垛子村,深夜,子時,錦衣衛駐地。


    黑孩兒回到了方鑒所在的帳篷內,朝方鑒稟道:「老爺,此方土地神說他走不開,請老爺親自去一趟土地廟。」


    「嗯?」方鑒扭頭看向了黑孩兒,說道:「這是他的親口說的話嗎?」


    黑孩兒點頭道:「是的,他說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一時之間走不開。」


    方鑒沉凝片刻,然後起身道:「好,那就去看看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帶路。」


    隨後黑孩兒便領著方鑒來到了登雲鎮土地廟,登雲鎮,位於垛子村西北麵六十多裏,對於凡人來說距離確實也不算近了。


    來到土地廟前,黑孩兒掐訣喚出了登雲鎮土地神,這位土地神是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長相普通淳厚。


    當他看到黑孩兒與方鑒時,當即稽首一禮道:「登雲鎮土地神薑縹,拜見二位上仙。」


    因為方鑒是變化了容貌入世的,所以黑孩兒沒有方鑒的允許,是不可能泄露方鑒真實身份的,故而薑縹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鴻清真君方鑒。


    方鑒拱手還禮,自我介紹道:「貧道大方,遊曆四方,斬妖除魔。近日路過吊兒山,見山中懸棺密集,切多為女嬰屍骨,敢問土地神,這是何緣由?」


    薑縹聽到這話,當即言道:「原來是大方道友,道友於吊兒山所見那些女嬰屍骨,其實都是垛子村村民溺嬰的屍骨。」


    「溺嬰?」方鑒聽到這話道:「這麽說那些女嬰都是被溺殺的?並非夭折?」


    薑縹搖頭道:「並非夭折,皆是溺殺。」


    「那土地神您為何不管呢?」方鑒沒有開口,黑孩兒卻突然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不僅土地神薑縹愣了一下,就連方鑒也搖了搖頭。


    然後薑縹便解釋道:「我等仙官是不能插手人間事務的,垛子村的人溺殺女嬰,他們的惡行會記錄於陰司簿之上,等他們死後魂歸地府,地府才能對他們進行懲罰。而陽間的事情則是陽間朝廷應該管的事,並非我等仙官能隨意插手的。」


    黑孩兒恍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又朝薑縹問道:「土地神,方才我請你去見我家老爺,你說自己很忙,不知道有什麽我們能幫上忙的嗎?」


    薑縹聞言淡淡一笑,然後側身朝方鑒和黑孩兒道:「二位道友如不嫌棄,還請入小神精舍一觀如何?」


    「固所願也。」方鑒拱手說道。


    隨即薑縹便打開土地神廟精舍,將方鑒與黑孩兒領了進去。


    而當方鑒和黑孩兒在進入精舍的那一刻,一陣嘈雜的聲音頓時傳入耳中,他們抬頭看去,隻見精舍內竟然有著數百個幼小女嬰的魂魄,將整個土地廟精舍變得十分擁擠。


    「怎麽這麽多女嬰的魂魄...」黑孩兒說到這裏,突然好似想起來什麽,「難道都是吊兒山那些懸棺...」


    薑縹點頭道:「對,這些都是吊兒山懸棺那些死去女嬰的魂魄,因一時不能返回地府,所以我便將她們全部收養在土地廟精舍之內。」


    方鑒看了一眼那些小小的女嬰魂魄問道:「這些就是全部的了嗎?」


    薑縹說道:「這裏有六百多個,以往的都已經被鬼差帶回地府重新轉世輪回了,不過我這裏的女嬰魂魄都是在她們剛被溺死後就收養過來的,吊兒山那裏還有許多的魂魄並未收養過來。」


    「為何沒有收養?」方鑒問道。


    薑縹說道:「那些女嬰魂魄怨氣很重,已經變成厲鬼了,所以我沒能力收養,就算能收養我也不敢把它們和這些小家夥放在一起。」


    方鑒點了點頭,厲鬼不僅害人,而且還會吃別的鬼魂。


    想到這裏,方鑒便走上前去,在


    那些小家夥們中間蹲了下來。


    這些小家夥最大的也不滿月,連路都不會走,隻能坐在地上咿呀呀地叫著。


    方鑒隨手捧起了一個小家夥,她身上隻穿著一個紅色的肚兜,腦袋上光禿禿的,隻有一些胎毛。


    她在方鑒手中不哭也不鬧,隻是皺著眉頭盯著方鑒,然後抬起小手照著方鑒的臉上「啪」地就是一巴掌。


    「哈哈哈。」黑孩兒在一旁大笑道:「老爺她打了你一巴掌。」


    方鑒笑嗬嗬地將小家夥放下,然後站起身來揶揄道:「就這一巴掌,都夠她誇好幾輩子了。」


    薑縹也笑道:「是啊,有多少人打過仙人的耳光呢。」


    方鑒淡淡一笑,然後扭頭朝薑縹問道:「你收養這些女嬰魂魄有多少年了?」


    對於方鑒這「領導式」的問話,薑縹也習以為常了,仙人們在一個土地神麵前,說話基本都是這個調調。


    「從垛子村開始溺嬰那時起,我就開始收養這些小家夥了。」薑縹說道:「說是收養,其實也就是寄養,隻要地府那邊安排妥當,鬼差就會分批把她們帶回地府的。」


    方鑒微微頷首,然後說道:「那你對吊兒山方圓三百裏內的魔修清不清楚?」


    薑縹聞言一怔,然後搖頭說道:「這倒是不甚清楚。」說到這裏,薑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魔修的事也不是我一個小小土地神能管得了的,我隻能警示我這個土地神轄域的生靈小心警惕,別的什麽也做不了。就算魔修真的出現了,我也隻能將魔情上報,然後躲在這精舍之中以求自保。」


    的確,讓一個法力低微的土地神去對付魔修確實有點困難了,而天條在這方麵也並未苛求他們,像城隍、山神、土地神這些陸地上的下品仙官,天條是允許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閉門自保的,不過必須要將情況上報給天君府或者別的高層神府。


    方鑒最後朝薑縹問道:「道友,轄管此方地界的城隍廟在何處?」


    薑縹聞言說道:「哦,在鬆江府。」


    方鑒得到答案後,便帶著黑孩兒離開了,在返回垛子村的半路上,方鑒朝黑孩兒說道:「你去一趟鬆江府城隍廟,讓他派捉鬼將軍並領陰兵前來垛子村聽命。」


    黑孩兒聽到此言不由問道:「老爺,這樣一來就要報出您的身份了。」


    方鑒笑道:「何必如此麻煩,難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是仙官了嗎?」


    一聽到這話,黑孩兒才突然想起來自己也是四品仙官,雖然沒有具體神職,但好歹也是四品仙官,調動城隍廟的捉鬼將軍和陰兵還是沒問題的。


    「是,老爺,那我這便出發。」黑孩兒朝方鑒躬身唱喏,然後轉身化作一道金光直朝鬆江府方向飛去了。


    ...


    當方鑒獨自一人回到垛子村錦衣衛駐地時,發現這裏已是燈火通明,而鎮撫使郭式就站在自己的帳篷外踱步。


    方鑒隱去身形飛入帳篷之中,然後開口說道:「外麵是郭道友嗎?」


    說著,方鑒掀開帳篷走了出來,立刻便看到了一臉凝重的郭式,「郭道友,發生什麽事了?」


    郭式看了看方鑒身後,問道:「大方道友,你那個童子呢?」


    方鑒坦然道:「我讓他去辦點事情,很快就會回來的。」


    郭式點了點頭,然後拱手朝方鑒說道:「大方道友,營裏發生了一件怪事,請你隨我來。」


    郭式一開口,方鑒的神念便已籠罩了整個駐地,然後發現整個駐地內除了他和郭式以外,竟然沒有一個「好人」了。


    當方鑒和郭式進入駐地大帳中時,抬眼便看到大帳中央整齊地躺著三排錦衣衛,他們全都癱在地上,臉色蒼


    白,雙目僵直,好似虛弱到了極致。


    每一排十個人,地上正好躺著三十人,這是隨郭式駐紮在垛子村內的全部錦衣衛小旗。


    方鑒來到一個錦衣衛小旗身邊,劍指搭在他耳後摸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根腳虛浮,喪魂失魄,是誰做的?」


    郭式搖頭道:「不知道。」他抬起頭來看著方鑒道:「能在我這個陽神境修士眼皮底下收走我手下的魂魄,除了魔修,就隻有仙人能做到了。」


    「但魔修靠近駐地的話,你我一定能感應到魔氣。」方鑒說道。


    郭式點頭道:「對,所以不可能是魔修所為,應該是某位成仙的道友所為。」


    方鑒沒有回答,而是繼續查看那些錦衣衛小旗的情況,這時郭式凝視著方鑒背影問道:「我看不穿大方道友你的道行,想必道友應該是一位仙人吧?另外,道友的童子去做什麽了?什麽時候回來?」


    方鑒聽到這話笑道:「郭道友放心,此事絕非貧道所為。」


    「道友請見諒。」郭式說道:「非是我不信任道友,而是我要為這三十條人命負責,這是三十個家庭,背後是無數的妻兒老小...」


    方鑒抬手製止了郭式的話,然後抬起頭來笑道:「我看道友不是貪念榮華富貴,而是貪念人間之情吧。」


    「...」郭式一臉詫異,道:「道友此言何意?」


    方鑒擺了擺手,然後看著那些錦衣衛小旗說道:「他們還能活一個月,我們需要在一個月內把他們的魂魄找回來。」


    郭式朝方鑒拱手道:「如果此事真不是道友所為,那還請道友原諒郭某的猜疑之心,並懇請道友助郭某一臂之力。」


    方鑒淡淡一笑,道:「此事簡單,隻要他們的魂魄還存於世間,想找回來並不困難,不過眼前需要確定一件事。」


    郭式心有所悟,點頭說道:「抓回吊兒山周圍所有的魔修,看看是不是它們搞的鬼。」


    有了方鑒的幫助,郭式很快便抓到了吊兒山周圍剩下的那兩隻魔修,但很可惜的是,這些錦衣衛小旗的魂魄喪失和這些魔修並無幹係。


    在將這兩隻魔修解送東嶽府度魔司後,郭式又從東鎮撫司調來了一百名錦衣衛援軍,並將駐地設在鬆江府,將那三十名喪魂失魄的錦衣衛小旗也安置在鬆江府,由那後來的一百名錦衣衛援軍照看。


    安置好這一切之後,郭式獨自才返回了垛子村,而方鑒此時已經和黑孩兒帶著鬆江府城隍廟的捉鬼將軍及陰兵飛上了吊兒山懸棺懸崖,開始鎮收那些變成厲鬼的女嬰魂魄。


    對於方鑒能夠調動城隍廟的陰兵鬼將,郭式心中很是驚訝,不過由此一來他心中對方鑒的懷疑也基本煙消雲散了。


    畢竟一個能在天庭仙官那裏說得上話的仙人,不太可能是攝人魂魄大女幹大惡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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