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略小憩瀚文魂歸去,晨拜母兄弟齊登堂


    月光中,一陣寂靜之中的慌亂打破了這個深邃的夜。


    南陽郡宛縣中一個偏僻的小巷子卻燈火通明,院前的正門兒處堵著許多圍觀的路人——正門兒的另一邊卻空落落的,一個人也沒有,好像人們都在躲避著某些什麽東西。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門前的石板路上,那空地上卻顯現出詭異的暗紅色,旁邊攤子上躺著的羊頭便預測了那石板路空地上的醃臢之物——那是羊血。


    “何屠戶家的生了沒?”有好事者小聲的議論紛紛。


    “那咱們可不知道。。。”


    “聽說了麽?據說生下的是個小黑皮。”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大部分圍觀者的注意力。


    “小黑皮是什麽?”有不解者問道。


    “據說是皮膚上有奇怪記號的,那是閻王爺派到人間來索命的。。。”那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別瞎說!讓何屠戶知道了,還不三拳兩足將你打死!今何屠戶的妹子便是被天子給看上了,我看啊,何屠戶一朝富貴,竟全然來將了,恐怕不會在南陽多住。。。定是要遷至東京了!”那聲音漸漸大起來。


    “洛陽可遠哩!”


    ※※※


    何瀚文突然感覺一通天旋地轉,就像是自己被裹上被子,然後放入了滾筒洗衣機裏麵,卷的惡心。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無能為力,隻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好像通過了一條隧道,又好像是一條小河。


    混混沌沌之間,忘卻路途之遠近。旋轉的感覺褪去了,雖然眼睛還是未能張開,然而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空間好似變得明亮起來了。他感覺渾身濕漉漉的,隻能摸索著前進。


    “或許是河水吧!”他想。


    水源漸漸地盡了,好似有一山近在眼前,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行了幾步,豁然開朗。


    “老爺!是個公子。。。隻是。。。”那產婆欲言又止。


    “說!”何進不耐煩的坐在外廳的席案上,雙手交叉,拇指來回摩挲。他的正妻劉氏跪坐在何進身邊,撫其背,安之,後又輕聲言道:“便將實情速速與老爺稟來。”


    那產婆不敢耽擱,隻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一細說了來:“老爺,王氏血崩而死,生下一男嬰,脖子處有黑色星型胎記,男嬰雙目緊閉,至今未見哭鬧,怕是也隨著去了。”產婆說完弓著身子退到一邊,也不敢抬眼。


    何進聽說自己的妾室王氏死了,庶子多半也保不住,不由得伸手攥了一把胡子,久未放下。劉氏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是好,隻一言不發,低頭裝出傷心的樣子。


    “唉!也罷,此即為天命,蚍蜉雖可撼樹,然天命不可為,歎之,歎之!罷!罷!罷!外麵候著,吾自去看。”何進站起身來,拂袖而入內室。


    王氏已死去了,汗水將她的額角打濕,幾根發絲糾結的粘連在一起,落在唇邊。何進伸手將王氏的遺容整理幹淨,又從產婆手中接過男嬰,仔細的觀察起來。


    何瀚文:額,這是什麽情況?這演古裝劇呢?等等,你要幹什麽?嘿!我怎麽變成個嬰兒了?這,胳膊腿都不好用啊!難道穿越了?這是做夢吧,這一定是做夢!嗯,快醒來,何瀚文,你該繼續工作了。這怎麽趴桌子上睡了一會兒就穿越了?唉,你這是什麽味道啊,別湊過來好不好,你口臭太嚴重了!


    何進將臉湊近了,仔細端詳著這個似乎夭折了的男嬰。隻見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緊緊的盯著何進的臉,然後手腳似乎有想要伸展的趨勢,使勁努力了一下卻沒有成功,最終也便放棄了。


    何進看著男嬰的眼睛,那裏麵似乎有光芒流轉,是狡黠的黑,出於興致使然,他便再靠的近些。然隻見那男嬰忽然發出一聲明亮的聲音,但隻似是囈語,斷斷續續意義呀呀的聽不真切,竟終於哭了起來。


    何瀚文:啊!我死了!你這身上是什麽味兒啊,一股腥臊之氣!不行,眼淚都流出來了!泥奏凱~~


    何進喚劉氏入內室,一應安排諸定。“亡妾王氏,賢良淑德,吾悲切憐之,念其為南陽何家延綿子嗣之功,葬於宛縣外斜(霞)陽坡,牌入家祠,其子劉氏養之。七日內事畢,僑居東京洛陽。”言畢,遂出。


    劉氏一應打發了諸下人,才想起一事,問道:“老爺,此子?”


    “瀚文,字歎之。”


    “喏。”


    ※※※


    何瀚文百無聊賴的躺在塌上,看著小房間裏麵的青紗帳子,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這是他穿越前小時候喜歡的遊戲。


    “今天又是無聊的一天呢!”他想。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年多了。何瀚文一早發現自己是個嬰兒的時候,便緊緊的閉起了自己的嘴巴。在陌生的環境之下,他一點都不敢體現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因此,他甚至直到兩歲才開口說話,這一度讓人覺得他是個啞巴。


    雖然口不能言,憋得難受,但是何瀚文畢竟是一個現代人。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自己穿越到了三國的時代。不,這樣說可能還不太準確,確切的說,他是穿越到了東漢末年。


    發現這一切的何瀚文心裏其實有些竊喜,三國時代他太熟悉了。自己既然帶著記憶穿越到這個英雄輩出的時代,若不建立一番豐功偉績,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還真能有位麵之子一說不成?”他心中偷偷想著,隨後狠狠地將這種不吉利的想法拋在腦後。


    “我應該建立一番事業。”他想。那個男人沒有想過成就霸業呢?更何況,對三國曆史的了解,給了他太多的契機。


    “或許是心態吧!”何瀚文將嘴裏的狗尾巴草拿出來,放在床榻尾部的把手上麵,然後將枕頭墊起來,倚靠在上麵,繼續在心裏想著他的計劃。


    不過,何瀚文穿越前就是一個小心謹慎的性格。所以,他在出生第三天,就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南陽何家的庶子。


    他聽到園中一老太太稱自己的便宜父親為遂高,自己又姓何,馬上便知道了,自己成為了何進的兒子。


    他還記得,這野史裏麵可是記載了何進有一夭折兒子,看來自己是穿越到了這個本來應該死去的嬰兒身上。


    何瀚文:地獄難度開局啊!好死不死的得了個便宜老爸還沒成事兒!不行,我要是想統一天下,成就霸業,怎麽也得給自己老爹幫幫場子啊!不過怎麽幫呢?這兩年雖說是韜光養晦,先觀察好了東漢人說話辦事兒的風格。不過著實難學啊,很多曆史記載嚴重失實。這兩年過去,若是說話,還需小心不要露出馬腳,看來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既來之,則安之。對吧?”他自嘲的嘟囔了一聲,然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那枕頭對他來說有點高,脖子難受。


    何瀚文:唉,不過我現在是個庶子啊!這個身份就討厭的很了。原本從曆史中,對於嫡庶有別是有概念的,誰能想得到,這庶子的滋味兒竟然是如此難受,依我看啊,地位也就比奴才高上那麽一點兒。這要是想要實現霸業,可如何是好啊!


    “二少爺,夫人喚您去正院!”何瀚文正想著,突然聽到小竹在門口喚道,她是何瀚文的侍女,比他要大5歲,但仍然是個9歲的小丫頭。


    “母親喚吾何事?”何瀚文可不願意去見這位養母,她討厭他,他感覺得出來。“何必去受那糟心氣!而且她是何鹹的生母,平日可沒少苛待。這果真是地獄難度開局啊,如何破局呢?”他想。


    “奴婢哪裏知道這些事情,隻是巧兒姐姐來傳的信兒!您還是快著點吧,省的遲了又被夫人一頓數落。奴婢先去打一盆子熱水來,您趕緊準備著吧!”


    何瀚文:唉,又是推脫不了的事情,八成又是請安,要麽就是見客。何鹹一定也會去的吧?真不想看見他那張讓人討厭的臉啊!算了,既然不得不去,那麽還是準備下吧。反正到時候少說話,免得漏了馬腳出來。本就是庶子了,再是個怪胎,那我實現霸業的美夢可就沒著沒落啦!


    “知道了,吾自穿衣即可。”何瀚文煩得不行,隻得先應下了。梳洗穿衣事畢,便由小竹領著,往正院去了。


    正院是何進正妻劉氏的住處,何瀚文則平時住在西邊偏院,要到正院去得穿過三道小門,還要走上一段石子路。


    何瀚文作為庶子,是不能夠走正門的,他隻能從旁邊的小門進去。行至正院小門處,他嫡出兄長的侍女巧兒便早已等在這裏了。


    何瀚文本來心裏是沒譜的,不過看到巧兒就稍微放心一點了——這個姑娘心眼兒不壞,自己總是受到別人白眼和欺負,巧兒能維護的時候還是維護一二的,至少也不會讓那些奴才們欺負到頭上來。她是嫡長子何鹹的侍女,在這個院子裏的下人們中倒是頗有些權利。


    “巧兒姐,不知母親喚吾所為何事?”何瀚文既然遇到了,便要打探消息,事先也有個準備,省的這位後媽又找借口訓斥自己一番。


    “二少爺,今兒個老爺的胞弟何苗攜夫人趙氏來訪,趙氏現便在夫人處,夫人故喚了少爺和二少爺來拜會。”巧兒一邊在前麵快步引路,一邊壓低聲音小聲給何瀚文傳遞消息。


    “謝了,巧兒姐,前兩日我編了兩個草環鐲子,便叫小竹拿一個給你去。”何瀚文得了消息,自然是高興的——隻是拜會一下,應該不會當麵訓斥,時間也不長。就算是今日這母子心情不好,教訓兩句,欺辱一番,為了韜光養晦,也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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