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生下來一個男孩。


    不過那個孩子生下來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就咽氣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裏。令妃的孩子才咽氣,這件事就已經傳遍了皇宮裏的每個角落, 一直等著看令妃笑話的人們更是大呼蒼天有眼,讓這個賤人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皇宮裏盡是一些個捧高踩低的人。聽說昨天皇上臉色非常不好的走了, 也沒有賞些什麽安撫品之類的東西,甚至連話都沒有和這個鬼門關轉了一圈的令妃說上一句之後,這些人就打心底裏覺得這個令妃以後不會受寵了。


    這叫延禧宮一下子冷清不少,一時間門庭淒清,就是連給她帶兩句安慰話的人都沒有。令妃氣得直咬牙,暗恨這幫勢利眼的奴才。


    哼,本宮還會榮貫後宮的!你們在這幫小人, 到時候本宮要你們變本加厲的換回來!


    這孩子也是個沒福的。這才生下來就夭折了。害自己還在鬼門關轉了一大圈, 差點就回不來了。令妃接過冬雪端過來的湯藥,不禁沉思著,如今福家自己已經依靠不上了,五阿哥也已經被皇上給扔到宮外去了, 自己見他一麵也是相當困難。現在的形式一句話總結就是——


    走投無路。


    現在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依仗了。令妃突然覺得很疲憊, 自己終其半生的心血,苦心的經營毀於一旦……


    現在自己年歲也大了,要是說想在懷上龍種也不是什麽輕易的事情。除非……除非自己能夠把十二阿哥籠絡過來,否則憑自己現在登上後位的幾率……


    嗬嗬,籠絡十二阿哥……


    令妃蒼白著臉,披散著頭發,臉上盡是扭曲猙獰的笑容, 讓站在一旁的冬雪心情膽顫……


    或許讓十二阿哥死會更好,不是麽?


    可惜苦心謀劃著的令妃完全不知自己死期將至……換句話說,令妃根本就沒有活到永d死那時候的命啊……


    除了乾隆,誰還知道今天就是令妃的死期呢?


    “據屬下們的調查,令妃的孩子是死於令妃一直依賴的湯藥。”梁順低著頭道。


    應真不動聲色的坐在桌前,手裏拿著一把刻刀專心致誌的刻著什麽,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看不出他到底有什麽情緒,“藥?什麽藥?”


    “是民間傳出來的偏方,據說喝了那種藥之後能夠生男孩。”梁順解釋道。


    “哼!婦人之見!”那種藥是隨便就能喝的嗎?世界上哪裏有那麽神奇的藥!?要是真的有用那世界上豈不是會隻有男的了?


    再說,是藥三分毒!令妃可能沒有什麽關係,但是毒素都聚集在了孩子的身上,這麽長的時間積攢下來的毒素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足以致命。


    難怪令妃的孩子就這麽夭折了。應真嗤笑,果然沒文化,真可怕!不過她也是活該!應真心裏沒有可惜的感覺,倒是覺得自己鬆了口氣,心裏說不出的輕鬆。


    當然,還有一個人也是鬆了口氣。心裏更是慶幸著令妃的孩子夭折了,這要是活了下來,恐怕皇阿瑪眼裏絕對容不下。而且,他將會是自己與皇阿瑪之間的一道傷……


    “……噠。”一聲輕嗑。應真放下手裏的雕刻,對梁順揮了揮手之後就兀自的對著自己尚未雕刻成型的木頭發起呆來。


    自從梁順跟著應真以來就沒有見過應真這個樣子過,在他眼裏,自家主子一直都是行事果斷的。


    “……”梁順看著應真魂不守舍的樣子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是考慮了一番又歎了口氣咽回了肚子裏。


    主子的事,還是留給主子自己去煩惱吧。


    這樣想著,梁順微微的搖了搖頭,退了出去。


    ……


    “扣扣……”


    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應真還在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盯著桌上的木雕正正的發呆,時而微微勾起嘴角,時而麵色發冷,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何事?”一陣輕微的叩門聲喚回應真的心神來,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漸暗沉。


    “主子……要不要傳膳?”梁順在門外小聲地問道。


    時候已經不早了,這一天又在自己的發呆中度過了。應真微微歎了口氣,“不想吃,爺沒胃口。”


    說罷,應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刻刀再次專心致誌的刻了起來。


    “主子,您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再這麽折騰下去,奴才怕您的身子撐不住啊……”梁順苦心勸道。


    “爺不想吃。”


    “主子,身子要緊……”梁順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外來了另外的一個人,那人對梁順耳語了一番,梁順又輕聲說道,“主子……皇上來了。”


    “嘶……”應真倒吸了一口氣,右手一抖,不慎將刻刀掉在了地上。他看著指尖在割傷的細痕處屢屢冒出的血珠,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弘曆!?他來做什麽?


    “主子!?”梁順隻聽見房裏“啪啦”一聲,就再無聲息。心裏不禁擔心起來。


    應真定了定心神,鎮定地開口,“他來做甚?叫他走罷。”


    他不想見到弘曆。


    就當是他別扭好了。兩日前自己無故對他發起脾氣來,做出如此不符合自己風格的事情來。他不知道如何來麵對弘曆。


    “這……”梁順為難的說道,“皇上說今天一定要見到您。否則就在這裏站一晚上……”


    這個弘曆!應真把手含在嘴裏舔了舔,“……也罷,叫他進來吧。”


    他也不是個怯懦的人。這次的事情……總吊著也不是個法子。總要有一方是需要服軟的。


    “喳。”


    ……


    “皇阿瑪……”千言萬語哽在喉嚨,乾隆隻是貪婪的看著應真。


    應真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乾隆眼睛下麵蒙上了一片青色。


    兩天,不長。不過是兩天而已,不過是兩天沒有見著應真,乾隆隻覺得像是過了兩年一般難熬。每天腦子裏全都是應真的影子,上朝是,下朝也是,醒著是,睡著還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自然是會長黑眼圈的。


    如今見到皇阿瑪之後,乾隆竟是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沒能說出來。他突然有一種即使是應真做錯了,自己也該賠禮道歉哄他開心的錯覺。


    “……你來做什麽!?”一時間室內一片寂靜。應真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才勉強開口說道,語氣冰冷疏遠。


    “兒臣是來……贖罪的。”乾隆怎麽會聽不出來應真語氣裏的疏遠,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


    “贖罪!?”應真一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不知為什麽,一看見乾隆耷拉著著腦袋認錯的樣子,胸口沉寂了很久的怒火一下子熊熊燃燒。他冷冷一笑,問道,“贖罪?為何來贖罪?你又是何罪之有?”


    “皇阿瑪,你不要這樣……”兒臣並不想……


    “不這樣!?你想要朕如何?”應真暴怒,隨手抓起桌上的木雕就扔了過去,乾隆也不躲,那木雕就擦著乾隆的臉龐掠過,應真繼續對著乾隆怒道,“難道你想要和顏悅色的看著你繼續留戀花間?嗯?朕是不是要和你的妃子和平相處?”


    又是一室寂靜,醋味十足……


    就連應真自己都似乎是聞到了。


    語罷,應真僵硬了一下身子,扭過頭去不想看他。自己這是在說些什麽啊!?好像是自己在吃醋一般……好吧,自己的確是吃醋了……


    但是太丟人了……


    乾隆一臉呆滯的看著應真了一會,然後不自覺的勾起唇角,唇角越來越翹,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兒臣可以說皇阿瑪這是吃醋了嗎?”乾隆越笑越燦爛,越笑越放肆,越笑越舒心……


    “……朕就是在吃醋!”決定破罐子破摔的應真吼完之後一甩袖,轉身朝裏屋走去,如果自己沒有紅了耳根的話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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