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涼秋飛身直上城頭。


    一個巨大的藍色法相拳頭在他身前浮現,直奔著許昭昭前去。


    城頭上那個半睜著眼睛的少女手指微微一動,身後就顯現出數千根火焰飛羽,就如同那天夜晚滅殺獸潮一般,一股腦的衝著洛涼秋飛射而去,就如同一束火焰光柱一般迎上了藍色法相拳頭。


    藍色法相拳頭瞬間破碎,洛涼秋的身形也被火焰吞噬的無影無蹤。


    就在那一瞬間,許昭昭已經感受到身後的異樣,她隻感覺自己的氣機被鎖定,一股壓迫力從身後傳來。


    洛涼秋不知何時到了她的身後,伸出手向許昭昭抓去。


    一旦許昭昭中了這招“擒龍手”,法力流轉就會被凝滯一段時間,那麽便勝負已分。


    但明明即將要得手,可是洛涼秋的眉頭幾乎擰在一起。


    有那麽簡單嗎?


    當然沒那麽簡單。


    他隻抓到了那件燃燒著的五彩羽衣。


    那如血的火焰像是活物一樣沿著他的手掌爬了上來,好像要將洛涼秋生吞了一般。


    但此時洛涼秋卻笑了笑。


    他輕輕的甩了甩手,那對常人來講如同跗骨之蛆的血色火焰就被他輕描淡寫的退卻。


    洛涼秋看向了空中,許昭昭懸浮在那裏。


    雖然洛涼秋不太明白眼前這個少女是怎麽擺脫自己的氣機鎖定的,但是他明白一件事,在短時間內她不可能再有那個本事躲過一次他的攻擊了。


    哢啦哢啦的聲音似乎早在洛涼秋從城下飛身直上城頭時就響起了,卻被聲勢浩大的火焰之聲蓋住。


    此時隻見洛涼秋身旁兩側的城磚早就不知道開裂了多少處,玄色的水流竟天而起,好似融入這夜幕中,悄無聲息的宛如黑蛇一般,不知何時已經圍住了許昭昭。


    下一刻,玄色水流緊緊地捆住許昭昭,像是要絞殺她一般,甚至能聽到空中傳來劈了啪啦骨頭摩擦的聲音。


    許昭昭被這幾條玄色水流束縛住,隻感覺寒氣透骨,加上這玄色水流勒力極大,她猛地咳出了一口鮮血,隨後她卻麵色絲毫不改,露出的半隻眸子精光更甚,隻聽她輕笑著說道:“果然有點本事。”


    她話音未落,隻見許昭昭整個人就突然燃燒了起來,還是那如同鮮血一樣顏色的火焰,與玄色水流相觸,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水火不容,蒸騰起白氣,而是將玄色水流也點燃,燒到其斷裂開來。


    一滴滴殘破的水滴四散,落在地上,地麵就結上了一片冰。


    在世俗界,乃至於修行界,水克火,是為常識。


    但這裏說的水和火都是值得凡水,與凡火。


    就如同洛涼秋與高遠山所打的那場擂台賽上,二人用的都是五行之術。


    五行之術,屬於神通之術的一種。


    而神通之術就是將自身法力進行運用的法門,五行之術就是運用法力衍化五行為己所用的一種神通之術。


    所衍化的五行,金行,木行,水行,火行,土行,都得在前麵冠上一個“凡”字,是五行中的基礎。


    而眼下洛涼秋所使用的玄色水流,並不是五行之術,雖也屬水行,但卻是脫離於五行之術之外的獨立的神通,叫做“玄河水”。


    為什麽要說玄河水不屬於五行之術當中的凡水行呢?正是因為其之不凡,脫離了正常的邏輯範圍,比如玄河水水滴落在地麵會瞬間結冰,這是因為其比凡水多了另外的屬性。


    叫“觸之既冰”。


    再看許昭昭身上的血色火焰,那恐怖的高溫,一旦點燃了什麽東西,就會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揮之不去,直到將目標燒成灰燼才會消逝。


    如此恐怖的火焰神通卻有著一個聽起來很是浪漫的名字,叫做“彼岸花”。從這門神通創立至今,無數代人的改善完善,將殺力不斷提升,直到最大,始終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將敵人送葬。


    雖然許昭昭不知道洛涼秋是怎麽擺脫彼岸花的,就像是洛涼秋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擺脫氣機鎖定逃離的那樣。


    不過現在許昭昭知道了一件事情,洛涼秋的玄河水的品階要比彼岸花低,二人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就要看神通術法相克屬性了。


    就像是凡水克凡火,那是同一個階級才能相提並論,在之前彼岸花與玄河水相觸之後的結果來看,前者是以碾壓的姿態將後者燃斷,並沒有屬性相克一說。


    要是說起神通術法品階,修行界萬萬年來也沒有做出一個籠統的層級,像是修行境界那樣的規劃,因為各種神通之術作用各不相同,所以隻能按照對比的方法來論高下,排流次。


    作為神通術法殺力之最有三,這是修行界公認的,分別是天雷,陰火,贔風,也就是所謂的三災。


    所有用來殺伐的神通術法都會與這三種之一來比較一番。


    像是許昭昭的彼岸花,殺力就無限趨近於陰火,配得上頂級二字。


    而洛涼秋這玄河水,通過交手來看,感覺也不過二流稍上,實際上玄河水也的的確確就是個二流神通。


    那麽二流神通就是垃圾神通嗎?


    不,二流神通放在修行界,就算是底蘊超強的一流宗門也屈指可數,若是二流宗門怕就是鎮派神通了。


    此時玄河水隻不過是遇上更不講道理的彼岸花罷了。


    要知道,尋常人要是被玄河水這麽一勒,估摸著直接就成兩截了,而且一點血也不會流出來,因為“觸之既冰”。


    所以洛涼秋此時明白了若是拚神通自己是拚不過了。


    他悔不當初,怎麽就不從爺爺那學點厲害的神通術法呢?偏偏看中了這個勞什子玄河水。


    不過也沒什麽關係,現在才是第一輪交手,明白了優劣接下來才好全力以赴。


    洛涼秋如此想著,他身上散發著淡藍色的微光,微光成線,那些淡藍色的線條就好像風兒一般,將他一頭黑發吹的漂浮起來,隨後圍繞著他的身子,向外擴散,


    隻是眨眼的功夫,一座法相巨人赫然屹立在城頭之上,淡藍色的線條勾勒出來的隻有他的上半身的形狀,如此一來到有種外強中幹的感覺,但卻也顯得不怒自威,宛若神尊。


    許昭昭浮在半空中,那尊法相巨人和她幾乎等高,甚至還要更高一點。


    她動了動手指,企圖喚來南離火。


    可是此時那柄鮮紅小劍身上被綠光纏繞,不停的顫動著,卻沒有挪動一寸。


    許昭昭無奈的歎了口氣,停下了手指的動作。


    眼前的這尊法相巨人,顯然是不能近身前去與其交鋒,隻能遠攻破了法相,隨後才能傷到洛涼秋。


    南離火作為她目前來講最強的遠攻手段,在不能動用的情況下,許昭昭隻得退而求其次,使用彼岸花燃燒流光飛羽,以此遠攻。


    不過這就有了一個問題。


    雖然火焰飛羽殺力不比南離火低,但是對於法力的消耗來說,是成倍的增加。


    想來洛涼秋化出來的法相巨人對法力消耗也是極大的。


    二人境界七七八八的差不了多少,所以隻要自己能夠率先破了這法相,那麽洛涼秋就必死無疑。


    許昭昭如此想著,看著那法相中心,處在黑暗洛涼秋的人影,笑了笑,隨後她抬起手,身後凝結出起碼數萬枚火焰羽毛,在這夜幕之中,那一片紅光簡直耀眼。


    她向著法相巨人一指,火焰羽毛皆躁動了起來,火焰跳動著,蠢蠢欲動。


    下一刻,無數的火焰羽毛紛紛向著法相巨人襲去,以各個角度,在空中劃出血紅色的弧度,像是流星一般,隨後觸及到法相巨人時炸裂開來。


    那法相巨人卻紋絲不動。


    許昭昭眉頭微皺。


    隻見淡藍色的線條晃動,似乎已經招架不住這猛烈的攻勢,隨後竟維持不住法相巨人的形狀,淡藍色的線條都扭動著,旋轉著糾纏在了一起,像是擰成了一顆球般。


    但這還沒完。


    隻見它繼續轉動著,越轉越快,似乎連它周圍的空間都扭曲了一下子,形成了強烈的勁風,吸力,無數的火焰飛羽被這股力量帶動著,卷入其中。


    光芒越來越盛,不過幾個瞬間火焰飛羽就被吞噬了幹淨。


    隨後就是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比起炸裂時所產生的那點法力餘波,其所散發出來的光芒顯然是更讓人在意的。


    隻見那強烈的光芒射向四周,就如同太陽那般的光亮,在這麽近的距離內,晃的許昭昭不得已閉上了眼睛。


    待她再次睜開,待那光芒消散之前,許昭昭再看向洛涼秋的位置,她心中一驚。


    隻見那個“洛涼秋”隻是一個冰雕。


    準確的說,是由玄河水所凝成的冰雕。


    什麽時候?


    她隻感覺到脊背發涼,猛地回過頭。


    一隻大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臉龐。


    許昭昭隻感覺自身法力流轉一滯,隨後被那隻手按住向下俯衝墜落。


    砰的一聲。


    許昭昭的後腦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城磚之上,甚至有些陷了進去。


    那隻手掌所蘊含的巨大的力量,以及落在城頭上發生碰撞所產生的衝擊力,哪怕她乃是元嬰境界的修行者也是顱內動蕩,更何況許昭昭此時法力凝滯無法護體,在劇痛之下,猛地就咳出了一口鮮血。


    這口血,全部吐在了洛涼秋的手上,但他此刻毫不在意手上有些粘稠炙熱的感覺,反而笑著看著滿臉是血的許昭昭,說道:“我這招叫瞞天過海,也可以叫做暗度陳倉,你覺得如何?”


    聞言的許昭昭雖然失去的反抗的能力,但是她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慌張不安。


    隻見她半睜著眼睛,也掩蓋不住露出的半隻眸子中的靈光閃爍,直直的看著洛涼秋。


    洛涼秋被這樣似乎能看出一切的目光盯著,心中突然慌了起來,仿佛一切秘密都被看穿了一般。


    他笑不出來了。


    此時許昭昭的鼻子流出了兩道鮮血,她反而笑了笑,對洛涼秋說道:“我看見了......”


    洛涼秋愣了一下,沉著聲音問道:“......什麽?”


    許昭昭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戳了戳洛涼秋的臉,隨後眼中帶著笑意與洛涼秋對視起來。


    洛涼秋選擇了逃避。


    他將頭側倒一遍。


    許昭昭見到這一幕眼中笑意更濃,她的聲音小就和在玉盤上摩挲著一顆沙碩般模糊不清,但是洛涼秋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隻聽她說道:“你啊......似乎少了點什麽......又多了些什麽......那麽,到底在哪呢......?”


    天上的煙火已經停息,秘境中變得靜悄悄的,用一個比較爛俗卻恰當比喻的來說那就是,此事後哪怕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夜幕的雲層之上,直直的墜落下來一顆綠色的流星。


    那流星落在地上,到造成沒有多大的聲響。


    一個躺在地上的像是蠻族一般的精壯男子如同泄了氣般,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綠光,幾個眨眼間他已經變成了巴掌大的一個綠衣小人,幾乎昏厥過去,不過嘴上還輕聲罵著:“你大爺的......”


    紅仙已經從雲層上下來了,奔著城頭飛來。


    洛涼秋的手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將許昭昭的頭捏碎。


    沒有什麽血腥的畫麵,比如什麽腦漿四溢,血流如注,隻不過許昭昭隨著洛涼秋下了死手之後化作了片片流光碎片,消逝在秘境之中。


    與其同樣消逝的還有紅仙,以及落在暗處的南離火。


    於是天地間沒有了任何光亮,玄輪秘境完全的陷入黑暗之中。


    遠遠地,漸漸地,東邊的天際亮起了白裏透青的微光,此時天變的淺藍,雲有了輪廓,漫天朝霞也染得鮮豔欲滴。太陽也露出了一點出來,發出璀璨的金黃色混進其中。


    當奪目的色彩逐漸散去,天空的顏色變得寡淡,秘境中變得清明,洛涼秋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太陽完全的升了起來,萬物都變得清晰,隻見洛涼秋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隻見他臉色,有些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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