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那些年,未來遙遠得沒有形狀,我們單純得沒有煩惱


    可是尹濤澤的態度卻讓北初更為惱火,她本來就想用自己的不開心讓尹濤澤也不開心,或者也許隻是想要多點關心吧,看到尹濤澤不緊不慢微笑的樣子,北初很是生氣。


    她開始找人發泄,也開始認識一些高年級的同學,每天都很晚回家,


    那個時候讀小學的我們總覺得讀初中就是長大了,看著高年級的學生就覺得很是威風,而北初那時候已經讀初中不再跟我們一個學校,也不再跟我們一起放學一起上學。


    她開始交新朋友,或好的或壞的,我們都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了解,尹濤澤和媽媽也由於忙著飯館的生意沒有閑暇的時間關北初的學習和生活。


    昊然還是那麽喜歡希晨,每次一說起希晨他就會不自覺的臉紅,有一次希晨的書包裏多出來幾根棒棒糖,我們都很驚奇,覺得不可思議。


    後來的幾天裏,希晨的書包裏陸續出現更多的零食,有時候是糖果,有時候是餅幹,甚至有一次還出現了兩個大包子。


    我跟希晨都被嚇得不輕,心想這是不是放了迷藥的食物,所以我們都不敢亂動,那個年代剛好是迷藥迷幻搶等興起的時代,所以一連好幾天我們都提心吊膽。


    直到北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暴露了昊然,我們這才恍然大悟。


    我如果有事情,第一個瞞不住的就是北路,他是那樣的了解我,隻要我的心裏有一絲心事,隻要我的眉頭有一絲皺起,隻要我的嘴角有一點不開心,他都會第一時間察覺,我把心中的苦惱告訴了北路,起初的時候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是一個勁的跟我保證絕對可以放心,絕對不會出現我們所想的那種危險的事情。


    “你怎麽保證啊?你又不知道是誰放在希晨書包裏的,萬一是個猥瑣大叔怎麽辦啊?”我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著急,忍不住急得哭了起來。


    北路一見我哭得那麽傷心實在於心不忍,一緊張就說道,“誰說我不知道啊?”


    “你真的知道啊?我就說這件事肯定和你有關嘛。”希晨及時地冒出來指著北路一臉壞笑得看著慌忙捂住嘴卻已經明顯來不及的北路,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尹北路,我知道你是最老實的人了,絕對不可能是你自己做的,給你三秒鍾時間考慮,趕緊把你知道的從實招來。”


    北路滿臉詫異地看著我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中了我們的苦肉計,大歎後悔,不敢置信地懊悔,“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啊,你們居然騙我,太辜負我的一片真心了。”


    “廢話少說,趕快如實招來。”希晨完全不理會北路的裝可憐,繼續惡狠狠地說。


    忽然間覺得北路有些可憐,每次都是被我們欺負,每次昊然為了打探我們的消息也是從他口中威脅壓迫得來,每次北初有什麽事或者出去瘋玩也是叫北路替她頂著幫她保證或者直接拉著北路一起出去,然後自己一個人去玩了丟下北路在原地一直等她回家,自然回家還得挨一頓罵。


    尤其是尹濤澤不敢說北初,隻能是對著北路說教,怪他一個男生沒有照顧好女孩子,盡管北初比北路還要大一歲。


    可是北路從來不會把這些記在心上,下一次還是陪著北初瘋玩,給她當保鏢以及替罪羊,所以北路是我們所有人最大的突破口,也是我們最好的依靠。


    那次事件之後希晨就一直躲著昊然,看見昊然也繞路而走,昊然急得不成樣子,一直怪罪是北路出賣了他,我看著北路實在不忍心他這麽受委屈,畢竟他是因為看著我傷心才會急得說出來的,於是我答應昊然讓希晨回到以前的樣子,讓他們重歸於好。


    希晨說其實她並不是討厭昊然,隻是很害怕,她的爸爸媽媽都是老師,自然是對於男女同學的關係很避諱的,對希晨的管教也很嚴厲,希晨最後答應隻要昊然努力學習,期末考試在班上前十名,她就答應和昊然做好朋友。


    這個承諾無疑給了昊然足夠的學習動力,他一口氣買了十本筆記本,把所有落下的筆記在一星期之內補抄完了,而且每一堂課都坐得筆直,瞪大眼睛看著黑板,聚精會神的表情都可以拍下來放到宣傳冊上。


    北路說自打他認識昊然以來,從來就沒有見過昊然這麽賣力的讀書,當年他媽承諾他隻要成績進步十名就給他買最新潮的溜冰鞋也沒有讓他堅持三天好好學習,最後自己主動放棄了溜冰鞋,所以說在我們的印象裏讀書就是昊然的黑洞,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做作業和考試,他們班上的倒數前三名換來換去就是他始終跳不出那個圈子。


    自從有了這個念想後,昊然就很少再出去玩,下課後第一件事也是一下子撲到北路的旁邊詢問題目或者是沒有聽懂的知識點,但是北路說他的基礎沒有打好,所以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的。


    有時候北路被問的煩了也忍不住吼他兩句,要是換做以前昊然早就不耐煩地把書丟在地上和北路打鬧在一起了,但是現在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嬉皮笑臉地討好北路,“哎呀你看你怎麽這麽急躁呢,消消火啊咱倆什麽關係啊,你再給我講講唄。”


    我們也曾偷偷去看過昊然放學後在家學習的樣子,本來是叫他出去捉螃蟹的,沒想到他硬生生的把我們推出了門外說自己要複習功課,然後鎖上了房門給我們道歉,“兄弟姐妹們,對不住啦,等我過了這個劫難任你們處罰。”


    我們是一路看著昊然為了希晨有多麽努力的人,從小到大,從第一眼到分別時刻,從最簡單的事到最艱難的事情,從他最樂意的事情到他最害怕的事情,為了能和希晨並肩能博得希晨的好感,他都願意去嚐試去努力去拚命。


    所以直到給昊然打那個電話之前,我都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希晨的父母以外,最不可能放棄希晨的人莫過於昊然。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都沒有來得及問昊然一句,當初那樣拚命得來的幸福,怎麽會舍得輕易放手,想起那些純真的歲月難道心裏不會急著回頭嗎?


    隻是後來昊然還是沒有考進前十,相差五個名額,他的媽媽當天樂得就差千家萬戶的奔走相告了,求神拜佛地跪在地上一個晚上說,“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感謝你終於讓他爭氣了啊,讓我的日子有盼頭了啊。”


    不過希晨也還是和昊然成為了好朋友,因為希晨當時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想到平時吊兒郎當的昊然會這麽當真,所以她自己也是很震驚,對昊然更是刮目相看,沒想到昊然對自己那麽在乎,這讓希晨一下子打心眼對昊然有了好感,不再是以前那樣討厭和煩躁。


    初二那年北初的家長會,媽媽由於飯不下飯館裏的生意決定不去學校給北初開家長會,家長會的前一天晚上,北初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對媽媽大吼,“你整天就知道圍著錢轉,就知道圍著這個男人轉,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女兒啊?”


    青春期在不經意間就這個悄悄到來了,北初的心也越來越敏感,在她說完那句話以後換來的卻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打破了這個夜的寂靜,也打破了北初原本就長時間積累的委屈。


    在那個需要愛的年紀,在那個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叛逆的年紀,北初的心真的被打傷了,她雖然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泣,可是我知道,那是她第一次挨打,而且還不是在小的時候,不是在孩童時期可以轉身就忘,所以她一定很難過。


    我和北路勸了半天安慰了半天,可是她一點也聽不進去,或者說是不願意聽,直到尹濤澤進來對她教育溝通,他沒有第一時間安慰北初,而是嚴厲的批評,那是他第一次對北初指責,還是在這樣的時刻。


    北初開始的時候很不服氣,但是說著說著兩個人突然交心了,北初把自己的不滿把自己的委屈全部傾倒出來,而尹濤澤也不再指責她,隻是輕輕地對北初細心開導,那是北初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述說的那樣徹底,我們都愣住了。


    對於女孩子來說,心中築起的厚厚城牆,其實崩塌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隻需要一個契合的時機,你打破了那堵虛設的心牆,走進她的內心深處,所有的討厭所有的不耐煩所有的不喜歡好像也就變得不再那麽重要,所以那也是北初對尹濤澤厭煩和冷戰的終結。


    後來家長會開始的前十分鍾,尹濤澤趕到了北初的教室裏,當時所有同學的家長都已經坐在孩子的座位上,隻有北初的座位上空空的,陽光照進來更加顯眼,更是有學習好的同學故意走到北初麵前不懷好意地問她,“尹北初,你家長不會是嫌棄你成績那麽差勁不好意思來了吧?看來你還真是不討喜啊。”


    就在北初差點要跟人家吵起來的時候,尹濤澤出現了,他昂首挺胸地坐在北初的位置上慈愛的呼喚她過去,一下子讓北初感動得熱淚盈眶。


    真正的一家人大概就是不隨時間推移的,隻要是真心的,無論時間讓你等待多久,終有一天會融化所有隔閡。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其實並不愛說話,可是他會為了讓我和北初開心而去網上搜索笑話,然後故意讓自己講得很搞笑,而我和北初也很配合的哈哈大笑著。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在下雪的日子裏的時候背著我去學校在北初生病的時候背著她去醫院,他的肩膀有微微的濕潤,那是被汗水打濕的溫度,那是並不太寬厚卻很溫暖的氣息,那是不是就是父親的感覺?


    我清晰的記得尹濤澤教育北路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因為我是妹妹一定要讓著北初因為她是女孩,他是那樣認真的嗬護這個家,因為他總是說這個家有多麽不容易,他說那是他從前連想得不敢想的事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總覺得太過誇張,直到後來才懂得也許對於他來說,真的是一點都不誇張,真的是不敢奢望的願望,所以他才會細心嗬護用心守護吧。


    尹濤澤教會我最多的兩個字是珍惜,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珍惜每一個相聚的時光,因為你不知道未來需要花多少時間去緬懷這些歲月。


    有了家以後我才真正不覺得自己是跟別人有什麽不同的,有了家以後我才能夠睡得踏實做的夢也是香的。


    很少跟蒼南講起我和北路小時候的那些事情,更少講起在沒有北路陪伴的日子裏我是如何度過的,所以他才會不了解我對北路的感情有多麽深厚,所以他並不懂得他誤會我和北路的時候有多麽難受吧。


    那幾年,我想著一直這樣多好,即使不去看外麵的世界,即使就這樣做個井底之蛙,我樂意看著頭頂小小的太陽,我不介意看不到外麵的現實與無奈。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我們走得越來越遠,似乎是一眨眼間,我也趕上了北路他們的步伐,踏上了初中的旅途。


    一個寒冷的夜晚,北路和北初很晚都還沒有回家,早已經習慣他們時常夜色一片漆黑才回家,所以我們原本並不覺得有什麽事情,也沒有什麽不習慣的,因為有北路在,他是那樣的踏實穩重。


    直到快到十一點了他們還沒有回來,媽媽開始擔心起來,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這孩子,怎麽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麽事吧?”


    “別瞎想,說不定是在補課,不會有什麽事的。”尹澤濤表麵上看起來很鎮定,眼睛卻不時地看向門外,眉頭緊鎖。


    準備穿上衣服出去尋找時,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更令我們擔憂,北初在電話裏近乎瘋狂,她聲嘶力竭地大喊著,“爸爸媽媽,你們快來救救北路啊,他好像快要死了,他流了好多血。”


    她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渾身冒冷汗,心裏頭猛地一驚,當時是尹濤澤接的電話,他雖然很是擔心,可是回過頭為了讓我們不至於太過著急,還是強裝著沒什麽大事。


    可是我聽到他們在說北路,我聽見他告訴北初先不要慌張,我聽見北初在那頭激烈的哭聲,我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好像呼吸也喘不過氣來,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撲麵而來,似乎要將我吞沒。


    就好像是下意識的本能,我走過去搶過尹濤澤手中的話筒急忙詢問那邊的北初,“北路是不是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對不對?北初你們到底怎麽樣了啊?”


    “北末,我犯錯了,我讓北路受傷了,他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啊怎麽辦?”北初歇斯底裏的哭聲徹底讓我的心跌入了穀底,北初向來是很少哭泣的,如果連她都哭得不知所措,那一定是事態非常嚴重了,我一下子呆滯了,腦袋裏一片空白,難道我就要這樣失去北路了嗎?毫無預兆毫無希望嗎?


    可是我還能聽見北路在那邊虛弱的聲音,他還在阻止北初跟我說他受傷了,他還在強力地解釋自己很好,隻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他一定是聽到我的聲音了吧,他一定是不想讓我擔心吧,北路總是這樣,隱藏自己的所有不好來讓我放心。


    尹濤澤和媽媽讓我留在家裏,他們去看北路的情況,盡管他們說已有消息就告訴我,盡管他們保證是在第一時間,但那是北路啊,他不是一個陌生人不是一個半生不熟的人,他是對我最好陪伴我幾千個日子陪我淋過幾百場大雨的少年啊,我怎麽可能不自己親眼看著北路就放心呢?我怎麽可能在家裏待得住呢?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北初坐在手術室門外,我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北初,她頭發淩亂,整個身體蜷縮在椅子上,整個人瑟瑟發抖,似乎被全世界遺棄。


    一見我們的身影立刻哭泣著衝過來緊緊抱住我。


    她在我的懷中哭成了個淚人,她的肩膀抖得厲害,整個人也都在止不住地瑟瑟發抖,眼淚一滴滴滲透我的衣服,從外套到打底衫再滲入皮膚,好似就在一瞬間,她一直在不停地小聲哽咽,“北末對不起,北末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啊。”


    過了一會兒,北初從我的擁抱中抬起頭,她抓著我的手拚命往自己的臉上猛地扇去,我一下被嚇了一跳,趕緊幫她揉通紅的臉龐,她淚眼婆娑地說,“你打我吧北末,你打死我吧,你盡全力懲罰我吧,我絕對不還手。”


    “北初,你在說什麽啊,現在北路還在裏麵,我們都不要做傻事好嗎?北路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他那麽好那麽喜歡這個世界那麽舍不得我們,所以他一定會好好的。”我拉著她的手和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堅定地說。


    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或許是在鼓勵她振作又好像是在讓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安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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