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偶人是巫蠱之術的一種,時暮曾在宮鬥劇裏麵看過, 沒想到在這現代科技的社會中, 這種巫術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忍著痛用指尖把手機撥弄到麵前, 閉閉眼, 壓著聲線說:“我沒事,你照顧好靈靈。”


    時暮匆匆掛了電話,生怕電話那頭的夏航一聽出什麽不對。


    她想從地上爬起,卻動彈不得。


    腳步聲從外傳來, 由遠及近,她艱難支撐起脖頸,視線模糊之處, 傅雲深正向她緩緩走來。


    客廳內充斥著血腥味,看到倒在地上衣衫破損滿身傷痕的時暮時, 少年瞳孔驟然一緊,扔下東西三步並做兩步的跑過來扶起了時暮。


    “傅雲深, 你回來啦……”她像是一隻遊蟲,殘喘著最後一口氣息。


    “嗯。”傅雲深應著,好看的指尖撿起手機,輸入了急救電話。


    時暮抬手握住他手骨, 眼眸中迸發出炙熱的火光,她說, 聲線喑啞而又平靜:“帶我回時家。”


    傅雲深眸光沉了沉,什麽都不說的放下手機,背著她向外走去。


    屋外的黃昏很溫暖, 門口槐樹黃了一片葉子。


    秋天到了。


    她趴在他後背上,少年身上的氣息讓她安心,時暮雙臂緊緊攬住傅雲深脖頸,埋在他肩窩貪婪吸食著獨屬於他的味道。傷口很疼,心髒不斷拉扯,難過到麻木,難過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傅雲深,他們想讓我死……”時暮想不明白,同是血親,他們為什麽要這樣?明明她都和那個家擺脫了關係,明明她不想追究,結果她的主動逃脫成了懦弱,成了他們肆意傷害的理由。


    時暮咬唇,幾乎咬破了皮。


    很快到了時家,門上纏了黑布,幾個花圈擺放在裏麵,時暮仰頭看了眼宅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傅雲深將她放下,正要攙扶著她進去時,時暮伸手阻止:“你在這裏等我,我自己進去。”


    少年斂眉,像是沒聽到時暮話一樣,自顧自握緊了她的手。


    時暮知道倔不過他,歎氣,道;“那你答應我,不要插手我的家事,就看著。”


    他開口,淡淡一個好字。


    大門沒鎖,時暮推門而入,按響門鈴。


    很快有人過來開門,屋內一片嘈雜和哭聲,他們正在家裏舉辦家族吊唁。


    見是兩張生臉,開門的人愣了兩秒,還沒回神,就被時暮一把推開。


    目光環視一圈後,時暮一眼看到了擺放在桌上的遺照,還有在沙發上默默流淚,正接受眾親安撫的時媽媽。


    時暮的出現惹來了眾人矚目。


    望著一身狼狽的時暮和跟在後頭的傅雲深,時媽媽眼淚停止,眸光陰狠怨毒,咬牙切齒說著:“你還過來幹什麽?你還覺得這個家不夠慘嗎?”


    時暮沒有正麵回答,冷聲問;“時蓉呢。”


    時媽媽顫抖著嘴唇:“好一個時暮,剛害死了你奶奶,現在又想害你妹妹?你年紀小小,心倒是壞透了。”


    “我隻問你,時蓉呢。”她臉上的血跡已經幹涸了,凝在睫毛上,襯著那雙眼珠像是曼陀羅一樣妖冶寡情。


    時媽媽的臉色瞬間蒼白,伸手指向門口:“你滾,這裏不歡迎你。”


    氣氛忽的陷入死寂。


    眾賓客麵麵相覷,低頭接耳。


    “這就是老姑另一個孫女,聽說和邪乎了。”


    “就是她害死你的舅娘,離她遠點。”


    “黎族的人都邪乎,要我說時家有這麽一個孫女可倒了八輩子黴了。”


    “就是可憐老太太了,唉……”


    歎氣聲不斷,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看著時暮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多是逃避厭嫌的。時暮心裏覺得可笑,這些人她見到沒見過,如今玩兒的一手斷章取義,惡意批判。


    “你不告訴我時蓉在哪兒?好,我自己去找。”時暮冷哼一聲,徑直轉身上樓。


    時媽媽臉色一變,著急過來拉扯。


    時暮身上有傷,又受偶人牽製,根本掙脫不了。就在此時,傅雲深那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輕而易舉推開了時媽媽,時媽媽腳下趔趄,跌倒在地。


    傅雲深抿唇未語,居高臨下,眼神陰寒攝人。


    她怔住,目光緩緩移到時暮身上,笑了。


    時媽媽慢慢起身,優雅整理了下亂掉的發絲,嘲弄道:“你奶奶生前就說過你是個蕩.婦,本來以為我父親放在你身體裏的蠱可以壓製到成年,沒想到你一時半刻都等不了,這麽快就勾引來一個野男人,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女兒……”


    野男人?


    說誰呢?


    傅雲深蹙眉不滿,冷生生的少年音含著警告的意味:“這位太太請注意你的用詞,我們是合法的婚前交往關係,我有身份證,不是野男人。”


    話一出口,時媽媽大笑出聲,指著時暮鼻子開始罵;“不,你是被她勾引了!你知道她是個什麽貨色嗎?她生下來的時候是四月份,可是村子裏的生命全部枯萎,那個雨……那個雨就沒有停過和索命一樣的再下,她的哥哥,她的雙胞胎哥哥成了她的供養品!”


    時媽媽眼神赤紅,看著時暮的眼神愈發怨恨,“時暮,有些事你不記得我記得,你五歲的時候,我帶著時蓉和時黎回去看過你,那天你和時黎時蓉一同出去玩兒,晚上回來的隻有你一個人,滿身是血,到處是傷,可嚇壞了我們,你哭著說森林中有狼,傷了你們,我們信了。後來才發現,那是你的謊話,你推時黎時蓉掉入陷阱,你為了讓我們相信故意弄傷自己,那時我就明白,你是個怪物……”


    “都說娘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可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個邪,你身體裏的那東西會把所有接近你的人殺了!吸幹!”時媽媽一把拉住傅雲深的手,五官猙獰,“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時暮……心髒處有一隻魅蠱,在我們黎族,身懷魅蠱者,天煞也。你知道什麽意思嗎?意思是她會用你的命,換她的命,你說你們結婚?不可能的,像她這種小蕩./婦……”


    “我不在乎。”他眼神灼灼,掙開時太太的手,拉著愣怔的時暮向樓上走去。


    時媽媽恍惚回神,驚慌失措的去拉扯兩人,想要阻止他們上樓。


    時暮心髒疼的厲害,她捂住胸口,跌跌撞撞推開時蓉房門,空空蕩蕩,她不在裏麵。時暮閉著眼劇烈喘息,最後轉身跑向閣樓。


    那小小的閣樓房門緊閉,女孩詭譎的咒語從裏屋傳來,傅雲深沒有猶豫,一腳踹開了那扇木門,咒語停止,心髒疼痛瞬間消失。同時,時媽媽從下跑了上來。


    時媽媽無暇顧及其他,注意力全在時蓉身上。


    屋裏窗簾緊拉,符紙貼滿牆壁,折射出的紅光怪異,中間是由符紙和卜卦擺成的法陣,陣中央,時蓉盤腿而坐,而她手上,正拿著時暮模樣的巫毒娃娃,她一眼認出,娃娃的衣服用的是她原來在一中的校服。


    娃娃在往出滲血,一滴一滴,掉在地麵。


    被抓了現行的時蓉瞪大眼睛,拿著針的手微微顫抖。


    時媽媽在後麵大喊著:“時蓉,動手!你快動手!”


    時蓉看了看時媽又看了看時暮,咬咬牙毫不猶豫將針刺下,就在此時,橫空一腳踢飛了那個巫毒娃娃,時蓉身子不穩,摔倒在地板上。


    傅雲深彎腰撿起娃娃,拍去上麵灰塵,小心翼翼放在了口袋裏。


    時暮側眸,她本應該是憤怒的,可在此刻卻是出奇的平靜。


    “你為什麽想讓我死?我是你生的,從你肚子裏出來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她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原主從小和外公生活,就算身體裏有個蠱,也沒做什麽壞事,頂多就是調皮搗蛋一點,身為母親,她為什麽下這麽大狠手?甚至不惜用這種法子折磨她。


    時媽媽那雙眼像是要將時暮整個人剜了一樣,“是,是我找大師布的陣,娃娃也是我親手做的,那又怎樣,你敢當著這麽多人麵殺你親母?”


    時暮目光沉沉的:“為什麽。”


    “為什麽?”時媽媽五官猙獰起來,“因為你是個妖怪!!是個邪!你就該死!!對了,你的外婆也是邪,她也是,她和你一樣,你們都一樣……你們都一樣……”


    她捂著頭,像是瘋了一樣不斷自語。


    “你的外婆和男人苟合,三番兩次的背叛我和你外公,背叛家庭,她給人種情蠱,讓別人為她痛苦,誰讓她不如意,她就害誰,就和你一樣……”時媽媽笑了兩聲後,慢慢跌坐在了地上,“後來她被村民、被村民連夜燒死了,沒有一個人去找警察,所有人都在叫好,都在叫好,對了,你外公碗裏的蒙汗藥,還是我放的,因為都怕你外公醒來,去救她……”


    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時媽媽不禁又想起了四歲的那個夜晚。


    她的母親被人五花大綁送上祭台,大火燃燒,她身體裏是怪物淒厲可怕的嘶吼,火光將母親美豔絕倫的臉燒的殘破不堪,她的軀體被吞噬的一幹二淨,唯有聲音清晰——


    [我會回來的,傷害過我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都不會放過。


    後來,她和傷心欲絕的父親搬離了村子。


    後來,她走出黎族,再沒有回去。


    多年後,她懷孕,當了母親。


    那時候的她是如此欣喜若狂,如此期待著雙胞胎兄妹的到來,那時候……她是如此愛著肚子裏孕育的生命。


    可當時暮出現時,愛變成了恐懼和恨。


    母親說的沒錯,它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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