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月後退了一步,拒絕的姿態很明顯。


    她將手機捏得緊了些。


    就這麽短暫的兩次相處,她都能感覺得到,周秉權是一個很獨斷專橫的人。大約是因為久居上位,舉手投足自帶著渾然天成的指揮和命令的姿態。


    他絕對不會那種好相與的長輩。


    周京惟那般隨性不羈,散漫冷淡的性子,究竟是像了誰,竟沒有一點點周秉權的影子。


    程微月想不出來。


    她冷靜的看著周秉權,低聲道:“伯父,我不能幫您,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來這裏也是為了工作,您和周京惟之間的事,您應該自己去和他處理。”


    程微月是那種乍一看一點尖刺都沒有的女子,可是此時此刻,她周身的刺好像全部冒了出來。


    周秉權笑容淡了點,他看向程微月,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鬧脾氣的孩子。


    他說:“程小姐,你可能對世事無常這四個字不夠明了。”


    程微月愕然的看著他:“伯父...請您保持最起碼的禮貌,而不是用威脅的手段達成目的。”


    “周京惟前段時間向董事會遞交了一個東西,是關於汀蘭胡同這塊地皮的競價意向書。”


    周秉權看向程微月,語氣比剛才還要冷淡許多:“程小姐,我和你說這個,隻是想要讓你明白,如果我真的想要對你做什麽,就憑周京惟,他保不住你的。”


    程微月明白。


    她不止明白了周秉權話語中旁敲側擊的警告,也明白周秉權應該是遇見很棘手的事了。


    否則,他絕無可能這樣威脅自己。


    畢竟太早亮出底牌也許反而會讓自己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


    程微月開口,聲音平靜:“伯父,您如果是想要我幫您要求周京惟做什麽,我不會答應的。”


    周秉權沒有想到程微月竟然能做到不為所動。


    明明她和周京惟在一起,不就是為了自家的房子嗎


    “你的意思是,你不上車”周秉權沉聲問道。


    程微月語氣有禮有節,朝著周秉權鞠躬道別:“伯父不好意思,我真的有事,就先離開了。”


    周秉權在程微月轉身的那一瞬間,冷笑了一聲。


    都不用吩咐,管家和司機便不約而同的快步走向程微月,將後者直接扯回了車內。


    在兩個人男人的力量之下,程微月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


    車子緩緩發動,周秉權看著臉色氣的通紅的程微月,眯了眯眸,眼角的皺紋因為笑容被牽扯。


    程微月聽見他渾厚沉穩的聲音,他說:“程小姐,你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一個很惹人厭的習慣。”


    程微月隻是看著窗外,不予置否。


    周秉權畢竟是周京惟的父親,看在周京惟的份上,她也不能將事情做得太難看。


    車子開了一會兒,程微月發現是朝著翎晟事務所的方向的。


    她開口,平靜的問:“伯父,您想要找京惟,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


    “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這話從程小姐口中說出來,還真是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周秉權眸色深沉的看著程微月,帶著飽經風霜的銳利。


    他說:“昨天晚上,我的妻子,也就是京惟的母親病發了,躁鬱症。”


    程微月愣住:“昨晚”


    “是的,昨晚。”周秉權嘲諷的笑了一下,冷聲道:“他撇下自己重病的母親,隻是為了跑去找你,程小姐,你自己覺得,我作為父親,作為丈夫,應該是什麽樣心情”


    程微月沉默了許久。


    她並不知道昨晚還有這樣的變故。


    而周秉權看著她啞口無言的樣子,語氣放緩:“程小姐,我的訴求很簡單,今天,我需要周京惟和我一起回一趟周家,讓她好好看望一下他的母親。”


    程微月無權為周京惟做任何決定。


    周秉權也沒指望程微月能說出什麽,他自若且理直氣壯地說:“無論如何,我這樣的要求,不能說過分吧”


    車子在冗長的沉默後,停在了翎晟事務所門口。


    管家將電話給周京惟撥過去,遞給了周秉權。


    周秉權剛剛拿到電話,就聽見了周京惟的聲音,很淡漠:“什麽事”


    周秉權不在乎周京惟的態度。


    當調查的人告訴他,周京惟是為了去找程微月而爽約,沒有去看望林暄素的時候,他就已經隻剩下憤怒了。


    周秉權的嗓音比剛才和程微月說話時還要威嚴冷漠十倍百倍,他說:“確實也沒什麽事,就是你養的姑娘在我車上,你要不要下來”


    那頭沉默三秒,電話被掛斷,傳來了忙音。


    周秉權聽著忙音,嗤笑。.


    “暄素在病床上躺了十年,也不見他來看幾次,逆子!”周秉權大約是想到了什麽讓人不愉快的過去,語氣肅殺:“現在暄素好不容易醒了,這次如果有什麽好歹,我生剝了這個小兔崽子!”


    程微月對一切聲響視若無睹,她透過半搖下去的車窗看著窗外,放空自己。


    司機將車子落了鎖,她既然已經出不去了,也就不想多廢什麽無用的掙紮。


    “程微月,”周秉權突然怒氣平息下去,似笑非笑的說:“周京惟是我的兒子,他是個很冷血的人,從小就是。”


    程微月並不相信周秉權口中的話。


    那些關於周京惟的負麵評價,都並非她所認識到的周京惟。


    她隻會相信從周京惟口中說出來的話。


    因此,程微月依舊看著窗外,沒有回應。


    她靠著的這麵車窗剛好是對著翎晟事務所的,於是發呆了一會兒,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周京惟眉眼冷沉,整個人身上似乎壓著一股子鬱氣,陰沉沉的。


    他徑直走到車前,看見程微月那雙從車窗裏露出來的杏眼,這才收斂了一身迫人的氣勢。


    “周京惟...”程微月小聲的喊他,解釋道:“我剛剛從警局出來,就遇見了你父親,他一定要讓我上車。”


    程微月說一定,周京惟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不愧是周秉權,這麽多年,依舊是說一不二。


    “不怕,我會處理好。”周京惟伸手摸了摸程微月的眼角。


    “沒有怕。”程微月很乖的說。


    周京惟心疼壞了。


    他其實已經習慣了周秉權的處事風格,可大約是因為這一次麵對的人是程微月,於是他一字一頓,頗有咬牙切齒的意思:“把車門給我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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