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晴和韓睿的相處時間實在太少,為了更了解他,比起母子,他們的相處模式其實更像姐弟,這麽多年過去,蕭晴還保持著從前的大大咧咧和不著調,而韓睿過早成熟,在看待很多事情上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小時候上寄宿學校,一個人生活,直到患上孤獨症,韓睿從來都沒有責怪過她,他總是有各種的理由先說服自己,然後對這個“粗心”的媽媽,一次又一次的包容。


    在這個家裏,表麵上是蕭晴一直打拚,撐起一整個家,可實際上,韓睿承擔的並不比她少。


    她也是第一次當母親。韓睿每一次都對自己說。


    蕭晴和程東恒的相遇沒有太多狗血情節,不是一見鍾情更不是什麽英雄救美。


    兩家公司的合作項目,他們各自是一方的代表人,工作上的默契配合,日久生情。


    喜歡一個人沒有什麽道理,愛情也不是什麽講道理的事情。


    程東恒有個家的事情,蕭晴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喜歡程東恒的,但是她不願意也不可能接受他,因為她也有她的底線,她不想當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惡人,直到程東恒再次給她發來消息,附帶著他的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韓睿隻覺得程東恒的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從哪裏聽過這樣的名字。


    蕭晴掙紮很久,不知道該不該坦然麵對自己的感情。元旦回來蓉城那天,撞破韓睿對程初夏的小心思,似乎上天在冥冥之中告訴她,應該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於是,回去工作的第二天,她和程東恒確定了關係。


    後來,她聽說程東恒的女兒發現了他離婚的消息,家裏大鬧了一頓,再後來,她總會時不時聽他提起那個可愛又聰明的女孩。


    她忍不住好奇地說,“好想見見她哦。”


    程東恒答應得爽快,“這有什麽的,我手機就有她的照片,還是她前段時間作文競賽獲獎了我親自給她拍的呢。”


    程東恒劃著手機上的相冊,迅速找到了照片,遞到她麵前,語氣裏滿是驕傲,“你看,一看就是個聰明漂亮的好孩子吧。”


    蕭晴看著照片中的女孩,熟悉的臉在記憶當中迅速找到影像和她重合,那天在小店旁,對她小心翼翼地說著“阿姨好”的女孩,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她——叫什麽名字?”


    “當時取名直接就把我和她媽媽的姓和在一起了,叫程初夏。”


    那天晚上韓睿也是這樣輕鬆地告訴她,“嗯,她叫程初夏。”


    看到她愣神,程東恒覺得是自己剛才說錯了話,連忙補救,“對不起啊,孩子是孩子,我和夏琳,現在隻是親人的關係……”


    蕭晴沒有告訴他關於韓睿和程初夏之間的事情,可能是那時還有一絲僥幸,萬一他們沒在一起呢,可能是小孩子的感情沒有認真呢?


    直到匆匆回來,看到兩人,蕭晴才明白,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抓不住。


    韓睿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著,注視著地麵上斑駁的陽光,仿佛那裏的吸引力更大,仿佛下一秒能從那個地方開出花來。


    “小睿,我們——準備結婚了。”


    韓睿終於轉過目光看向她,他的眼神是迷離的,愛恨交織。


    他小心翼翼,想要幫她把所有的黑暗和負麵都隔絕在她天真的世界之外,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最要害的一筆,是讓自己的母親填上去的。


    “小睿,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但是我們是相愛的。”


    相愛?相愛到要靠犧牲他們的愛情來維護他們所謂的相愛?


    “你有沒有想過,結這個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韓睿從來不會用這麽嚇人的語氣跟她說話,讓她不敢細想他口中的“後果”。


    “小睿,你聽我說,你還小,高中生的愛情而已,做不得數的,以後……”


    “別說了——”


    韓睿覺得四周的空氣快要讓他窒息了,他想要離開這,至少先離開蕭晴,現在他沒有理由說服自己了,也沒有力氣去反駁她了。


    街上很熱鬧,陽光明媚的一天,推著小孩的老人愜意地走在路旁,繈褓中的孩子睡得香甜,汽車在道路上穿梭,零零散散的小攤叫賣聲漸漸彌漫,整座城市都在蘇醒,隻有韓睿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個很悠長的噩夢。


    聽到蕭晴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時候他是真的為她高興的,因為這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人可以保護她,愛她,但是這個人偏偏就是程東恒,這一層關係的混亂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應該讓蕭晴得到幸福,這是孝順,是親情使然,可是又似乎應該阻止,因為他和程初夏也相愛著,他應該自私一些,這是人的本能,愛情使然。


    兩邊矛盾的情緒交替折磨著他,像一把雙刃劍,握住那一邊自己都會疼。


    “小睿,我們準備結婚了。”


    蕭晴的話不斷回響在他的耳邊。


    結婚?


    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程初夏要成為他名義上的妹妹,意味著以後隻要跟他在一起,程初夏都能想到那個把她原本美好家庭毀掉的人就是他的母親,意味著——他不能再向以前一樣坦坦蕩蕩地站在她的麵前,告訴她,“程初夏,我喜歡你。”,意味著他身上始終背負著對她點的虧欠。


    這些年,蕭晴總是用盡一切的方式在彌補他,但隻有韓睿自己知道一旦有了虧欠,再多的彌補都是無濟於事,她給她更多的彌補,不過是提醒他,曾經的傷害都是她給的。


    混沌的情緒讓韓睿沒有往日冷靜思考的思維,隻能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前方的小女孩帶著的一隻橙白花紋相間的小貓,經過他時蹭了蹭他的褲腳,他又想起了剛認識的時候那隻“貓咪橙子醬”了,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那一刻他很清楚,他不想讓步,不想再犧牲自己的愛情,他不能沒有程初夏。


    他以前總是嚐試理解和原諒蕭晴作為母親的無可奈何和“粗心”,但這次是他唯一想要自私一次的事。


    自私就自私一次吧。是誰說的來著?愛情本身就是自私的。


    不管蕭晴和程東恒有著怎樣的過往都好,他們是他們,而他不能離開程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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