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召南三人向馮府管家馮伍問明了耀陽幫所在之後,也不讓他準備馬車,隻是隨意交代了句:“府裏呆的逼悶,且出去轉轉,不必驚動馮州牧。”便離開了州牧府。


    馮伍雖然得了馮景升的命令,要將許召南等人給伺候好了,但見他要出門,又不讓人跟著,馮伍卻是不敢多說什麽的,隻得頗為順從地依命而行。


    至於許召南所言的“不必驚動馮州牧”,馮伍思量過後,覺得此事後果已經遠遠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待他三人走後,轉過身,便去向自家老爺稟告了此事。


    馮景升正在書房中處理公事,聽他稟報之後,不禁眉頭緊鎖——小王爺昨日才遇刺,如今刺客同黨還未找出,怎的還要外出?


    不過,好在有餘國師跟著,倒也不虞有何危險。


    但他應做之事,還是要做的。


    隨即吩咐馮伍帶上幾個身手不錯的仆人,暗中跟著。


    馮伍聽完吩咐,麵色有些猶豫,他有自知之明,怕被餘劍罡發現了蹤跡,使得小王爺不悅。


    馮景升卻是笑道:“無妨,國師是國師,我是我,小王爺乃是千金之軀,多幾個人保護總是要的,你且暗中跟著便是,想必國師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多說什麽。”


    許召南等人出了州牧府,徑直朝著城南方向,耀陽幫總部所在行去。


    既然是訪友,自然不好空著手前去。


    路上,經過了幾間禮品鋪子時,許召南挑了不少禮盒拎在手中。


    夷州城畢竟是州城,這物價也是貴的出奇。


    隨意買了個劍穗,就花去了他十多兩銀子,雖然他已不再是豐陽城內的那個小乞兒,但這被人當了冤大頭的感覺,還是讓他微微有些鬱悶。


    給自己也挑了幾個小物件的孔紛兒,顯得心情大好,一直摟著許召南,歡聲笑語不斷。


    老道士餘劍罡頗有自知之明,自覺是充當著護衛的身份,非禮勿言非禮勿視,一路上默默地品著美酒,暗地裏,卻是小心注意著四周動靜。


    忽而向著身後陰影處,瞥了一眼,待見到陰影處露出的那道有過幾麵之緣的身影現身之後,悄悄拱了拱手,便微微一笑,裝作沒看見的模樣。


    三人就這麽波瀾不驚地到了耀陽幫總部門前。


    看著那上書“耀陽”二字的金字朱底匾額,想起曾經在弈劍閣門外的所見所聞,許召南微微有些失神。


    這在州城內討生活的小門小派,自然比不得弈劍閣那般雄霸一方的“大戶人家”,總部的規模也不如那些高門大屋來的震撼。


    想及此處,許召南不禁想起那位,他下山之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如今應該還在天涯海角學藝的霍春雷。


    次從那日一別,兩人遠隔萬裏,也不知再見又是何時。


    孔紛兒見他盯著耀陽幫的牌匾,愣在原地,還當他舊疾複發,擔心地晃了晃他胳膊,輕聲喚了句:“公子。”


    許召南如夢方醒地回過神,衝著她搖頭笑了笑,示意自己無恙,而後看著一臉警惕盯著他們的耀陽幫守門弟子,拱手行禮道:“我等乃是蔣奎蔣兄的朋友,今日特地前來拜會,還請閣下代為通傳。”


    “蔣師兄的朋友?”


    那守門弟子原本見這幾人站在大門口停步不前,還當是什麽圖謀不軌之人,但瞧著他們打扮,也不太像是什麽惡人,正躊躇不定之時,忽聽他如此說來,方才恍然大悟,隨即露齒一笑,客氣道:“原來公子是蔣師兄的朋友,失禮了。幾位有所不知,蔣師兄前些日子走了趟鏢,傷了身子,回來之後便一直閉門不出,將養傷勢,恐怕幾位這趟是白來了。”


    不得不說,耀陽幫雖然是小門小戶,但弟子們的素質大多還是不錯的,言語間都還存著客套,不像有些門派,門下弟子自身沒些斤兩,卻都好用鼻孔看人,沒由來的惹人厭惡。


    “蔣兄受傷了?”


    許召南聞言,麵露詫異之色,這一路上遇到的危險,大多都沒用蔣奎出手,前兩日作別之時,也都還好好的,怎的一回幫,就受傷了呢?


    孔紛兒美眸一轉,似是想到些什麽,笑著扯了扯他胳膊,小聲提醒道:“可能是和那晚發生的事情有關……”


    許召南畢竟不笨,經她提醒,自然是一點就通,苦笑著搖了搖頭,暗忖:“蔣兄倒是想的多了些。”


    而後抬起頭,衝著守門弟子又是一笑,道:“你且告訴蔣兄,在下姓許,不日就要離開夷州城了,臨走之前,想與蔣兄見上一麵,至於見不見,在他。”


    守門弟子聽他說的自信,又見他衣著打扮頗為不凡,隨身還跟著如此美婢,不像是尋常人家,倒也不敢過於得罪,當即點了點頭,道:“那我進去通報一聲,公子且在門外稍等。”


    說罷,衝著身旁的其他守門弟子使了個“莫要怠慢”的眼色,轉身入門而去。


    話分兩頭,卻說蔣奎隨著王武到了範威那座小院之後,瞧見他身後站著的範斌與範建二人,不禁暗生警惕。


    雖然覺得在耀陽幫總部內,範威再不濟也不敢對他出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蔣奎還是在心中存了份小心,準備見勢不妙便立即奪門而逃。


    蔣奎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警覺,自然瞞不過從他進門時,便將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的範威,見狀,心中暗自冷笑一聲:“畢竟是個小輩,任你如何小心,又怎麽可能逃得過老夫的算計!”


    當然,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範威不管心中怎麽想,麵上卻還是笑眯眯的表情,隻是那副常年陰翳的麵孔忽然帶上了笑意,難免讓相熟之人瞧得渾身不自在。


    範威揮手屏退王武之後,盡量控製著麵上表情,一指身前石凳,和善道:“蔣奎來了,快快坐下說話。”


    蔣奎見他陡然間換了副麵孔,暗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心中更是警鈴大作!


    瞧了眼他身後站著的二人,故作為難道:“範家兩位叔叔可都還站著,蔣奎不敢以下犯上。”


    “哼!以下犯上的事情,你做的還少了?!”


    範威動了動嘴角,終究沒把這心裏話說出口,轉頭瞧了一眼身後站著的兩個兒子,淡然道:“聽見了沒,蔣奎讓你們坐下說話,還不快坐!”


    待範家二子依言笑著坐下之後,範威又笑道:“範某雖然是個粗人,但家教之中,也沒有長輩談事,晚輩坐著的道理,今日他倆可是沾了你的光啊,哈哈哈哈!”


    蔣奎見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多謝範副幫主抬愛,蔣奎愧不敢當!”


    “哎!”


    範威一揚手,打斷道:“當得起,當得起啊,現在整個幫中,誰人不知我幫心腹大患——五毒幫的唐山被你給宰了,蔣奎,你可真是年少有為啊,蔣副幫主有個好孫子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聽範威如此奉承,蔣奎倒也不好再端著架子,隻好上前一步,坐於範威對麵的石凳上,直入主題道:“不知範副幫主今日喚蔣奎前來,是有何事?”


    “哎!莫慌!”


    範威又將他話頭打斷,笑眯眯地端起身前酒壺,給蔣奎滿斟了一杯,抬手示意道:“咱們邊喝邊說。”


    舉止間,渾然不覺蔣奎是個“受傷嚴重”之人,畢竟許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蔣奎掃了眼身前酒杯,並未端起。


    範威知道他心中所想,暗自冷笑一聲,率先舉杯將身前美酒飲酒,而後看著左右兩個兒子一同喝下之後,方才笑道:“怎的,老夫這壺酒,可是珍藏多年的霞玉露,雖然不是最上品,但也是萬金難求,平日裏可是舍不得喝的。”


    蔣奎早已從杯中散發的醇香,分辨出這是何酒,想著禮下於人必有所圖,這範老匹夫今日如此作態,定然有其深意,隻是一時之間,尚且想不明白他所為何事。


    範威見他久不端杯,臉上不免露出一絲慍色,沉聲道:“怎的,還怕老夫在酒中下毒,害你不成?”


    蔣奎聞言一怔,心中卻有這般想法,但沒想到範威竟然出言點破,倒顯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敢不敢,那就多謝範副幫主賜酒了。”


    琢磨著範威應該不敢如此對他,索性笑著告了聲罪,便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閉眸回味之時,不免感慨,久聞霞玉露盛名,可惜囊中羞澀,一直無緣品嚐,如今一杯下肚,果然是唇齒留香,回味綿長。


    “好,痛快!”


    見他終於將酒喝下,範威眼底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意,但杯中添加的佐料並不猛烈,此刻還不到藥性發作的時候,心中也確實還有些事情要問,隨即旁敲側擊道:“蔣奎啊,老夫這兩日聽人說,你這一趟走鏢,之所以能殺了唐三,乃是因為有貴人相助,不知是否屬實啊?”


    蔣奎自從回幫之後,便大門緊閉一步不出,那些隨他一起走鏢的師弟師妹們,也都是他那派係之人,自然對他言聽計從。


    範威又哪裏知道這一趟走鏢的詳細經過,所謂“聽人說”,不過是唬他罷了。


    蔣奎稍一尋思,便明白他心中所想,暗道一聲:“來了!”慶幸在來的路上,心中已有準備,當下,便將編好的瞎話一一告知。


    蔣奎告訴範威說,這一路上,確實遇見了貴人,那貴人乃是監天院的楚摘星。


    唐三是在楚摘星的幫助下,方才授首。


    唐三請來的那個幫手肖輝季,也被他說成是被楚摘星降服,欲將其收入監天院。


    對於入城那一日,在門外遇見的李二,蔣奎不知存了什麽心思,將他換作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尋常二品高手,隻說是被他和楚摘星二人連手,斬於劍下。


    蔣奎知道前兩日入城之時,馮州牧鬧出的動靜不小,他便索性承認了下來,但隻說馮景升接的是楚摘星——至於為何這位牧守一州之地的州牧大人會如此善待一個監天院小輩,這一點,不過是個尋常鏢師的蔣奎如何能知道?


    至於餘劍罡、許召南等人,蔣奎卻是頗為小心謹慎地一概不提。


    最高明的謊話講究九真一假,這一假,得假在刀刃上,才能假得讓人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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