽他如此說,不禁眉角抽搐,這算什麽好辦法,不過是做賊罷了,隨即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關商,也不知道這位關商看上去儀表堂堂的,為何會對做賊如此感興趣。


    “也好。”


    劉婉兒衝著許召南點頭謝道:“那就依許公子的意思吧。”


    當下,便由關商做東,邀眾人在凰舞城最為豪華的求鳳樓中享用了一頓。


    席間,各種山珍野味生猛海鮮,食之不盡。


    這頓飯,許召南吃的是心安理得,大快朵頤的樣子看得白初見都不忍直視,對此,許召南卻說道:“都是因為他,我逛了一下午買的那麽多好吃的點心,全都在剛才比武的時候被灰塵弄髒了,現在自然是要多吃點補回來了!”


    渾然忘卻究竟是誰先提議切磋一番的。


    “哈哈哈!”


    和許召南胡吃海塞不同,關商頗有風度地細嚼慢咽,不時品上一口美酒,閉眸回味片刻,聽到許召南說完隻是哈哈一笑,道:“許兄慢吃,些許酒菜而已,可吃不窮關某人!”


    那關商口稱著叔的老者並未和他們一起用餐,隻言道主仆有別,在一旁尋了個空位,要了一大碗陽春麵和兩壺烈酒,便悶頭吃了起來,關商似是早已習慣,也就隨他去了。


    劉婉兒本有心事,食不下咽,隻是在白初見的勸說下勉強吃了幾口便作罷。


    眾人雖說是吃飯,耳朵也不曾閑著,關商向好事的本地食客打聽到,這孫府在凰舞城中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大戶,家中人丁稀少,孫家老爺好不容易老來得子,誕下這麽一個幼子取名一個謙字,許是望他帶人謙和有禮,莫在這凶險世道得罪強人致使孫家斷了香火。不知是孫家多年來做盡善事積的陰德,還是孫家祖先庇佑,這孫家少爺自幼倒也聽話愛學,雖不說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但也是遠近少有的才華橫溢之人,孫家老爺見幼子出息,自然想他更上一層樓,走親訪友的替孫家少爺求了個北周青玄書齋的學生名額,以圖來年科舉能考個好名次。


    可不曾想,孫家少爺這一去,便沒了消息,青玄書齋也傳來答複說未見此人,這下,孫府上下可就慌了神,煞費苦心地托人四處打聽,費勁了力氣才尋到孫家少爺下落,將他找了回來,卻不知為何,那孫家少爺回府之後像是換了個性子,這書也不想讀了科舉也不願考了,往日裏還算硬朗的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這不,沒過多久便魂歸九幽了。


    劉婉兒雖然覺得這食客所講與自身經曆有些出入,可當她聽到孫府少爺單名一個謙字的時候,更是確定了幾分心中猜想,頓時沒了吃飯的心思。


    所幸春日裏的白晝雖比寒冬時節要長些,可也是長的有限,關商剛謝過那食客,夜幕便及時降臨。


    隨後,許召南等人在劉婉兒的帶領下到了孫府門外,透過洞開的大門,依稀可見裏麵不少護院往來行走,隻是那靈堂想必擺在後院,從外麵卻是無法瞧見。


    眾人繞過正門,順著院牆走了不少路,忽聞院內隱約傳來哭聲,想來裏麵便是靈堂所在,許召南與關商對視一眼,接連飛身而起躍上牆頭。


    二人停住之後俯下身子四處打量,隻見不遠處一棟小樓白綢飄蕩,門口處兩個碩大燈籠正亮著森森白光,那哭聲便是從這樓內傳出,可奇怪的是,守衛森嚴的孫府到了這裏卻沒有一個護院,隻有院牆邊上幾顆楊柳隨風發出沙沙聲,伴著小樓內若隱若現的啜泣聲,將空蕩蕩的院子映襯得陰氣森森。


    “沒人最好,倒省了一番手腳。”


    許召南二人心中皆是浮現這般念頭,隨即向院外揮手,示意其他人也翻上來。


    劉婉兒功力不行,隻能由白初見扶著躍過牆頭,那著叔等眾人都安穩翻過院牆之後,輕身而起,飄然落於院內。


    許召南在前麵帶頭,貓著腰向小樓行去,到了門口處,揚手示意其他人停下,探頭探腦地偷偷往樓內一瞄,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叫,白初見當他遇險,眼中寒光一閃,素手附上劍柄便要現身。


    卻見許召南衝著她搖了搖頭,一臉古怪。


    原來,方才許召南偷瞧樓內情況之時,隻見偌大的靈堂滿是白綢飄蕩,在火盆內黃紙燃燒產生的火光照耀下更顯陰森可怖,一口半掩的紫衫木棺前,跪坐著一位喪服婦人,許召南探頭望去時,那喪服婦人正好回頭望來,二人對視個正著。


    “想必這婦人便是劉小姐說過那位正室了吧?”


    許召南心中想道,知道行蹤已經暴露,便也沒了躲藏的必要,雖是詫異於這婦人為何如此鎮定,卻也是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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