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地主也愁無糧日營地又見瘟疫起》


    蘇府淩晨時分,蘇畫剛從城外回家,卸去了盔甲,正在大堂用膳。


    看著如狼似虎的架勢,活脫脫一個餓死鬼。


    這忙活了一個下午,他是滴水未進,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管家福伯走了進來行禮作揖:“少主,這是江南府尹送來的銀兩,賬本在這裏老奴合記了一下共是八千兩七百兩,而今日所用的食物、木材七七八八的費用以及接近了一萬兩。”


    將軍府上的一切流水都是經過福伯的手裏,這麽多年也沒有過差錯。


    蘇畫繼續低頭吃飯,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府中還有多少銀兩?”


    “加上之前陛下賞賜的,又算上老爺葬禮時官家們送的,還剩下不到一萬五千兩。”


    蘇畫不由得歎氣,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看似是個大將軍,其實窮得雅痞。


    銀子啊銀子,這白花花的銀子,好東西啊。得找個法子賺錢了,不然自己找個少將軍是徒有虛名。


    “剩下欠的就由府中添進去。”


    “少爺,那我們府中可就...”


    “銀子沒了可以賺,人命關天才是頭等大事。辦法我來想就行,對了我記得府中還養有三頭豬吧?”


    “回稟少主,確實還剩下三頭。”


    “吩咐廚房都宰了,做成燉肉,弄好了找幾個精神好的下人,晚點跟我一起送給城下站崗的士兵。”


    “這些交給老奴就行了少主。”


    “福伯你年紀大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忙完你就去休息吧。”


    “少主老奴身子骨還硬朗...”


    “聽我的就行。”蘇畫連忙打斷了福伯的話,示意他著手去辦自己吩咐的事。福伯心裏不由得感動萬分,老爺少主都待他不薄啊,感恩涕零之中扶手作別了蘇畫。


    蘇畫邊吃邊想這賺錢的門路,回味著口中的食物仔細一想:大唐的菜品都算不上難吃,但是不算好吃,少了很多調料,難不成自己要開個酒樓?那不行,酒樓賺錢太慢了,如今手頭沒有那麽多錢支持,況且要研製出醬油、雞精這些調味料都需要很長時間,雖然他都有看過相關書籍,但是明顯不劃算。


    做香水?費時間,江南富商都不認識幾個,沒有人推廣,不行。


    做珠寶?自己連個幾個古董都沒有,這個想法實在是憨了。


    思來想去,蘇畫腦袋都快要想炸了。


    哎呀,自己為什麽就沒有一個逆天的係統之類啊,刷刷刷就是一頓抽獎弄幾個變態神器出來。現實還是很無情的,蘇畫歎了一口氣,重活一世已經很不錯,知足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淩晨時分,蘇畫帶著做好的燉肉,帶著下人們往城外去了。


    “少將軍,你怎麽來了。”領頭的士兵有些受寵若驚的行了禮,那些大人早在就晚上九點多就回去了,少將軍剛剛回去不久怎麽又在半夜來了,還弄了幾大車東西。


    “今日府上殺了豬,給大家弄點燉肉吃。大家白天都忙了一天了,確實辛苦了。”


    “哎呦這...”領頭的士兵感動到有些說不出話來,又不是過節祭祀宰什麽豬。況且又是大半夜的,這少將軍明顯是體貼下屬啊。他當兵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溫暖的上級,還好帶著盔甲不方便行禮,不然真就差磕頭了。


    “不必介懷,你們先吃。吃完讓其他的兄弟在過來,這樣既不耽誤巡邏又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謝謝少將軍好意,哥幾個快過來,少將軍給我們帶燉肉來了。”隨著領頭士兵的招呼,士兵們都圍了過來。


    “有沒有看到段叔?”


    “他帶著一批人去難民區巡邏了,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回來。”


    “你們幾個留在這裏給大家分食,諸位兄弟我還有去難民處看看,這幾日就辛苦大家了,劉二張五你倆跟我去難民區。”蘇畫說完辭別了城門看守士兵。


    望著蘇畫遠去的背影,領頭士兵眼裏染上了一層水霧:“少將軍真是個好人啊,這些年當兵盡是受委屈了,哪有將軍大半夜特意給我們殺豬還給我們送來啊。”


    蘇畫這一招籠絡人心,雖然作用不大,但是積小窪潰千裏。他可是很擅長這一方麵的,跟前世比起來,是有利用之嫌,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何況又不是惡意的籠絡。


    “是啊,每逢過節才偶爾吃上一點豬肉啊,少將軍真是有心了。”


    “將軍府也不富裕吧?府上也沒幾頭豬,看樣式是都宰了。”


    “兄弟們,趕緊吃啊。還有剩下的哥們沒吃呢,吃完抓緊巡邏,可不能辜負少將軍的心。”


    “大哥,麻煩您再給我來一碗,今日實在是餓了。”


    難民臨時居所,病人區。


    這些都是患了病的難民住的地方,也是蘇畫劃分好的。不然病人跟其他人接觸,再次發生傳染等嚴重病例,這都是有前車之鑒的,看著下人忙不過來蘇畫也加入了派發的行列當中。


    “來大娘,這是今日府上剛剛做的燉肉,吃肉身子好得快。”蘇畫彎著腰將東西遞給躺著的一位婦人。


    婦人衣衫襤褸麵容汙垢,她自打加入難民陣營來還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更別說肉了。聽聞蘇畫此言連忙就要站起來給他磕頭,蘇畫連忙安慰。


    “您身體虛弱,還是好好休息。不要起來了,身子第一。”蘇畫看著老婦人,又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流落在街頭整日在垃圾堆尋食。


    接過蘇畫的碗,婦人明顯手抖的不行,感激涕零的說道:“謝謝少將軍,將軍厚恩婦人無以為報,願為少將軍做牛做馬。”


    蘇畫又一陣好言相勸,不少難民的感激,讓兩個下人都觸動了,這一輩子當下人的可沒幾個人正眼看過自己,少將軍的這個舉動讓兩個人都沾了光,不由得更加賣力心眼裏更加擁護自己的少主。


    夜深了,食物都已經分食完了。蘇畫又吩咐下人回家休息,自己則是跟相遇的段三刀待在了難民營地。玄機子靠在不遠處的樹下喝著酒,今天他可是累得不輕。


    蘇畫則是跟難民們圍坐在篝火聊天,段三刀站在身後。蘇畫多次讓他坐著,他就是不坐,也許是封建思想,主人站著他這個做下人的就不能坐著。盡管蘇畫沒有幫他當下人看待,段三刀也還是一根筋的站著。沒辦法,實在是說不動這個倔驢。


    “大家都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蘇畫撥弄了一下篝火,火苗燒得更旺了,陣陣暖意襲來,經過剛才的行動,難民們都將蘇畫當成了自己人。


    “回稟少將軍,老夫本姓鬱樓單名一個樓字,乃冀州大地燕趙人士。”


    蘇畫點點頭,這是他第一次跟外界人士交流。而且這個老人還是一個極其少見的姓氏,按照老人的話,這個世界跟他所認識的華夏還是很相似的,冀州大地那便是後世的河北人士了。


    “為何會流落到江南之地?冀州到江南路途如此遙遠?”


    “少將軍有所不知啊,我等本應是逃難到冀州府。可是冀州城門緊閉,我等在城外三日不見救助,這才下到江南啊。”老人深深歎了一口語氣,可想而知這一路經曆了多少磨難。


    “段叔,冀州地界是何人掌管?”


    “少主,是當今太子太師常斌之子常昭廣。”蘇畫悄悄的把這個名字記下了,太師之子放任災民不管,當下陛下都沒有一點消息,看來這個太師真的不是一般人。


    “那等風頭過去,老人家有何打算?”


    “水患來時家都沒了,黃圖半埋之人下輩子也無依無靠,隻求找份工匠手藝度過餘生吧。”


    “這麽說老人家還是個匠人?”


    “是的少將軍,老夫自幼跟隨師父學習冶煉技藝。”


    冶煉鍛造這是一個蘇畫很需要的人才啊,這東西對他太重要了。


    “老人家不知道您打不打算留在將軍做事?”


    “少將軍這?”鬱樓有點納悶兒,難道是蘇畫心軟打算收留他?自己已經添了很大麻煩了,如今有要勞煩少將軍收留,一時竟有點不知所措。


    “老人家,我打算弄一個工坊。很需要您這樣的老師傅來坐鎮啊,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少將軍大恩大德,老頭子感激不盡。”言罷老人重重的給蘇畫磕了一個響頭。蘇畫連忙扶起,他自己哪裏接受得這麽大的禮。


    “老人家,不過我得麻煩你幾件事。”


    “少將軍但說無妨,老朽絕不推辭。”


    “我需要一些技藝高的老師傅,不要多隻要技藝高的,木匠,鐵匠皆可。還需要一些年輕的小夥子,越多越好。當然要你們之中有本事的,願意留在江南的給將軍府做事都可。但是前提得是忠誠老實之人,三餐管飽,還包住宿,一天一八十文,每個月結一次帳您看如何?”


    “這!”鬱樓聽聞一番話眼淚直流,連忙答應蘇畫的請求。這年頭一天八十文還包吃住,哪有這麽好的活啊,他心裏明白是少將軍是愛惜他們,不忍心在讓他們流離失所。


    一直跟著大家聊到後半夜,天南海北人文風氣。蘇畫受益良多,最後大家夥都困了蘇畫也眼皮子打架這才作罷,老頭子也給蘇畫打包票這今日就給蘇畫找到合適的匠人們,到最後說懶得回家幹脆就在城樓下跟幾個士兵擠在一起睡著了,畢竟他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次日辰時


    街邊的早點鋪子也支棱起來,市集的商販們都在吆喝了。


    茶館內皆有了文人舞文弄墨之景,茶米油鹽商行也充斥了各家婦女來此采購。來往行人吵雜熱鬧,車水馬龍一片太平景象。


    市集街道上,一輛雕梁畫棟的馬車,徐徐而行。拉車的馬隻有一匹,通體烏黑健壯,馬蹄嘚嘚敲擊著地麵,濺起陣陣塵土。馬車的背麵赫然雕刻著一個頂大的“沈”字,這江南城外這樣式的標誌莫過於城中最大的中藥商仁心堂沈家。


    馬車中是沈家大小姐沈清寒,提起沈清寒的名字江南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年過二十的她不僅聰慧能言善道,這幾年仁心堂在她的管理下是水漲船高,名副其實的商業女王。不僅有錢還有傾國傾城之貌,更被江南百姓戲稱為江南四大美女之“財”女,這江南四大美女,自然是後話了。


    仔細觀瞧,沈清寒麵似芙蓉柳如眉,尤其是那雙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魄,肌膚如雪,高挽鳳纘,一襲淡青色長衫相襯著水墨畫圖案,舉止言談充滿了嫻熟端莊。身旁是貼身丫鬟秋菊,好不容易天晴了,奴仆二人正打算去城外的古寺散散心。沈清寒是大家閨秀自幼家教嚴格,尊重女子“閨”矩。終日除了生意便待在家裏弄些琴棋書畫,這一二來去未免會厭煩,所以偶爾帶著家仆出去遊完一番。


    沈清寒還陶醉城外的美景之時,一陣急促的馬啼聲讓馬車停了下來。連忙吩咐小丫鬟問問外麵什麽情況,小丫鬟將小腦袋探出窗外向著前麵的車夫喊道


    “沈伯?發生了什麽情況?”


    “東門有官兵盤查,說從即日開始東門無限期封鎖。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從東門出城,請我們從北門出去。”


    “誰頒布的命令?”


    “少將軍昨晚剛下的,秋菊姑娘你看?”


    “稍等,我詢問一下小姐的意見。”小丫鬟把頭縮了進去,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回稟給自己小姐。沈清寒不由得俏臉一涼,這從北門出城起碼得繞幾個圈子,想到到達目的地還不是到了晚上,這樣一來自己的休閑計劃可就泡湯了。對於蘇畫,她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畢竟是江南城將軍府少主,又是神威將軍蘇振的兒子,樹的影人的名。


    這不想還好,一想就壞事了。昨日將軍府的人抓走了他們仁心堂數個郎中導致店裏虧損暫且不提,自己早上查看賬本的時候,還發現將軍府欠了自己一大筆醫藥費。


    沈家的下人還在跟官兵們交涉之時,秋菊已經攙著沈清寒下了馬車。不由分說徑直走向了城下,對著官兵拱手而言:“官爺,小女子是沈清寒。今日要去城外采取藥材,勞煩各位官爺行個方便。”


    官兵看得眼睛都直了,這就是江南美人沈清寒啊。長得那叫一個漂亮,暗自咽了咽口水。又不是身邊的手下提醒他,估計這小子能看一個時辰。


    沈清寒自能理解那種眼神中的意思,不由心頭一惡但還是俏臉相迎。畢竟民不與官鬥,再說了自己收到的眼光還少嗎?


    “沈小姐還是不要為難我們了,這都是少將軍吩咐的,如有違抗小人腦袋就得搬家了。”


    “還望官爺行個方便,小女子感激不盡。”


    “這個真不行啊,沈小姐還請繞道而行吧。”


    “小女子想跟少將軍商量,勞煩官家稟告。”沈清寒越想越惱,氣是不打一處來,以往封城就算自己出城有誰敢不給沈家麵子。這個蘇畫一上任,欠債不還不說還派人堵在這裏,我想差人去通稟,這下總該給自己個麵子答應了吧。還在想著,官兵的一句話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少將軍,沈小姐有事找您!”


    眼瞧城樓之下沙袋裏鑽出來一個伸著懶腰一個人影,頭發也亂糟糟的,臉上更是沾了一絲泥濘。要不是身上穿著鎧甲,真以為是個落魄書生。沈清寒也納悶,怎麽這個少將軍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在將軍府嗎?難道他在城樓下睡了一夜?這是...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蘇畫就站到了她的麵前。蘇畫其實早就被馬啼聲吵醒了,之所以還在裝睡就是為測試這守城士兵的職位態度,結果很滿意,沒有讓他失望。


    初見沈清寒之時,蘇畫也為之一驚。這姑娘長得也太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不過很快把心神收了回來,分析著剛才聽到兩人的談話,這貌似是一個富家千金還是有點無理取鬧的那種脾氣。


    “小女子沈清寒見過少將軍。”沈清寒震驚之時也收斂的心神,也是混跡商場多年心態磨練得早已麵不改色,連忙給蘇畫行禮。


    沈清寒又將自己的目的跟蘇畫說了一遍,看著蘇畫聽得十分認真的模樣,心裏這下應該沒問題了。


    “那不行,沈小姐還是請回吧。軍令如山,朝令夕改以後我還怎麽統領軍隊。”蘇畫搖搖頭。


    沈清寒心裏積壓的怒火,就在要爆發的邊緣的時候。


    一道聲音傳來,讓她不得不冷靜了下來。


    一個小將神情匆忙的跑到蘇畫前麵跪下:“少將軍,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


    “災民之中有一小女子被玄大人確診身患惡疾,先已派人將其隔離。病情十分嚴重,玄大人猜測有進一步感染的趨勢,請少將軍前往營地商議。”


    蘇畫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萬般優思的就是瘟疫之事。根據他所知的事情,疾病的曆史和人類的曆史一樣久遠,曆史上曾因瘟疫死亡人數達十四至十五萬人。


    時節之氣不當,起初的小病源倒還好,但人與人之間難免相互接觸,這就是病源施虐的源頭。


    蘇畫快步翻身上馬,對著周圍的士兵喊道:“封城門!”所以有人等沒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許出入城門,違令者軍法處置!”揚塵而去留下沈清寒在原地俏臉生寒,他現在可沒有心情搭理這個富家千金。不知道有多人跟病源體接觸過,眼下最安全的辦法就是禁止再次發生接觸,必須封城。


    重症災民區,戒備森嚴。每個士兵都蒙著臉,抵禦效果很差,比起口罩有過之而不及,但是起碼做到了預防的效果,再說了目前以他手裏的可用的資源實在是弄不出口罩啊。


    蘇畫走進營地的時候,一個士兵就將白紗布遞給他。蘇畫也蒙好臉,往帳篷內走去。


    為了安全起見玄機子特意吩咐嚴禁進入,帳篷內此時隻有他一人。看著床上躺著麵容蒼白的小女孩,眉頭緊鎖。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棘手的病情,用了很多方法小女孩始終不見好轉。也不怪玄機子本事不到家,而是這個情況就算是後世的醫療觀念,都難以扼製,又何苦這個百廢待興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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