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河幾乎跨越了逐北郡一郡之地,有萬裏之長。


    這萬裏之長的暗礁河自然流經了諸多城鎮。


    然後最近這些城鎮可不太平。


    聽城鎮上的百姓所說,暗礁河最近濁浪滔天,就像是河神老爺發怒了一般。


    這樣的非凡之事,同樣身處逐北郡的修行宗門墨道門自然是要管的。


    軒轅奇此時遙遙的望著那條萬裏之長的暗礁河,隻見那處妖氣彌漫,天空上已經凝聚著尋常凡人看不見的黑色妖雲。


    軒轅奇此時在想著暗礁河的河神去哪了,為什麽會有妖邪在他的地盤上撒野,並且為什麽這妖邪的妖氣如此強盛?那些大妖魔頭不是早就該封印的封印,該斬殺的斬殺了?還有一些被冊封為山神水神,也算是一種“軟封印”,畫地為牢哪也去不了。


    難道說?


    他皺了皺眉,那為何前往暗礁河附近的人連一個缺胳膊少腿的都沒有,都生還回來。


    想著想著,軒轅奇歎了口氣。


    才當那個洛涼秋的護道人從天南回來不久,連腳跟都沒站穩就被李鶴山李首座再次請出山,前來這暗礁河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看這情形,大概是要有場硬仗要打。


    他飛身上前,轉眼就來到了暗礁河前,之前那暗礁河上濁浪滔天,妖風陣陣,將他身上的袍子吹得獵獵作響。


    軒轅奇被這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他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


    隻見暗礁河內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越旋越大,他眉頭緊皺,自然感受到了其中的危險氣息。


    砰的一聲!


    似乎有一個黑影從那漩渦中猛地竄了出來,一躍而起,直接衝入要妖雲之中。


    軒轅奇有些疑惑。


    那是什麽?


    隨後他心中的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隻見那妖雲之中顯露出之前那黑影的身形,那是一條巨大肥碩的鯰魚!


    軒轅奇有些驚慌失措,但是表情並沒有這麽震驚,他顯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


    這巨大肥碩的鯰魚不是別人,正是這暗礁河河神的真身!


    但是這到底為什麽,這暗礁河河神是如何將自己身上的封印解除的?似乎這幾千年來的修身養性,並沒有讓這條鯰魚妖去除妖性,賊心不死,這漫天的妖氣便是證明。


    那麽為什麽它沒有傷人呢?


    軒轅奇正想著,他想著和這暗礁河河神交涉一番,看看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可是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往好的方麵發展,隻見那巨大肥碩的鯰魚大吼一聲,那暗礁河上的濁流突然就翻滾起來,噗的一下子飆射出數道巨大的水箭,向著軒轅奇拍來。


    軒轅奇也是早有準備,他抬起手掌,運起法力,隻見他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手掌法相,迎著那法相拍去。


    但這一回合軒轅奇卻輸了。


    因為他的法相手掌與那水箭二者相觸的時候,他被打飛出去。


    飛在半空中的軒轅奇猛地吐了一口血,神色駭然。


    為什麽他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那巨大的法相手掌破碎之後,強大的衝擊力波及到周圍的樹木,使其盡皆折斷,並且這還未停,帶著那強大的衝擊力,竟然砸到了離暗礁河較近的一座城鎮裏。


    頓時那城鎮裏的房屋被那些樹木殘骸轟的一下子炸裂,在家裏的那些人無緣無故遭此橫禍,當場暴斃。


    那些凡人們雖然看不到暗礁河這邊的異象妖雲,但是他們也能感覺到這邊的氣氛不對,那股壓迫感對於這些凡人來說,簡直就如同實質一般,就像是百斤重的擔子壓在他們的肩頭,也壓在他們的心頭。


    那股恐懼之感便湧了上來,見到樹木殘骸飛來這一幕的凡人們,寒意從腳底直到頭頂。


    他們沒有選擇逃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一聲:


    “河神老爺發怒了!”


    隨後撲通一下子跪了下來,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盡皆磕頭。


    而軒轅奇這邊,就好像是掉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那被摧毀的岸上樹林之中,砰的一下子猛地撞到了一個樹墩子上才堪堪的停了下來。


    他又吐了一口鮮血。


    看起來軒轅奇的模樣有些狼狽,但是其實沒受太重的傷,隻不過剛才那一擊的時候自己有些輕敵,所以才著了這暗礁河河神的道。


    那條巨大的肥碩鯰魚這一擊得手之後並沒有乘勝追擊,它此刻看起了有些慌張,轉身就打算遁入妖雲之中。


    這是要幹嘛?


    將這暗礁河河神看在眼裏的軒轅奇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這鯰魚的舉動是為了什麽。


    它這是要逃跑!


    它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殺了軒轅奇也無濟於事,像它這種級別的大妖,那麽死,那麽失去自由的活著,暗礁河河神可是等著這個逃跑的機會等了不知道幾百年了,如今有這個機會還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還等著什麽?


    等著墨道門的那些無垢真人前來把自己腦袋剁了煲魚頭湯?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之前它沒有逃跑呢?


    而且這件事情似乎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暗礁河河神到底怎麽將自己的禁製解除的?


    軒轅奇百思不得其解,隻見這是那暗礁河河神已經遁入妖雲之中,馬上就要逃走了。


    這怎麽行?


    我軒轅奇豈能讓你跑了?


    你若是跑了,這次事情豈不是都得歸在我頭上,再派人追捕你,可就更是難上加難,可就別想著睡一個安穩覺了。


    一瞬間軒轅奇思緒萬千,他如今覺得進行那些枯燥乏味的修煉也是比幹這些苦差事要有意思的多。


    於是他抬起了手。


    空中突然多了黑色的雲。


    那並不是妖雲,而是烏雲,或者說,那是雨雲。


    暗礁河河神剛遁入雲中,對於水極其敏感的它突然感覺到一點清涼打在了它的肌膚之上。


    那巨大的肥碩鯰魚扭動著腦袋,看著四周,不知何時已經陰雲密布,雲層中隱隱有閃電曲折著劃過。


    下雨了?


    不,哪有這麽快的雨,這分明是那來自墨道門小子的神通之術!


    罕見的一場大雨就這麽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幾瞬之間就將這處天地打濕。


    竟然用水係神通對付我?真是腦子有問題。


    這位暗礁河的河神感受著雨水,心中冷笑道。


    但是它現在並不能戀戰,要是那位主發現自己想逃......


    想著想著,暗礁河河神打了個冷顫。


    不過為什麽那位主這麽大動靜還未前來呢?


    他此時並不想想這些事情,它著急逃離這處地界,在當這暗礁河河神的無數歲月裏,說是修身養性,可是它隻感覺到了無聊,每日每日都在虛度光陰,看著那些愚蠢凡人在這滿是暗礁的河流中失事,自己還要保護他們一下。


    這不免讓它想起了一千多年前,妖王,也就是這世界上唯一一條真龍還在的時候,妖族那混的叫個風聲水起,這些愚蠢的凡人不就是口糧嗎?不就是在凡人眼中的圈中豬嗎?為什麽自己要伺候這些豬崽?


    但是它無可奈何,隻能默默忍受著,直到前不久那位主找上門來,才有了現在逃走的機會。


    趕快逃!趕快逃!


    啊!


    突然,在妖雲之中的暗礁河河神慘叫一聲,隻見它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肌膚,觸及雨水的地方竟然全部都被腐蝕了!而且被腐蝕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肉身,還有自己的法力在逐漸的燃燒掉。


    在妖雲中掙紮翻滾的巨大鯰魚,發出痛苦的叫喊,突然它的直直的落了下來,噗通一聲,那驚天之響,那巨大的浪花,它隻好進入暗礁河中避著軒轅奇的雨水神通,不然再過一會,它的法力被腐蝕燃燒殆盡,自己一定必輸無疑。


    在暗礁河不遠處的一處地上,躺著一個身穿青白衣服的人,在他身邊躺著一把七弦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陽被黑雲遮住的原因,看不太清他的容貌,隻見他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這一片黑暗中卻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那雙明亮的眸子。


    青白衣服的男子任由那帶有腐蝕性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落入他的眼中,但是並沒有想象中那樣,他會痛苦的大叫起來,被雨水淋過的地方變得血肉模糊。


    他毫發無損,就像是身上有著一層光膜一般,那些雨水自動避讓開來。


    他此時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那鯰魚落入暗礁河中還沒過幾秒鍾,隻見一道極粗的水柱竟天而起,捅破了雲霄。


    隻見那暗礁河河神在那水柱之中,此時竟變成了人身,不像他真身那般肥碩,反而瘦瘦高高的像個竹竿,披著一身黑衣,到處都是血跡,頗為狼狽。


    他此時靠著這水柱當做防禦,外麵軒轅奇的雨水神通浸入不來,於是他滿臉怒氣,抬起手,隻見一道粗壯的水箭噗的一聲從暗礁河中飆射而出,直奔在岸上的軒轅奇而去。


    軒轅奇臉色陰沉。


    他自然知道這暗礁河河神的厲害,所以他當即喝了一聲:


    “禦雨!”


    在這一聲過後,突然之間,在那一瞬間,萬物好像靜止。


    那些雨點停在空中絲毫不動,隨後嗖嗖的一滴滴向這邊飛來,最終匯聚成了一團巨大的水球將軒轅奇與那粗壯水箭隔開。


    啪的一聲,那水球和那水箭相撞,瞬間炸裂開來,那神通之術相互消融之後,水球和水箭都成了水花,四處飛濺。


    正因為軒轅奇使用水球將那水箭攔住,他才有時間跳開,躲開那炸裂時的法術餘波,不然若是在自己麵前對上,那定然會傷到自己。


    軒轅奇站穩身形,看了一下子眼前的情況。


    作為水生的妖物,顯然這暗礁河河神是在自己主場作戰,有著一定的優勢,而自己現在則是不惜消耗法力使用雨水神通,化客場為主場,雖然眼下和那暗礁河河神之間的戰鬥是五五開,但是自己的法力消耗是極大的。


    那麽這種情況下就要速戰速決。


    在這滂沱大雨中,軒轅奇巍然不動,宛如一座大山般。


    隻見他抬起手,在空中一抓,光芒一閃,隻見一柄長劍就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上。


    那劍通體白銀,劍身上有著閃電花紋,其上流動著不同尋常的光澤。


    就像是電光一樣。


    所以這劍就叫做“電光”。


    天上好像響起了雷聲。


    一人一妖,一個腳踏實地,一個虛浮水中,隔空對峙著。


    借著天威,軒轅奇看著那瘦瘦高高宛如竹竿一般的暗礁河河神,朗聲問道:“你到底是如何掙脫禁製的?又為何不趁早離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暗礁河河神一時竟不知到底改如何講起,軒轅奇所問他的問題,都不是他所在乎的,他現在所在乎的就是想要離開這個地方,隨後躲藏起來,等過個幾百年,墨道門把這茬事淡忘了,他在出來逍遙人間,就像是當初天南晨牙郡那個賀長生一般,不過他倒沒有賀長生那麽大的抱負,振興什麽血煉門,他並不想著為妖族做些什麽,隻要他一人活的舒服就行。


    於是他此時憂鬱片刻,開口傳音道:“我若說了,你便放我走?”


    軒轅奇皺了皺眉,笑了笑,問道:“你覺得呢?”


    那暗礁河河神聞言笑了笑,頗為苦澀,頗為癲狂,說道:“那我豈不是還是要在這畫地為牢不知道多少年?”


    軒轅奇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妖族當年禍害人間,與我們人族有著多大的血海深仇你自己心裏不清楚?當然道然真人放你們這些孽障一條生路,隻斬了始作俑者那條真龍妖王,但是除了它之外,你們難道沒有罪過嗎?”


    那暗礁河河神歪了歪腦袋,歎了一聲,說道:“嗬嗬嗬嗬,知道知道,表麵上雖說給我們一個個冊封個什麽山神水神的職位,以此為禁製,畫地為牢,與那監牢有何區別?稍微有著一點不規矩,動輒便是天雷,地火,贔風這三災之術折磨我等......既然現在有這麽個機會,我不可能繼續這麽下去了,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離開這裏!”


    “這就是沒得談的意思了?”軒轅奇皺了皺眉,他本來就對妖物沒什麽好感,隨後冷笑道,“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墨道門自然會查清楚真相,不過那是在伏誅了你這妖孽之後!”


    “那就打上一場吧!正好我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發泄過了!”


    說著,那暗礁河河神眼睛突然變紅,聲音有些癲狂,隨後又化作了一條巨大的肥碩鯰魚,以真身姿態使用自己本命神通,那暗礁河上瞬間濁浪滔天,卷起驚天駭浪。


    那軒轅奇看著這場麵毫無懼色,他舉起了手中的電光,劍尖指著天。


    於是天上雷聲好像更大了,無數的閃電扭曲著掙紮著,好像要撕裂開這片蒼穹,正在蠢蠢欲動。


    那暗礁河上的驚天駭浪隨著那巨大的肥碩鯰魚猛地扭動身子就猛地撲向岸上,如同一張巨大的嘴巴要將岸上的軒轅奇吞噬一般。


    天上的閃電已經落下了凡間。


    無數極其狂暴的電流瘋狂的向軒轅奇奔來,發出猙獰的紫色光芒。


    軒轅奇一動不動,眉頭緊皺,麵容剛毅,他嘴唇微動,說出驚天動地的二字:


    “禦雷!”


    那紫色電流接觸到軒轅奇的一瞬間,軒轅奇的身上瞬間就爆發出無數如同觸手一般的電流像是蛇一般扭動著。


    在那電光閃爍之間,軒轅奇的身形恍若神人。


    隻見他引著天雷揮劍指向那暗礁河水神,無數的電流走向都竄向劍尖,隨後爆發出去,如同一頭扭曲著的銀龍奔著那巨浪襲去。


    幾乎是轉眼就到。


    二者相觸,那明晃晃的光芒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當那光芒消失時隻聽到一陣劈裏啪啦的電流之聲,那巨浪已經被閃電劈碎,而電流順著那水流直逼那條巨大的肥碩鯰魚遊去。


    空中傳來極大的聲響


    向上看去。


    隻見軒轅奇揮著劍,引著天雷,在空中,在雨下,和身上覆蓋著黑色極其強韌肌膚的暗礁河河神,也就是那條巨大的肥碩鯰魚近身肉搏。


    此時那暗礁河河神被這電流電的全身麻痹痛苦不堪,而軒轅奇不依不饒又近身相搏,他若是還保持真身那麽必然成為活靶子,所以他此時又化作了人形,以水刃相迎。


    二者的速度簡直快到讓人看不清,那對砍爆發的氣流氣浪,電光火花水箭,甚至比之前二人巨浪與銀龍碰撞在一起時還要誇張,根本想象到二人的力量到底到了一個什麽層次。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周遭的地界已經體無完膚,靠近一點的一座矮山,已經被泄露的電光劈中,沒了大半的山頭。


    而那之前與一把七弦琴躺在地上,身穿青白衣服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劍鳴。


    軒轅奇和暗礁河河神二人身形已經分開。


    軒轅奇踏在電光閃爍的烏雲之上。


    而暗礁河河神被水流托在空中。


    二人,大概隔了幾百米的距離,顯然是在剛才軒轅奇爆發揮了一劍才各自退開,此時二人都在大口喘息。


    隻見軒轅奇舉劍過頭頂,作劈狀。


    而那暗礁河河神雙掌合攏,手掌指峰對著軒轅奇。


    軒轅奇引著天雷,無數的電流通過電光的劍尖凝聚在一起,滋啦滋啦的爆發著電光和火花。


    而暗礁河河神的手背上有著一個符文印記,發出暗藍色的亮光,光芒越來越亮,與此同時聚集的暗礁河的水流則越來越大,凝聚成一道水箭模樣,雖然這道水箭的大小和之前襲擊軒轅奇的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但是那其中的法力波動卻讓人心悸不已。


    一觸即發。


    隨著暗礁河河神一聲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二人同時出手。


    那道凝聚著幾乎暗礁河河神全部法力的水箭即將貫穿軒轅奇身形之時,軒轅奇的劍也落了下來。


    落劍如落雷。


    那巨大的轟鳴之聲像是要把天炸出一個窟窿一般。


    那道水箭被閃電劈開炸裂。


    劍光即刻就到了暗礁河河神麵前。


    噗嗤的血流迸濺之聲,以及電流劈了啪啦的聲響響徹整個天空。


    隨後所有的光亮都散去。


    軒轅奇被那水箭炸裂時的餘波砰的一下子炸飛,而那柄名叫電光的劍也消逝在空中,隻見軒轅奇倒飛出去,落向暗礁河,但是卻沒有落入暗礁河的濁流之中,而是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一塊礁石之上,噗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雖然此時他的背後骨頭大概斷了好幾根,但是不得不說軒轅奇很是幸運,要知道若是軒轅奇落入這暗礁河的水中,被那強勁的水流帶動著沉了下去,那底下可不知道有多少暗礁,搞不好一位離神境上品的真人就要喪命於此了。


    再看那在水中的暗礁河河神,他痛苦的慘叫著,身上到現在還不斷地迸發著電流,隻見他從右肩膀向左下腰間有著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流不止,隨後被水流衝走,那鮮血就混入了水中。


    軒轅奇掙紮著想要坐起來,他看到暗礁河河神已經現出了真身,那竟天而起的水柱他也無法維持形狀,於是那水流便四散而落,那條巨大的肥碩鯰魚沒了支撐的力量也就落了下來。


    這等龐然大物,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狠狠的砸了下來,砸進暗礁河內,噗通的一聲巨響,他濺起了驚天駭浪,一下子就將身在礁石上的軒轅奇淹沒。


    軒轅奇眼見著那驚天駭浪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但是渾身疼痛,法力也已經耗盡,動彈不得,隻能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一秒。


    兩秒。


    三秒。


    大概有十秒鍾過去了,想象中被水淹沒的感覺軒轅奇並沒有感覺到。


    於是他皺了皺眉,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天上的妖雲已經散了,自己布的黑雲也早就散了,露出來的是晴空萬裏。


    他掙紮的坐起身子,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岸上!


    軒轅奇皺了皺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於是他四處的看了看,隻見在不遠處有著一個身影。


    那人是個男子,此時身穿著一件青白衣服,背上背著一把七弦琴,此時看向軒轅奇,淡淡說道:“抱歉。”


    抱歉?


    什麽意思?


    軒轅奇聽不懂這男子的話的是什麽,而且讓他感覺到詭異的是,明明當下晴空萬裏,那男子也沒有背著光,可是自己怎麽可都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顏。


    是自己的傷太重了?


    想到這,他感覺身上的傷口就更加疼痛,猛地就向後倒去,同時又吐了一口血。


    軒轅奇躺在地上,勉強的喘著氣,身上的劇痛讓他無法細想這件事情,隻能默默的運起法力調息。


    而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


    微微側頭,他隻見那背琴男子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麵前,蹲了下來。


    明明這麽近,看別的東西都清晰,可是軒轅奇還是看不清這個男子的容顏。


    太奇怪了。


    他皺了皺眉,可是現在的情況,他連站都站不起來,完全就是任人擺布的狀態,但是他還是有著說話的力氣,隻聽軒轅奇勉強發聲,對那背琴男子說道:“你......你是誰?”


    那背琴男子趁著軒轅奇說話張嘴的功夫手疾眼快嗖的一下往軒轅奇嘴內塞了個東西。


    這是什麽?


    軒轅奇皺了皺眉。


    那能感受到那東西是一個小圓球,有著藥香,那大概就是丹藥了。


    要毒殺我?


    不,我一個受了如此重傷之人,何必這麽麻煩?一掌就能了結我的事情,這麽做豈不是脫褲子放屁?


    不是毒丹,那難道是什麽蠱丹?藥以此控製我的心智?為他所用?


    不行!


    我乃是墨門弟子豈能為他人所利用?


    還未等他多想,那丹藥入口即化,便化作液體流下他的咽喉,瞬間他隻感覺到口內奇香無比。


    他在一瞬間就知道了這丹藥是什麽。


    這是七花丹!


    是療傷至寶,那藥液吞咽下去過後,他隻感覺自己玉府靈根發熱,身上的傷口開始發麻發癢,內傷也是明顯的感覺到在修複,最明顯的就是自己的氣能夠喘上來的。


    這是自己人?


    那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軒轅奇默默的運了兩邊法力,身上的力量也就恢複過來,他連忙起身,因為他還不知道這背琴男子到底是敵還是友,於是他就站在了背琴男子的對麵,還退了兩步。


    雖然看不清那背琴男子的容貌,但是聽他的聲音,還是知道他笑了笑:“軒轅真人不必緊張,我......可不是敵人。”


    軒轅奇聽到他這話,皺了皺眉,問道:“你認識我?”


    那背琴男子想了想,聲音又冷淡了下來,隻聽他歎了一聲:“沒錯.....算是認識吧,但是我也的的確確不知道我是怎麽認識你的。”


    軒轅奇眉頭更緊,他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背琴男子笑道:“我也不知道......算了,不講這個,還是講正事好了。”


    軒轅奇聽到正事這二人,又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隨後又想到了暗礁河河神的異動,於是他下意識的猛地看向暗礁河,旁邊那背琴男子看到這一幕又歎息一聲,有些惋惜的說道:“暗礁河河神死了。”


    說著他看向軒轅奇說道:“所以我要抱歉嘛。”


    軒轅奇隻感覺自己聽的雲裏霧裏的,但是他此時法力已經恢複了五分左右,一旦自己遭遇不測,必定能夠向宗門傳出消息,這時那軒轅奇看不出深淺的背琴男子笑道:“不必如此緊張,也不要想著向宗門傳信了......這話的意思倒不是威脅,希望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是,我先前說過,我並不是敵人,請軒轅真人安心。”


    軒轅奇一聽這話冷汗直接流了下來,眼前這人把自己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那麽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自己根本看不出來這個人的境界深淺,甚至看不到他身上有著法力波動。


    這種感覺他隻有在極少數修行者大能身上感到過。


    所以他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若麵前這人是那種存在,還是敵人可能早就把自己滅殺了,或者先問出情報,何必和自己廢話這麽多呢?


    想到這軒轅奇有些鬆了口氣,他想著之前背琴男子所說的話,問道:“那你......前輩你為何要道歉呢?”


    “前輩?前輩嘛......確實應該叫我前輩......”那背琴男子笑了笑,隨後他說道:“不過我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說法吧......你可以叫我徐玨。”


    徐玨?


    那是誰。


    軒轅奇在腦中飛快的搜索著這個名字,但是一無所獲,他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徐玨這二字的資料。


    難道是個隱世的大能?


    他正胡思亂想著,那自稱徐玨的背琴男子緩緩說道:“為什麽要抱歉的話......”


    “那暗礁河河神的封印是我解開的。”說著,背琴男子指了指那條歸於平靜的暗礁河,歎了一聲,“這是我的失誤啊。”


    解開暗礁河河神的封印??


    軒轅奇大驚失色,這人到底是什麽?那暗礁河河神乃是一千多年前被道然真人親自“冊封”的,說是冊封,其實就是軟禁,畫地為牢,並且以神通術法加以約束,比如那天雷,地火,贔風。


    這背琴男子說給解開就解開了?


    軒轅奇想著這天底下有這本事的人攏共也沒幾個,想必這名叫徐玨的背琴男子是和掌門他們是同一個時代的修士吧?


    但是為什麽名不見經傳呢?軒轅奇倒不是自謙,確實他學識淵博的很,那麽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這人用的乃是假名。


    至於原因他並不知道。


    因為他無法想象這樣一位修為通天的前輩怎麽可能在這條漫漫修行路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徐玨並不知道軒轅奇在想什麽,他收回了手,歎了一聲說道:“之所以解開他的封印,我倒是沒有惡意。”


    “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的,我盡量說的言簡意賅一點。”


    “我有些事情要找你們墨道門。”


    “不,或者應該說是......‘我們’。”


    我們?


    軒轅奇看著這背琴男子,而這徐玨也在看著軒轅奇,他笑了笑,說道:“想必你大概已經猜到了吧?”


    找墨道門......


    軒轅奇仔細的想著,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你們是玄武黨的?”


    背琴男子笑著搖了搖頭,看的軒轅奇直皺眉。


    難道自己猜錯了?


    可是縱觀天南天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隱士大能突然找到墨道門是為了什麽?這不由得讓人想起那些至今仍在反抗南尚的北齊勢力,玄武黨。


    但是他搖了搖頭,那這個“我們”到底是誰?


    隨後那背琴男子徐玨看著軒轅奇困惑不解的模樣,笑道:“大概我表達的不夠清晰吧,‘我們’的確是玄武黨,不過玄武黨這個名字乃是南尚那些家夥強加給我們的,‘我們’其實真正的名號應該叫做‘北義派’,是北齊中的反抗勢力。”


    軒轅奇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問道:“那前輩您是加入了這‘北義派’?”


    背琴男子聞言楞一下子點了點頭,隨後笑道:“姑且算是北義派現如今的領袖吧。”


    北義派,墨道門,暗礁河河神。


    這三者的關係在軒轅奇的腦子裏過了一遍,隨後他眼中精光一閃,大概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那背琴男子笑了笑,說道:“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沒錯,我之所以解開這暗礁河河神的封印,是因為某些原因,很多種方麵我們現在不能直接前去墨道門,所以我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我們北義派的人出去尋找墨道門中人的,以此來傳達消息。”


    “但是我們似乎有點不幸,正巧趕上了一甲子一度的斬龍盛會,別說墨道門的弟子了,其他宗門的弟子都不在這世間遊走,那些年紀大了的修行者大概都在山裏閉關,看看能不能在大限內突破,已獲得更多的壽元。”


    軒轅奇聞言點點頭。


    沒錯,每個宗門裏的那些老家夥們都會為了求突破而閉死關。


    而修行界除去飛升一共九個境界。


    鍛體境界圓滿之後增加十年壽元。


    練氣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二十年壽元。


    築基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四十年壽元。


    金丹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八十年壽元。


    元嬰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一百六十年壽元。


    離神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三百二十年壽元。


    無垢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六百四十年壽元。


    斷緣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一千二百八十年壽元。


    而仙人境界圓滿之後一共增加兩千五百六十年壽元。


    以此類推。


    那背琴男子徐玨繼續說道;“我自然不能幹等著,於是就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些被冊封的山神水神也許能夠和墨道門進行直接的聯係。”


    說著他搖了搖頭。


    “但是很可惜,他們並不能,於是我便想到了一個蠢辦法。”


    “那就是把這暗礁河河神的封印解開,讓墨道門感知到,再派人來查看,借此機會來傳話。”


    “比如軒轅真人現在在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


    說著他歎了一聲,繼續說道:“在這暗礁河河神解除封印期間,我一直看著他,不讓他逃離,想著等到墨道門的人來了的時候,再交給你們處置。”


    “沒想到啊,方才我在河對岸的時候突然愣神發呆,神遊天外了,才釀成當今的局麵,真是對不住啊。”


    軒轅奇聽著徐玨講述前麵的事情已經把整個事件串了起來,但是當他聽到“愣神發呆”這句話時,突然就有些不信了。


    畢竟打了那麽大的動靜,是個人能不被驚動?


    看著軒轅奇略帶懷疑的神色,背琴男子徐玨無奈的笑了笑,畢竟這聽起來確實扯淡,但是這也的確是事實,於是他笑道:“哎,想來軒轅真人也是不信的,這種事情說來誰也不會信的,但是事情的確也就是這個事情,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於是他也不管軒轅奇怎麽想,聲音中沒了笑意,隻聽這背琴男子徐玨聲音頗為嚴肅,繼續說道:


    “好了,我們該說正事了。”


    ———————————————


    在那一片青山之中,有著一個古老的門派,名叫墨道門。


    墨道門一如其他門派一樣,分著內外門。


    內門有九峰。


    如冬峰上有著戒律殿,齊賢齊首座坐鎮其中。


    赤堇峰上的莫語真人有著一個不聽話的小徒弟,叫做唐悅然。


    胭脂峰上全都是女弟子,山主寒月真人的大徒弟蕭靈薇乃是當今墨道門劍道魁首,寒若水也不過是第二人罷了。


    靈虛峰是食堂。


    泰霄峰是修煉場地,乃是真傳弟子專用,像是高遠山,符遠等人是這裏的常客。


    香山又叫小香峰,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幾乎墨道門中所有的自煉的丹藥來源都是香山之上。


    小青峰最近熱鬧,從來都沒有收過真傳的李鶴山李首座在幾個月前一口氣帶回來四個徒弟,不過現在又冷清了不少,因為李首座的四個徒弟都去參加斬龍盛會,這讓他老人家未免顯得有些落寞。


    通天峰常年有雲霧繚繞看不清這座山的真容,但是實際上這乃是一座劍墓,那些遮山雲霧乃是一把把法寶利劍散發出來的,如絲般的劍氣,所以通天峰也叫劍鋒,或者叫劍氣通天峰。


    而這第九峰墨道峰,乃是主峰,是掌門所居。


    墨道峰上有著外表森嚴的大殿,如若有人有幸能走進去,之後就會發現這座大殿之中竟是別有洞天,鳥語花香,景色動人。


    那一條潺潺的溪水仍舊流淌著,在溪旁有一顆枝繁葉茂的老樹,春風一吹,樹葉便發出沙沙的聲響,聽起來好不愜意。


    樹下有一長木桌,長木桌上擺著一架長琴,桌後擺著一張小凳子,小凳子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十指細長,白皙如雪,正撥弄著琴弦,發出清雅空靈的琴音。


    隻見那人頭帶一頂白玉冠將一頭墨色長發整整齊齊束起,麵如冠玉,朱口白牙,嘴角隱有笑意,又身披一件淡青白袍子,在這一片溫和的景象中,就是一個帶著仙氣的俊美少年郎。


    可他俊美歸俊美,年輕歸年輕。


    他並不是個少年。


    他乃是這一代墨道門至高無上的掌門大人。


    這位墨道門的掌門大人在這一刻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於是,十指停,曲終。


    那琴聲卻未立即停下。


    餘音繞梁,三日也不絕。


    隻見他微微一笑,如那和煦的春風一般。


    他又彈起了那首平生引,喃喃說道:


    “徐玨......嘛。”


    (這章一萬多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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