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過往在魏歸啼與淩龍的回憶中重現,知天命年紀的魏歸啼現在想來,當初的淩龍或多或少是有意放過了自己,隻不過魏歸啼心中還是有怨氣,那就是沒學到這九天劍來,而且二十年前那一劍,已經斷了他想再上昆侖山的欲望,也等同於斷了破了他‘想要就定能得到’的規矩。


    “說吧,到底找我何事?”魏歸啼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這老頭像是刻意在等自己。


    淩龍不作聲,整個人如同入了定般停止了生機,魏歸啼差點以為這老頭掛了,正當魏歸啼準備上前關心時,淩龍再次開口道“十五年前,我不顧眾人反對將木因推上了淩雲閣主的位置,宣稱他已經練就了九天劍來,當時我還在昆侖山,即便是有些閣老心有不平但是也不敢做聲,本以為接下來的時間內,我可以將九天劍來全權教會於他,可是練了五年,他還在第七式~”


    魏歸啼冷哼道“我早看出他不是個習武的材料,你還非誇她天資聰慧,我倒是好奇你為何對一個棄嬰如此溺愛,莫不是有什麽奸情?”


    淩龍眼中帶笑點了點頭。


    “不是吧?真有奸情,你這龍陽癖的怪物~”魏歸啼挪了挪屁股,於淩龍拉開一段距離。


    淩龍接話道“木因其實是女兒身~”


    “哦~”魏歸啼拉長聲音再次靠向淩龍“原來是你的姘頭~”


    “不是的!”淩龍當即否定著,語序有些急促,生怕自己沒機會說出下一句“她其實是我與一女子所生,隻因我顧忌江湖麵子,所以...”


    “所以你始亂終棄,又以收養棄女之名給自己薄個善名又撈了骨肉留於身邊,好不羞昂~哈哈!”魏歸啼的作態,像極了三姑六婆見女婿般好奇“你告訴我這麽多,不會是想讓我給你當女婿吧?”


    “也可以這麽說!”淩龍臉上沒有羞意,卻是一片從容之相“十五年前我之所以扶持她上位,一是想還了這份情債,二便是我隱約感覺到了我的身體有了反噬的現象,怕不顧不了她的後半生。”


    “你是說被自己的內力反噬?”魏歸啼眼前一亮,這種超凡的現象,隻有登峰造極境的武師才能擁有,傳聞是天人合一的姿態,扛得住便成聖人,扛不住則淪為塵土。


    “我想應該是的~”淩龍說到此處顯得有些傲意“一開始,我也是大喜,這般傳說境界世間能有幾人達到,可後來內氣開始逐漸侵蝕骨骼,我才明白我像是修行不當走了彎路,畢竟到這一步該如何往下走,世間根本無從記載,直到五年後木因她既未大成,我也難顧自身,於是我有了一個念頭,下山尋你!”


    “尋我?作甚?”魏歸啼心思還在那登峰造極境上,淩龍說的每句話都不想放過。


    “我想買下你的自由身,直到扶持木因練城九天劍來,而後正大光明統領淩雲劍閣!”淩龍兩眼放光,即便是現在,這心中還留有這份執念。


    魏歸啼大致明白了淩龍的想法,可也多了絲疑惑“你十五年前發現入境,十年前又未能製止反噬的情況,可為什麽你還能活過這十年?難不成你已經成聖?”


    “要是成聖了,我何苦不回昆侖山,還在這江湖遊蕩,我下山後未滿一年就開始形同枯槁,我怕再難尋你,便對自己用了...枯桑決~”


    “枯桑決?傳聞以燃燒丹田精髓以求體魄不滅的功法?當真有此術?”魏歸啼有些坐不住身,今日聽到淩龍的經曆頗有造化仙人的意味。


    淩龍點頭表示認可“枯桑決確實存在,隻不過它並非有傳聞中逆天改命的功效,當你丹田精髓燃盡後,依舊人死燈滅,這世間高手哪一個走得不風風光光?何人願意像我一般拖著一具幹屍了卻殘身,而且若未認出你這雙機巧的眼睛,我這腦子醒不過來~”淩龍說著話,還以手點了點腦門,有些自嘲的意味。


    魏歸啼看著眼前這名曾經名震一方的老閣主,如今這般醜態,實在難以理解其心中的執著。


    “你是因為虧欠那蕭條女子,還是單純隻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為愛啊,臭小子!”


    “少惡心人!”魏歸啼白了一眼淩龍“你今日對我說了這麽多,憑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淩龍從懷中拿出一份冊子“這是我這些年所畫的九天劍來所有招式,還是各式的運氣心決!交予你,博你能扶持木因上位。”


    魏歸啼目光如電,伸手便想去拿,可這剛碰到冊子又收回了手“這都過了十年了,怕那淩木因早就被識破了手段趕下昆侖山了,照她那脾氣,能在江湖上活到現在才怪~”


    “這你大可放心,我囑咐過木因,九天劍來未大成決不能踏出練功房,而那練功房又是淩雲閣禁地,非閣主之令,其餘人決不能擅自進入,否則以叛門之罪誅殺,而且閣老中也有我的親信,有他們周旋撕不破臉皮的!”


    淩龍一席話讓魏歸啼心中一熱,看著那本冊子他全身都癢癢,以前沒有念想一是打不過淩龍,而是自己壓根領悟不了劍氣,可眼下不同,龍行百步內他領悟了劍氣,今日淩龍又將功法親自奉上,自己哪有拒絕的理由。


    “我已經退隱江湖了~”魏歸啼抓耳撓腮地扭動全身克製自己,可那雙眼睛愣是沒有離開淩龍手中的冊子。


    “這幾日住在七俠鎮,還不明白嗎?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怎麽退的去?”淩龍久久抬起的手有些脫力,準備放下之時,魏歸啼一把躲過了淩龍手中的冊子。


    “這一單我接了!”魏歸啼方才還猶豫,可這冊子拿在手中又是另一種感覺‘那一劍!指日可待~’


    “話說~淩老頭,你反正也快死了,能不能把剩下的內力都傳給我~”魏歸啼將冊子收好準備與淩龍開半句玩笑話,可身前人已經駕鶴西去半刻,死前調整好了自己的坐姿,猶如坐化之感。


    冷風吹動著魏歸啼的麵頰,讓他印象深刻的人本就不多,而這樣溫穩如風的故人不知還能見到幾位,魏歸啼蹲下身原本想去擺弄淩龍的軀體,可當他碰到那雙幹枯如柴的手時,又轉身離去不再顧淩龍,因為他覺得即便是挖了墳,這題字也是個問題,以魏歸啼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慘成這樣一定不願意被世人知道,因此倒不如就給這淩龍閣主一個凡名,魏大夫吧。


    第二日,同福客棧開門卻又謝客,不因為別的,這開門是因為壓根關不上,整座客棧隻剩一麵承重牆是完整的,大夥兒各自為匠,和泥的和泥,舔磚的舔磚好不熱鬧,而莫小貝打死不願去書院,自稱是心係客棧,要與大家榮辱與共,可佟湘玉哪裏會同意她這般胡鬧,一聲幹咳當即嚇得莫小貝拉著魏歸啼出了門。


    二人行走在街道上,莫小貝扭捏地甩著魏歸啼的手,像是有話要說,魏歸啼自然是看穿了小丫頭的心思。


    “功法呢~我到時候整理好了再給你,眼下我送你去學院還得回客棧幫忙~”


    “一言為定啊!拉勾~”


    “拉就拉!”


    玩鬧間,魏歸啼看見鎮上幾位老人抬著一方擔架進了城,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隻不過一隻幹枯的手臂露於外頭,眾人朝著淩龍那破爛醫館走去,魏歸啼心中泛起一絲淒涼,待自己重新換回身體,二十年後想必也會這樣閉上眼睛。


    “看什麽呢?”莫小貝走在前頭看著魏歸啼站在原地,回身叫喊一聲。


    “噢~沒什麽!”魏歸啼自然不會提淩龍的這段過往,看著天空快到了學院敲鍾的店,魏歸啼彈了莫小貝一個腦瓜崩急匆匆地跑在了前頭,惹得莫小貝一路狂奔想要抱這一‘彈’之仇。


    二十日後。


    遠處水田飛著隻隻白鷺,近處黃鸝鳴於翠柳,魏歸啼站在河畔看著風景漸入初夏,回想來到同福客棧已有一月之多,若非懷中的九天劍來秘籍,他更願意長留此處,可惜這江湖人哪裏經得住誘惑,何況包攬天下武學在魏歸啼心中一直是一個執著的念想。


    一早他便留了一紙書信在白展堂的臥鋪下,又在莫小貝的枕頭下放了一本冊子,這冊子是魏歸啼借著空閑時光描的一本秘籍,先前答應了莫小貝授予她一門武功,離開時自當兌現。


    “四顧山光接水光,憑欄十裏芰荷香。清風明月無人管,並作南樓一味涼。好詩好詩啊~”魏歸啼撐了撐背,與其說為了舒筋活骨,實則是心裏難受,這開開背舒緩舒緩心情,沿著大道朝著西北而向...


    同福客棧算是重新裝點了一通,白展堂依舊睡在可站內,兩桌拚接的臥鋪上,聽著一聲雞鳴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眼睛。


    “葉館主啊~您給開下門,我再眯會兒,有客人了叫我啊~”白展堂本想睡個懶覺,這一客棧的東西擺弄一宿也是累得不行。


    “葉館主?”白展堂再喊一聲,仍不見魏歸啼作答,一翻身發現魏歸啼的睡席已經不再地上,而被子正被放在桌上。


    “這咋還自己疊被子了呢?”白展堂納悶著起身,身體一動,架在枕頭下方的信封便掉在了地上。


    白展堂隱約感覺到魏歸啼已經離開了,連忙拆開了信封閱讀起來。


    “白少俠~見字如麵,這是我頭一次給人寫信,開頭有些女人氣,你就當我是抄的吧...”


    閱讀完信件,白展堂將其收好放在了懷中,嘴角露出點點笑意“這葉館主也是,報個平安就行,寫信多著人想念,這封信我還是藏著吧!待會兒就與大夥兒說你回長安了就是了。”


    莫小貝房中,郭芙蓉正準備催促小貝起床,搖晃她數次後,小丫頭硬是蒙頭不願起身。


    “莫小貝,我警告你啊,再不起來我可就掀被子了~”


    “不起!我就不起!”


    郭芙蓉見軟的不行,直接上手拽起了被子,莫小貝哪裏肯服輸,拿起枕頭便朝著郭芙蓉砸去。


    “哎!我閃~”郭芙蓉輕鬆避開了莫小貝丟來的枕頭,還不忘嘲諷道“哎!這下被子枕頭都沒了,看你起不起~”


    莫小貝委屈巴巴地仇視著郭芙蓉,正想找些東西再砸去,這手一摸就發現屁股旁多了本冊子。


    “什麽東西?”


    郭芙蓉一看是書本還不忘嘲諷莫小貝一句“哎喲真是少見呐,你會在枕頭邊上放書,好了不逗你了,快起來洗漱,待會你嫂子怪我,我可不饒你哦~”


    說罷,郭芙蓉理好床鋪起身出了屋門,莫小貝揉了揉眼睛,拿起床頭的冊子看了看,上方寫著四個字‘赤焰狂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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