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每句話都很在理。


    程微月沒辦法反駁,隻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看見。”


    周京惟斯文笑笑,很好說話的樣子:“好。”


    涇城這些年的發展可謂是日新月異,一日千裏,周京惟其實也很少見到汀蘭胡同這樣素淨的地方了。


    它不像是涇城的市中心,反而很像是江南的水鄉。


    經過一片小小的天然湖泊時,周京惟讚歎道:“這裏確實很漂亮,像是水墨畫。”


    程微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月光倒映在清澈的湖麵上,灑下銀輝。


    她的眼神多了一點懷念:“我小時候,媽媽會來這裏洗衣服。”


    月明星稀,一段路不長不短,也不過就夠幾句寒暄而已。


    程微月在家門口的拐角處停下腳步,將身上的外套還給周京惟:“送到這裏就好了。”


    周京惟沒說什麽,接過程微月遞過來的外套拿在手裏。


    程微月看向他,“那我先回家了。”


    周京惟說好。


    隻是程微月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聽見周京惟在她的身後喊她的名字。


    慵懶消沉的嗓音,透著點低柔的蠱惑,他喊她:“月月。”


    程微月轉過頭看向他。


    周京惟站在狹長的小徑,昏黃的路燈灑在他的身上。


    他開口,聲音像是陳放的古畫,像是陳年的舊酒,像是程微月年幼時曾見過的泛著檀香味的經書,都是時光淬煉後才能留下的圭臬。


    他說:“晚安,還有....”


    “我愛你。”


    他眉眼浸潤了月光,這般清雅的人,用認真到不帶一絲摻假的聲音說:“月月,一見鍾情說來俗套,但是絕不是騙你的,我很愛你,我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上心,現在的我可能做的不夠好,但是將來的我不會讓你失望。”


    程微月在趙寒沉的身邊,曾見過無數世家子弟試圖收服一個女人的手段。


    有用錢砸的、有用權勢步步征服的、有靠甜言蜜語蠱惑的,也有像趙寒沉一樣,靠著一張臉,就讓無數女子飛蛾撲火的。


    那個圈子,好像已經不相信真心了。


    沒有一個人是像周京惟這樣的。


    他說愛。


    一字一句,都是愛。


    程微月觸動著,同樣也不安著。


    她沒有回答,轉身消失在了轉角處。


    周京惟看見她睡衣的衣擺,上麵有月亮的印花,一晃而過,鐫刻在他的視線中,記到心裏。


    他笑笑,不知為何,心情很好。


    一步步往回走時,周京惟聞到了風衣沾染上的關於程微月的香氣。


    很甜、很暖。


    很想私藏。


    他走到胡同口,剛剛發動了車子,就接到了趙悉默的電話。


    “京惟,你在哪裏”趙悉默壓低著聲音,語氣頗為焦急。


    周京惟將車開上高速,才漫不經心的答:“有事”


    “你今天幹了什麽你心裏沒數嗎你還敢問我有沒有事”


    趙悉默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做什麽一定要刺激趙寒沉,那廝脾氣本來就不好,發起火來跟個炮仗似的,你何苦來哉”


    周京惟聽了,不僅沒有觸動,反而有心情調侃他:“聽你這語氣,看來是炸到你這裏了。”


    “你還在我這裏說風涼話!你們這是城門失火,遭殃的是我啊!”


    趙悉默捏了捏眉心,語氣煩躁:“你晚上要是沒有什麽事,你就來玉銜一趟吧,趙寒沉吵著嚷著要見你,你不過來我真怕他把我這裏拆了。”


    周京惟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的點了點,語氣淡淡的:“知道了,我現在過來。”


    趙悉默鬆了口氣,安慰道:“你們今天晚上把話說開了就好,這麽多年的情分到底是在的,我們可都是一起長大的啊,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影響我們的感情,你說對吧”


    周京惟沒應聲,車子下了高速,往玉銜的方向開過去。


    他看了眼遠處慣常堵車的十字路口,路況難得的良好,他說:“我快到了。”


    趙悉默聞言,從休息室走出去:“成,我現在去樓上找寒沉,你到時候直接上來。”


    周京惟說好,語氣略帶幾分不經心的散漫。


    趙悉默剛想說什麽,周京惟已經把電話掛了。


    他也習慣了這廝的行事作風,無可奈何的往一邊的電梯走去。


    應侍生在電梯處等著,看著趙悉默走過來,才問道:“趙總,我們在樓下等周先生嗎”


    趙悉默點頭,囑咐道:“等京惟到樓下了,你送他上來。”


    電梯門關上,趙悉默刷卡上去,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其實他和趙寒沉之間的關係很複雜,百年前二人的家族相交甚密,甚至是有幾分沾親帶故的關係的。


    如今隔了幾代,這關係雖然已經淡了,可是畢竟還有這麽多年一起長大的情誼在,雖然談不上和周京惟之間的深情厚誼,但是也確實不好撕破臉皮。


    周京惟和趙寒沉要是真的鬧掰了,他還真是不好做人。


    趙悉默懷著複雜的心情走進包廂時,一推開門,就被迎麵而來的刺鼻酒氣熏了個眼淚狂飆。


    “你們是把酒用來拖地了嗎怎麽這麽....衝...”趙悉默說到了後麵,看見趙寒沉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灌酒的樣子,氣勢弱了下去。


    他低頭一看,地上碎裂開一地的酒瓶,也確實是把酒用來拖地了。


    趙寒沉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趙悉默,還在繼續喝酒。


    他的領帶被散亂拉扯,領口的紐扣扯開,一副風流頹唐的模樣。


    許久,他抬起頭看趙悉默,那雙鳳眼裏麵是層層疊疊的血絲,觸目驚心。


    “寒沉...”趙悉默歎了口氣,喊他。


    趙寒沉沒理,他沒看見想見的人,狠戾的收回視線,猛的灌下一杯酒,他喝酒的動作太利落,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喝法。


    偏偏那麽多人坐在趙寒沉的旁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去勸阻。


    李昭坐得離趙寒沉最近,也看見趙悉默了,打著圓場朝著他揮了揮手,道:“默哥。”


    趙悉默笑笑,瀟灑幹脆的在李昭和趙寒沉的對麵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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