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二十年,越州,治海縣。


    某處院角,假山邊,不斷的傳出爭執聲和拉扯聲,突然隻聽一陣碰撞聲,一個身穿湛藍長袍的十六七歲的男子,臉色發白,急促的走了出來,慌忙的打量了周圍一眼,邊一陣快跑走了。


    他離開的地方,假山的一邊,地上躺著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這會兒躺在地上,頭部不斷的滲出血來。隨著時間的流逝,男子的麵色不斷變白,直到最後一口氣慢慢的消失了。


    不想剛斷氣不過幾瞬,突然又有了氣息,在這個悄然的瞬間,這具身體注入了一個新的靈魂。頭部的刺疼叫昏迷中的顧景棠眉頭緊蹙,身體不適的出現輕微的顫抖。強烈的靈魂波動也引動了他頭下的一塊五六厘米扁平狀似玉牌的墨綠色的石頭。


    突然發出一陣暗綠色的光芒,暗綠的光觸及到這人的頭部的傷口,隻見頭部原本不斷流血傷口開始慢慢凝固,縮小,直到不見。這也讓原本昏迷雙眉緊蹙的人慢慢舒展了雙眉。


    隨著傷口的愈合,暗綠色的光芒也慢慢消散,原本鑲嵌在地上的暗綠色的石頭也一同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淺淺的小坑。


    不知過來多久。


    猛地,一股子冷風就吹了在顧景棠的身上。,躺在地上的顧景棠受著冰冷的青石板上傳來的寒氣,渾身都打了寒顫。他瞬間就清醒了起來。


    他好像又活了過來。


    正在顧景棠正掙紮著坐起來,行動間發出響動,正好被來找他的人聽到,隻見一個雙鬢斑白的老漢看到他後,先是喜悅,接著看到地上的一攤子血,臉色一變,焦急的上前扶住顧景棠,聲音驚慌道:“大爺,這是怎麽了?撞到那裏了,出了這麽一灘血,你現在可不能出事呀。小姐剛走,你要是再出點什麽事,這叫家裏的幾個小爺怎麽活呀。”


    顧景棠聽他說完,腦海裏便突然爆出來一團團的信息,將他的腦袋擠的暈乎乎的。隻好硬撐著道:“先扶我回屋裏躺一躺,現下難受的緊。”


    “好的,老奴這就扶你回去躺著。還得找個大夫來看看才好。”這老漢小心的把顧景棠安置好後,原本想把他家那個叫過來照看著大爺,但是一轉身突然想到,他家那個現在也是忙的腳不著地的,在前麵又要幫襯著靈堂,還要給田家族裏來的人煮飯,家裏的三個小爺也要不錯眼的看著。那還有空來照顧大爺。


    想到大爺往日的德行,想到以往小姐還在的日子,對於這位姑爺心裏原本的焦急也不免減弱了些,遭點罪也是活該。隻是大夫還是要請的。


    摸了摸身上最後的十來個銅板,想想現在主家這番光景,隻能長歎口氣,以後的日子可有的愁了,也不知道他和老伴今後可怎麽辦呀。


    他們都這把年紀了,大爺要是想把他們再賣,也沒人會買了。賣不了大爺斷然也不會白養活他們的。幹活吃苦他都不怕,就怕的是大爺把他們兩夫妻趕走,他們可不能走呀,舍不得呀,而且他們可是答應過小姐要照顧好三個小爺的。


    等到從濟民堂請了個便宜些的年輕大夫看了,說是沒什麽大事,身體還是健康的很,不過到底吹了些涼風,喝上兩三幅藥驅驅寒才好,又熬了藥,把床上的爺搖醒看著他喝了,天也黑的徹底了,一天也過去了。


    次日,天蒙蒙時候透了一絲絲的明兒。躺在床上的顧景棠已經醒了過來,打量著眼前的房間,雖然不奢華,卻很是具有古香氣,床上吊著青紗帳幔,靠窗處是一張黃花梨木的大案,上麵擺著同色花梨木掛筆架,和幾部磊在一起的書籍。


    左對角是一台雕工精巧,兩側立著鏤空花紋的紅木梳妝台,正中間是一張配四張小凳的圓桌,上麵安置這一套白瓷茶具。


    這真實存在的一切,還有腦子裏麵殘留的記憶都在告訴著顧景棠,他真的穿越了,像萬千少女少男們曾經幻想過的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朝代。


    他顧景棠,就是一個二十一世紀,普通老男孩一名,一生活的不說轟轟烈烈,但是也是說的上精彩兩個字了。雙親早逝,學的是地質學,再加上家在沿海,對於海洋有著獨特的熱愛,無人掛戀後來在礦船上乘風破浪,漂泊了二十年,後來迷上了攝影,滿世界的到處跑,大多時候誌願為全球動物保護機構給那些瀕臨滅絕,罕見的動物拍照宣傳,偶爾也接上一些商單。生活的有滋有味,去世的時候已經快五十來歲了,也算不上太虧。


    死了之後,沒想到又活了過來,來到了這個陌生架空時代,類似中國的古代,根據原主遺留下來的記憶,這個古代跟中國古代的曆史也是不搭調,曆朝曆代都是完全不一樣的,不過現在他所在的大周朝的發展程度類似與中國明清時期,文化經濟繁榮。而且文化地域氣候上與原先的種花國大同小異。甚至地名上還有重合,這難道就是平行世界嗎?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活著就很好了。


    且顧景棠穿到的這具身體和他同名,也是緣分了。但是想到原身做的那些事情,顧景棠齜牙的很,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原生出生在治海縣下的一個小漁村裏,那處靠海,可以耕種的土地很少,村裏的人大多還是靠海為生,但是這個年代的造船技術有限,大多漁民不能走遠,收獲有限,時不時還會有不少的人死於海難,是個出名的窮地方。


    原主家的情況也和大多的漁民一樣,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但是多的就沒有了。不過原主是家裏盼望多年的老來子,他娘在臨近三十的時候才有了他,所以全家對著個寶貝蛋可是愛的不行。家裏還有個大他七歲的姐姐,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的。


    後來遇上災年,他大姐更是自賣自身把賣身銀留給了家裏,讓一家人活了下來。


    還有結餘,再加上他大姐走的時候心疼自己的小弟,希望他以後不必困在這個小漁村裏,交代父母盡量讓小弟去讀書多識幾個字,以後也能進城裏去謀一份生計,不必過上靠海靠天過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葬送在海中。原生這才踏入私塾。


    為此兩夫妻加倍幹活,為原主讀書攢錢,原最後一個遇上海難,一個積勞成疾都走了。


    這時的原主也才十三歲,為了離開這個小漁村,繼續讀書,原主小小年紀就有一番謀劃,利用讀書人的身份和一張好看的臉,還有會極會演戲的天賦,勾搭上了縣裏私塾老師家的女兒,最後獲得老師的認可,得到老師家的資助繼續安穩的讀書。


    後來十六歲的時候下場過了初試,成為了童生,同年娶了老師的女兒,小師妹。不久後還有了個孩子,但是不想沒多久田秀才,也就是原主的老師突然生了場急病,去世了。


    原本愛惜妻子,疼愛孩子的好男人一朝翻臉,對妻子也再沒了好臉色,動不動就喝罵一同,一味從家裏搜刮銀子,整天同一群無為的讀書人逛花樓,做酸詩。胡作非為的。


    沒過兩年,田家的家財也被他揮霍的差不多了。靠著妻子做繡活為生。但是原主沒有絲毫的悔意。反而變本加厲的向家裏的妻子索要錢財。


    真真是個典型的古代鳳凰男的形象,得誌便猖狂。


    麵對這樣態度急轉的夫君,曾經花前月下,甜蜜證心的情郎,田家小姐也明白了曾經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逝去父親靠山的無助,還有養家的壓力,讓這位田家小姐抑鬱難過,再次懷孕產子的時候最終沒有挺過來,隻留下一個三歲的孩子,還有尚在繈褓中的一對雙生子。


    從原主記憶裏讀取到這一切,顧景棠對原主的為人產生了深刻鄙夷。對於這樣沒擔當的男人,他是看不起的,簡直就是丟他們廣大男同胞的臉。


    對於原主用上心機手段,想要脫離貧困,他不說完全讚成,但是也不會過多的去責備。但是麵對逝去父親,沒有依靠的妻子,責罵和動手就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行為。而且依靠他人富貴,反過來對其責打和迫害,也是對自己一種侮辱。


    顧景棠知道了原生的所做所為,心裏一哽,長歎一口氣。想到已經去世的田家小姐,原主的妻子,心裏不由的為她感到不值,現在也隻能為她祈禱來世可以投胎到他前世的種花家,即使遇到渣男也能一道兩斷,不過最好還是不要遇到這樣的渣男,願他來生得一鍾情人,美滿過一生才好。


    雖然對於原主的作為感到鄙視,但是原主已逝,隻願他來世能過真正體諒女子的不易,真心做個貼心,有心人。能從這具殼子裏活過來,顧景棠也是欣喜和感激的,而且更讓他高興的是,穿來的同時他也遇到了金手指。對於這份人生意外大禮包,唯有心喜,咧嘴無聲大笑後,收下它,默默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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