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行充分發揚勤儉節約的精神,鷺鷥腿上刮肉,佛祖麵上揩金,蒼蠅再小也是肉。


    抓不到亡命天涯的殺人犯,抓個違反交通規則也一樣能換積分。


    馬車在長街之上奔馳,車上的銅鈴鐺鐺鐺響個不停,駕車的壯漢揮舞著皮鞭,隻聽一陣陣啪啪聲響,真是如入無人之地。


    街上擠滿了小販、客商、行人……此刻,一陣人仰馬翻,紛紛躲避。


    有一個挎著籃子賣餅的小販,躲避不及,仰麵倒在地上,筐裏的烤餅滾了出來,灑得滿地都是。


    “找死!”


    車夫狠狠罵了一聲,伸手一拽韁繩,他力氣極大,直接將狂奔的黑馬拽住。


    接著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鞭子甩在小販臉上,口中罵咧咧道:“敢擋本大爺的車駕,不想活了嘛!”


    隻聽啪地一聲,鞭子刮在小販臉上,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住手!”


    李行剛剛走出藥鋪,此刻大踏步趕到,口中喝道:”當街馳馬,還敢毆打行人,你們也忒無法無天了吧。”


    那車夫乜了李行一眼,見他年紀不大,一張臉白白淨淨,連個痦子都沒有。


    “小子,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趕緊滾蛋!”


    李行負手在身後,道:“這閑事我還非管不可,我乃本地縣令,你們當街馳馬,毆打行人,現在,你們被捕了。”


    車夫愣了愣,似乎不太敢相信,有這麽年輕的縣令。


    這時,車廂內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仇忠,出什麽事了,車怎麽停下了?”


    名叫仇忠的車夫立刻換了一副表情,剛才是囂張跋扈的藏獒,此刻就是吐著舌頭的哈巴狗。


    “啟稟公子,遇到一個人,自稱本地縣令。”


    “唉……不要與他們為難,我們趕路要緊,莫要耽擱時間。”


    “是!。”


    仇忠答應一聲,等他抬起頭來,哈巴狗又變成了藏獒:“你們今天運氣好,我家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快快讓開道路。”


    李行也懵了,心道,這兩人莫非理解能力有障礙,他重複一遍道:“本官要你們下馬,隨我一同去縣衙。”


    車夫愣了愣,心想,莫非這個人理解能力有障礙,他壓低聲音道:“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你看看這馬,看看這車,難道還不知道我家公子身份?”


    這的確是一匹好馬,身材高大,通體黑色,從頭到尾,沒有一絲雜毛。


    車廂也非常精致,蒙蓋用的是小牛皮,就連車簾都是絲綢製成的。


    車夫身穿對襟黑衣,肩膀和手臂的肌肉隆起,手上戴著鐵扳子。


    想要找到一匹好馬可不容易,像白虎縣之大,找頭毛驢還要去租去借,如這樣一匹黑馬,大概已經是馬中的法拉利,等閑養不起。


    縱然養得起,也不可能舍得它來拉車。


    ……


    這一切都說陰一件事:馬車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可這一切與李行有什麽關係,他隻是站在那裏,又一次重複:“下馬!”


    那懶洋洋的聲音再次從車廂內響起:“仇忠,怎麽回事?”


    “公子,他一定要我們下馬?”仇忠道。


    “唉,記下他的名字,便也是了。”


    仇忠看了李行一眼,道:“你走運了,說出你的名字,我家公子回京後,向上麵美言幾句,就有你一輩子的前程。”


    李行再次愣住,他總感覺兩人說得不是一件事。


    愣了這半晌,車夫也有些煩躁,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李行道:“當街馳馬,毆打行人,你們已觸犯王法,現在本官要求你們下馬接受處罰。”


    “哈?”


    車夫張大嘴巴,睜大眼睛,很久沒有回過神來,他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當街馳馬,毆打行人?


    他們在京城橫行跋扈,殺了人都沒人管,在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有人會為這麽可笑的理由抓人。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國公府的馬車,不要給臉不要臉?”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聽到國公府三個字,還是同時嚇了一跳。


    縱然李行是個官場新手,但對於大乾朝廷的基本形勢,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先帝駕崩之時,天子年紀還小,便封了四位顧命大臣,給予托孤重任。


    國舅曹延聖


    宰相董青書


    國公鄭仲齊


    奉王劉先二


    ……


    當今天子尚未真正理政,朝政大權還掌握在四人之手,目前,朝廷的大小事務都要通過四人。


    這四人才是事實上撐起大乾帝國的脊梁。


    仇忠一直盯著李行的表情,像無數次一樣,每當自己撂出國公府三個字,對方就會嚇得屁滾尿流,這次,也不會例外。


    隻是不知道,麵前這個縣令,跪地求饒的姿勢標不標準,屁股翹得高不高。


    可是,李行還保持著剛才的表情,一副坦然的樣子:“國公府就可以當街馳馬?國公府就可以隨便打人?”


    李行近前一步:“是不是國公府殺人都沒人管?”


    “呃……”


    仇忠北問住了,心想難道不是嘛,這不是大家心知肚陰的潛規則嘛。


    可是,潛規則畢竟是潛規則,潛規則是不能擺出來講的。


    問題是大乾天下,還真有人較這個真。


    現在,仇忠遇到了。


    “李大人,李大人!”


    這時,馮天雷帶著一名捕快巡街到此處,趕緊衝開人群,將李行拉到了一旁。


    “大人,這可是國公府的馬車,裏麵坐著的還不定是什麽人呢?”


    馮天雷好言勸道。


    李行頓了頓,道:“國公府又如何?”


    “國公府那可是天上的人物,咱們是什麽人呐,說實話,那是呼風喚雨,動動手指,就能把咱們撚死。”馮天雷道:“大人,我說這次就不要較真了,實在不行,我與他們說說,讓他們給些銀子賠償。”


    仇忠從懷裏掏出二兩銀子,揮手丟在地上,道:“好狗不擋道,快快散開。”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天莫說國公府的馬車,就是國公親自來了,也得下馬受罰。”


    仇忠愣了一會,忽然抿嘴笑了,道:“好啊,你來抓我啊。”


    既然你們不配合,李行隻有親自動手了。


    李行揮了揮手,衝馮天雷道:“你們上……”


    馮天雷與另外一名捕快哆哆嗦嗦,但李行讓他們上,他們也不得不上。


    這時,仇忠道鞭子再次揮下,在空中如同一條毒蛇出洞。


    “好啊,竟敢公然拘捕!”


    李行跨前一步,伸手抓住了空中的鞭子。


    仇忠愣了愣,發現李行一雙眼睛,發出逼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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