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新畢竟兩世為人,又有一顆被生活的熱油煎熬、翻炸過的油膩大叔的心靈,很快他就調整好心緒。


    而辛經理,原本正忙著手頭的一堆工作呢,忽見手下的一位員工帶著三個小青年過來,正待開口尋問什麽事呢,眼睛不由得落在了氣質與別人明顯不同的範建新身上。


    這個外表青澀還沒褪去,看起來尚幼稚的毛腳年輕人,卻生有一雙似乎看透了百年滄桑的眸子……


    讓經營商場、閱人無數的她,很是不解和疑惑!


    他竟用這麽拙劣的話來套近乎!


    說他在哪裏見過自己……


    哼!她感覺這個小子像是個登徒子!


    她自知自己顏值的殺傷力,對範建新這類見到她失態的男人也是見怪不怪,早就有了免疫。


    可眼前的這個小子,這麽個小小的年紀就這麽色眯眯的,不禁讓她心裏泛起了一股厭惡之情!


    當然,多年的商場工作,讓她早就學會了應付這類人的方法——她采取了漠視法。


    她按捺住心裏的不虞,向營業員問道:“小戚,什麽事”


    叫小戚的女營業員,看起來跟辛經理還挺熟稔,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而是嬌俏的在她的眼前轉了一圈,示意她看她穿的衣服……


    這麽個小小的動作,是範建新在來的路上,安排小戚這樣做的。


    “哦……這件衣服挺漂亮的,是他們拿來推銷的”


    “是啊,經理。”


    真不知辛經理是怎麽看出來他們是來推銷衣服的,但倆人的對話卻讓範建新心裏一陣暗喜!


    “腰挺直了。”


    他悄然的跟華偉嘀咕了一下,然後將華偉推到叫小戚的女營業員的身邊。


    辛經理的美眸,下意識的在穿著“幸子衫”的女營業員和穿著“光夫衫”的華偉之間,來回凝視了幾下。


    在來這家大型服裝商場之前,範建新就換上了在米國買的西裝,看起來也像模像樣。


    這是因為他深知,滬市的本地人很看重穿著……


    他讓華偉換上一件新的“光夫衫”,卻讓二黑子換了件呢子中山裝,為這二黑子還向他提出了抗議!


    最近,二黑子一直穿著“光夫衫”,即便在巉州有時被寒風吹的瑟瑟發抖,他也不願意換棉衣。


    三兄弟中,二黑子是五短身材,華偉的身材最高,隻要把佝僂的腰板挺直了,外貌最為中看。穿上“光夫衫”,比《血疑》劇中的光夫看起來還要帥氣。


    範建新往側後讓了讓身形,讓二黑子的五短身材也暴露在辛經理的視覺內。


    此時的二黑子,看起來又醜又土,卻恰好能襯托出華偉的帥氣和洋氣……


    範建新從辛經理觀看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小計謀得逞了。


    他指著叫小戚的女營業員和華偉說:“辛經理,小戚小姐姐身上穿的衣服,還有我們廠華偉小哥哥身上穿的衣服,您覺得熟悉嗎……”


    “是呀,好像在哪裏見過……”


    其實,此時的辛經理早就看出來小戚和華偉所穿衣服的出處。她雖不是《血疑》迷,但這部電視連續劇她也看過,此時在推銷服裝人員的麵前,出於商業的考慮沒有說開而已。


    她作為一個資深的服裝商場的經理,整天跟各式各樣的供貨商打交道,當然早就識破了範建新的用意。


    範建新從蛇皮袋中選了一件尺寸符合辛經理身材的“幸子衫”,拆開包裝,將裏麵的衣服拿出來,抖了幾下,遞放到辛經理身前的辦公桌上。


    “辛經理,這件衣服您穿著肯定更漂亮,要不要試試”


    辛經理輕哼了一下,沒有理會範建新的建議。顯然,她是個自我意識很強的女人,不喜歡依照別人的意誌轉。


    範建新也不惱,又隨手拆一件符合自己尺寸的“光夫衫”,換上。他知道滬市人的自視很高,他在做最後的努力……


    “咳,想起來了!……”


    辛經理拿起桌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幾人身上的衣服,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這兩件衣服是《血疑》連續劇中女主‘幸子’和男主‘光夫’常穿的那種樣式!……不錯,真不錯。嗯,仿製的還挺像,衣料的檔次還不錯,做工也蠻地道,熨燙的也到位……”


    範建新心想,這衣服的樣式可是未來華夏著名的服裝設計師,湯子怡按《血疑》的劇照親自設計的,衣服的質量是本人親自把關的,能不好嗎!


    “不過,我們商場積壓的貨太多,不能再進新貨了……咦這衣服的標簽有點意思。”


    顯然,辛經理懂日語,隨即她用日語讀起衣服的標簽:“‘きょうとだいがく監督する,巉州市アパレル工場製造する……’”


    “嗬嗬……笑話,真是笑話!還‘京都大學監製……’的呢,日帝國八大大學之首,會去做監製服裝這種事嗎這寫標簽的人懂日語嗎!哼!……原來隻是巉州市的一家服裝廠生產的啊,就這樣的服裝還想在我們‘新潮’商場銷售!……”


    衣服上的標簽,範建新之所以這麽寫,是根據《血疑》的劇情帶有幾分調侃的意味寫的,京都大學監製是子虛烏有的事,生產的廠家卻是真實的。


    被辛經理找了一個這樣貶低的借口,不由得也有些尷尬。


    見辛經理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範建新不得已拽起了日語,用日語跟她套起近乎:


    “辛社長,教育的對。學生才疏學淺,卻十分仰慕扶桑的京都大學,一直想去那裏留學。心有所念,就將‘京都大學’的名諱寫在了衣服的標簽上,甚是荒唐!讓辛會長大人見笑了。衣服的標簽可以隨時更改……”


    辛經理見範建新竟能說流利的日語,心裏很是詫異、震驚!不禁凝聚美眸,再次打量起這個色眯眯又油嘴滑舌的毛腳小子……


    用日語問道:“這上麵的標簽是你寫的……”


    “回辛社長大人的話,是鄙人寫的文案!……您別看我們巉州是個落後的地方,可照樣也能生產出時新的服裝……”


    辛經理繼續用日語問道:“小年輕人,衣服真是你們……巉州市的服裝廠仿製的”


    “社長大人……準確的說,是我們仨提供了衣服的式樣,委托巉州市國營服裝廠代加工的。”範建新依然用日語作答。


    辛經理雖然心裏討厭範建新,卻一眼看出範建新是三個年輕人的核心,是擁有話語權的人,繼續用日語對他說:“哦……這讓我很意外。你怎麽想起來要仿製《血疑》劇中角色的服裝……”


    範建新嗬嗬一笑,仍用日語說:“辛社長,現在華夏的許多電視台,都在播放山口百惠主演的《血疑》連續劇,您說劇中人物的服裝能不吸引眼下服裝貧乏的國人眼球……”


    辛經理聽罷,臉上的輕蔑表情漸漸的不見了,竟然給了範建新莞爾的一笑,並用日語直誇範建新很有眼光。


    隨後,她的話鋒突轉,用日語問道:“你的日語說的不錯,在哪學的”


    “這……”


    範建新一時語塞。


    他總不能說,前世他上師範大學外語係時,日語是他的第二門外語;再後來,他在米國做修複華夏古字畫工作時,結識了日奧混血兒蒂蘿爾,跟她同居時,他們日常的交流多數是用日語。


    “我,我的日語是在米國,跟……一位朋友學的。”


    “米國米國的朋友……有意思,你去過米國”忽然,辛經理換成了英語問道。


    “是呀,我在米國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範建新也換成了英語。


    辛經理被範建新純正的美式英語又驚住了,她說的是英式英語,還夾雜著滬市洋涇浜英語的味道,不禁蹙起好看的眉頭,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範建新此時再看辛經理,發現她的眼角已有了細微的魚尾紋,暗忖她的真實年齡一定比表麵看起來要大,也許她有四十歲了吧。


    他拿出在米國注冊的“龍騰”國際貿易公司的執照,和微軟發放給他的獨立董事和技術顧問的聘書,依然用英語說:


    “美女經理,我是來自洛河省巉州市服裝廠的服裝推銷員啊……我來貴商場的目的,是想讓我們巉州服裝廠出品的‘幸子衫’和‘光夫衫’,能擺上貴商場的櫃台上銷售。”


    辛經理聽罷,無聲的莞爾一笑,嬌媚異常!


    熟女的笑靨,對範建新來說殺傷力太強了!


    範建新不覺得又有些恍惚……


    辛經理認真的看起範建新遞給她的執照和聘書。


    範建新知道,在她這副嬌媚百態、風情萬種的姿容之下,隱藏著一顆精明的商人之心。


    果然,她換成了華夏的普通話,沒有說執照和聘書的事,而是意味深長的說起了衣服:“你們這種低級的服裝模仿,是沒有任何市場競爭力的……想在滬市推銷很艱難。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吧……想想怎麽在洛河省銷售吧。”


    這話一出口,在旁邊聽了半天不知所雲的二黑子和華偉,都傻眼了!


    他們可是在巉州市國營服裝廠追加訂了5萬件這兩種樣式的衣服,若是銷售不掉,他們的富翁夢就此破滅!不僅前麵賣中山裝賺的錢要虧進去,還沒賣完的“幸子衫”和“光夫衫”的利潤,怕也要賠進去。


    範建新卻在心裏暗笑道“你不就是想說自己也能模仿嗎!……想合作就直接談,我可是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青年,在我麵前沒必要使出這麽多的商業套路……”


    從找湯子怡設計“幸子衫”和“光夫衫”那時起,範建新就想過這個問題。


    從前世的時間節點看,此時應該有人開始著手仿製“幸子衫”和“光夫衫”了,隻是比他慢了一個節拍。


    他敢追加5萬套“幸子衫”和“光夫衫”,就是他有把握贏得這個時間差;另外,他還有後世那些營銷的手段,他不相信自己會銷售不掉、會賠本,頂多是利潤高低的問題。


    像滬市這樣大型的服裝商場,有沒有自己的服裝加工廠他不知道,但最起碼應有幾家常合作的服裝加工廠。


    若是存心模仿,出衣服樣子也就兩三天的事,形成量產,也許隻要十天半個月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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