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涼秋自然也在觀眾席中。


    他身邊又重新坐回了那個病鬼少年,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這些天的修養讓他的麵色紅潤不少,有些人樣了。


    洛涼秋拄著腦袋看著那演武台上的鬆常青衣衫上全是血跡,就覺得自己胸口不太舒服,於是他皺著眉,敬這鬆常青是條漢子,對旁邊的陳易說道:“我是屬實沒有想到這鬆常青對自己這麽狠,自己把胸前的肉割下來,破了那跗骨之蛆的黑炎,真是令人欽佩啊。”


    陳易點了點頭,他也表示同意,隨後回道:“的確讓人欽佩,不過我有一個問題,這黑炎的特性,跗骨之蛆,難道就沒有什麽法子能破了這個嗎?或者說,我更想問,如果是洛師兄碰上這種情況該怎麽辦呢?”


    說著陳易看上洛涼秋,不過洛涼秋的表情倒是沒有犯難,隻是淡淡的說道:“這還不簡單嗎?我想以陳師弟的那聰明的小腦袋瓜大概略微一琢磨就能想到辦法吧,算了,不吊你胃口了,我真遇到過用這種神通之術的家夥。”


    陳易皺了皺眉,問道:“誰?”


    洛涼秋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色變了變,隨後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在玄輪秘境裏麵。”


    陳易的眉頭稍微鬆了鬆,他想了想說道:“在我離開後?也就是天羽宗的人?”


    洛涼秋四處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那個身影,於是說道:“沒錯,那個人是......許昭昭,也就是左逸遠說的那個許師姐,她的神通之術就是彼岸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一旦沾染上,就會把目標燒成灰燼才會罷休。”


    “而應對這種神通之術的方法很是簡單,你不要讓它碰到你不就好了。”


    陳易聞言皺了皺眉,就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洛涼秋。


    洛涼秋被這眼神盯著有些惱火,說道:“我的意思可不是四處逃竄,膜動不動?膜!”


    說著他扯了扯自己的皮膚,陳易看著,忽然恍然大悟。


    洛涼秋見到他懂了自己意思,點了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


    隻見台上的鬆常青抬起碧火劍,將上麵的血跡擦幹淨,那碧綠色的劍身映著陽光就如同碧火神通那般耀眼。


    左逸遠被這鬆常青的舉動驚的有些臉色微白,他著實沒有想到這鬆常青對自己竟然能下得去這種手,他嘴唇都有點發抖,額上流下一滴汗水說道:“這這隻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何苦呢?況且你是打不過我的,如今又負傷在身,我能用黑炎傷你一次,就能傷你第二次,你還不懂這個道理嗎?”


    那鬆常青笑了一聲,揮動了碧火劍,使用出了碧火神通,隻見他身上,劍上都冒出了碧綠色的火焰,他笑道:“少廢話,接招吧。”


    說著他身影一閃,殘影成線,隻見一道碧綠色的火線呼嘯而過,隻逼到左逸遠身前。


    左逸遠握緊了手中的白玉短劍,看著這鬆常青氣勢如此強橫,洶洶來襲,竟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隨後他心中大驚,趕緊穩固道心,心說道:“不能退!那鬆常青已經有傷在身,而且中了我的黑炎之中必然身體會變的虛弱,他此時不過是強弩之末,虛張聲勢罷了!也許隻是像‘死’的‘英雄’點,漲漲名望。”


    想著想著,這左逸遠倒是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他那條退後一步的左腿又挪了回來,大吼一聲:“那就來吧!”隨後隻見他手上之前那隻是出現在指頭上的墨黑之氣,也就是黑炎神通竟然已經覆蓋在他整隻手上,熊熊燃燒。


    這左逸遠之前竟然留了一手!


    隻見他向前抓去,隻見對上那襲來的鬆常青。


    那渾身上下裹著碧綠色火焰的鬆常青隻見以碧火劍劍尖對著左逸遠那隻漆黑如墨的手掌刺去,同時留意著左逸遠另一隻拿著白玉短劍的手。


    砰的一聲。


    隻見那碧火劍劍尖抵在左逸遠的手心,竟然發出金石對碰之音,而那左逸遠趁機揮出的白玉短劍則是被鬆常青一個退步躲了過去。


    這第一個回合二人倒是成了個平手,但是緊接著二人又戰在一起。


    隻見那鬆常青退出一步過後,身形恍惚,碧綠色的火焰一分為二,竟然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鬆常青。


    但是這還沒完。


    隻見那兩個鬆常青竟然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轉眼間,不知道有多少個鬆常青已經將左逸遠圍在中心,碧綠色的火焰衝天而起,幾乎讓左逸遠看不清外麵的情形。


    此時洛涼秋看到這一幕,笑道:“這樣的分身法術倒是也夠無聊的,無非是使用人海戰術,找出對方的破綻,亦或者說為了混淆視聽,謀劃一些什麽事情,畢竟分出的身越多,則越弱,因為那樣的話收到的本體力量就越少,可真沒啥意思。”


    陳易聞言笑了笑,回道:“但是觀賞性卻是不錯啊。”


    洛涼秋看著那滿場地的碧綠色火焰點了點頭,說道:“確實,要是讓高遠山那小子和這家夥對打那能更好看,就看一堆人在那掐架。”


    陳易聽到高遠山的名字,突然就想起了高遠山用八個泥沙人偶追著淩仁打的那一幕了,所以問道:“說起高師兄,高師兄的流石神通並不是分身術這一類的吧?”


    洛涼秋搖頭晃腦的想了想,摸了摸下巴,回道:“流石神通的話,我大概了解一點,土係神通法術,特性是‘千變萬化’,舉個例子來說,就跟用泥沙捏各種各樣東西差不多,都能為他所用。”


    “像是什麽泥沙巨人,泥沙人偶和那個泥沙鎧甲,實用性很強,但是也有不足的地方,比如流石神通注重的功能性,那麽攻擊方麵就要差很多,所以掌門不是給他親自煉製個坤字盤嘛,倒也是煞費苦心。”


    “而這個鬆常青的碧火神通,要領是‘人火合一’,就和劍修講究的‘人劍合一’差不多一個意思,所以他能夠吐出火焰來,也能隨時隨地的化作火焰散開遁走,或者在原地不動聲色的留下一個火焰分身,是極其棘手的存在,逃跑能力極強,還有那不可小覷的攻擊性。”


    “當然,這碧火神通也是有弱點的嘛,可能因為這神通之術的逃跑能力極強,所以沒顯出這神通防禦力差的特點,但是隻要像是左逸遠那樣速度夠快,人形散成火焰是有一段時間的,趁這個機會隻要能打中對方,那麽必然是掛彩的。”


    “所以現在這鬆常青已經知道了左逸遠知道了他神通術法的優劣點?”陳易說著,自問自答,“然後使用火焰分身之術隱藏自己,避免與其正麵交戰?”


    “不對啊,不對啊。”陳易說出了這個答案後,眉頭更緊,陷入沉思,喃喃道:“那為什麽鬆常青方才要和左逸遠近身交鋒呢?這樣豈不是危險嗎......?”


    “哦?”洛涼秋笑了笑,看著這位善於動腦的陳師弟,說道:“誰跟你說上去與之交鋒的就是‘鬆常青’呢?”


    “什麽?”陳易聽到這話眼前一亮。


    隻見演武場上那左逸遠被數百個火焰分身包圍,絲毫不慌,一手墨黑之色,一手白玉短劍,左突右突,幾乎是讓他挨到一個就滅了一個,隨後化作碧綠色的火焰消逝。


    短短幾分鍾,那數百個火焰分身已經被他收拾了個一幹二淨,場上隻剩下一個鬆常青了。


    這就是正主!


    已經殺紅眼的左逸遠皺著眉,死死地盯著那鬆常青,而那鬆常青捂著胸口一臉痛苦之色,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左逸遠笑了一聲,那就送你這位“英雄”上路吧!


    搜的一聲,左逸遠身形閃爍,殘影成線,一瞬之間就到了鬆常青麵前。


    那鬆常青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已經到了自己麵前的左逸遠,一臉驚恐。


    沒錯,就是這種表情。


    我贏了!


    左逸遠嘴角翹起,他手中的白玉短劍即將揮了下去。


    就在這時,他麵前的那鬆常青突然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笑了起來。


    什麽?


    他在笑什麽?


    這勝券在握的笑容......


    難道......?


    “沒錯啊,沒錯。”洛涼秋笑了笑,對著陳易說道:“陳師弟真是頭腦過人啊,我來說一下子事情經過吧。”


    “碧火神通講究是‘人火合一’,人就是火,火就是人,所以這鬆常青能夠化作火焰遁在空中,從剛開始的時候,也就是他身上冒出火焰的時候,那個火焰才是他的真身!而那被火焰覆蓋的‘鬆常青’才是分身!”


    “更有趣的還在後麵,在與那左逸遠近身交鋒之後,他瞬間化出了幾百個分身,目的是什麽?目的有兩個。”


    “其一,他要讓左逸遠沒時間思考更多的問題,讓他繼續投入戰鬥中,使他自以為是主動權在握,其實已經是被動了。”


    “其二,那眾多火焰分身所散發出的衝天火焰,不正是他絕佳的隱藏場所嗎?這招叫做瞞天過海。”


    “真是妙啊。”


    那些被左逸遠斬殺的火焰分身,那些碧綠色的火焰有些還漂浮在空中還未散去。


    或者在平時裏左逸遠會注意到這些。


    但是現在他並沒有,他求勝心切。


    他已經到了那“鬆常青”麵前。


    而在他身後,那些還未消散的碧綠色火焰已經重新凝聚成人形!!


    那正是鬆常青!


    左逸遠瞪大了眼睛。


    而鬆常青此時得意的笑著,一如那左逸遠麵前的鬆常青一樣。


    在高台上的高子真一躍而起,撐在欄杆上,他實在想不到那個五短身材,一臉傲然的家夥竟然有如此心計,之前割下自己胸前肉時那份果決就已經讓他吃驚了。


    他看向上雪山門的鬆陽真人。


    鬆陽真人此時臉上沒什麽變化,他似乎認為這一切的發展,逆轉,是應該的,毫不驚訝。


    高子真眯了眯眼睛。


    這上雪山門可真是出了個人才啊。


    “碧火劍!八蛇熾焰!”


    隻聽左逸遠身後的鬆常青高聲喊道,這一定就是那柄碧火劍所帶有的神通之術了。


    隨著他一劍揮下,八條碧綠色的火舌就宛如火蛇一般從碧火劍劍尖裏竄出,猛地向著左逸遠襲去。


    左逸遠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剛側過頭,就感覺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八條碧綠色的火蛇,就宛如實物一般,張開血盆大口將自己撕咬住。


    轟的一聲。


    瞬間左逸遠就被那碧綠色的火焰吞噬,燃燒起來,隨後他痛苦的大叫著,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那碧綠色的火焰卻還未熄滅。


    高子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火焰中的人影,握緊了拳頭。


    這要是掌門大人的徒弟除了點什麽意外......


    突然他身子頓了一下子,覺得自己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不知道為什麽。


    這擂台上的保護陣法還沒啟動。


    要知道碧火神通可是以攻擊性毀滅性著稱的,按理來說,被這八蛇熾焰燒到一下子,尋常人都能直接化成飛灰,連聲音都不會發出。


    而不是像黑炎那般,有點類似於溫水煮青蛙。


    高子真似乎明白了什麽,嘴角掛著微笑,又坐了下去。


    而鬆陽真人卻是眉頭緊皺起來。


    鬆常青捂著胸口,臉色蒼白,拄著碧火劍大口喘著粗氣,看著那還在燃燒的左逸遠。


    可是左逸遠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死了嗎?


    不,不可能,這擂台上的保護陣法根本沒有觸發。


    那麽到底怎麽回事?


    想到這,鬆常青的眉頭也和他老爹鬆陽真人一樣皺了起來。


    忽然。


    呼的一下子。


    那還被八蛇熾焰燃燒著的左逸遠直直的立了起來!


    就像是一塊板子被人猛地翹起來一般。


    怎麽可能?!


    鬆常青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左逸遠身上的碧綠色火焰漸漸的變小,隨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火焰覆蓋了他的全身,正在燃燒著。


    他微微側頭,看了眼自己正中那招八蛇熾焰的身後,衣服早就化成了飛灰,而自己的後背也已經滿是燒傷血跡,慘不忍睹。


    不過此時左逸遠感受著那股難以忍受的劇痛,看著不遠處的鬆常青,卻笑了笑,隻聽他再次說出了那句話:


    “算是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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