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是一個很清冷安靜的神仙,從她的行為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喜歡這處地界,但卻並沒有據為己有開辟道場,而是直接把自己化作一座山融入其中。


    這就是一種完全出塵避世的姿態,雖然身在凡塵,但卻自然與凡塵相隔天塹。


    方鑒也不多言,隻朝驪說道:「驪道友,借貴寶地一用。」


    驪點了點頭,然後側身引手道:「鴻清真人請。」


    隨後方鑒便帶著梅羨章與黑孩兒飛入了山神廟內,不得不說到底是驪山山神廟,經過曆代帝王修繕,早已是宮觀巍峨,樓閣聳立,十分宏闊廣大。


    驪親自為方鑒挑選了一處僻靜的宮苑,以供方鑒使用。


    「鴻清真人若有差遣,請直喚小神便可。」驪亭亭青立於方鑒麵前說道。


    方鑒麵帶微笑道:「多謝驪道友了,眼下無有要事,道友自便即可。」


    驪聞言,當即朝方鑒拱手一禮,然後轉身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隨即方鑒又對黑孩兒與梅羨章道:「你們去外麵等候。」


    「是,老爺。」黑孩兒拱手一禮,然後自顧自地轉身走了出去。


    而梅羨章則看著方鑒道:「師父,我現在已不在大唐國為官,應當傳書知會青姨一聲。」


    方鑒聞言笑道:「此事你不必操心,為師自會傳書給你青姨的。」


    「嗯。」梅羨章輕輕應了一聲,然後也轉身走了出去,順手還把房門也給帶上了。


    方鑒淡淡一笑,然後飛身盤坐於雲房玉塌之上,取出劫玉握在手中,然後閉目持坐,開始玉轉《紫虛易數》衍算天機。


    隻見方鑒周身一片玄色仙光耀起,隨後仙光分出一道從驪山頂上落下,直入華清宮內注入了方鑒鎮入華清宮中的那道神符。


    緊接著腦後出現了一片玄紫色的光暈,在那光暈之內,一縷縷比發絲還細的「絲線」在濃濃的紫霧中若隱若現。


    就在方鑒衍算天機之時,雲房外的小苑內,黑孩兒抱著三麵巨神斧立在一旁,但眼睛卻不時地朝坐在小苑中間的梅羨章看去。


    似乎感受到了黑孩兒的目光,梅羨章扭頭看向了黑孩兒,黑孩兒看到梅羨章朝自己看來,趕緊收回了目光,然後若無其事地朝前麵看去。


    梅羨章淡淡一笑,伸手從腰間紋金繡玉的儲物袋內取出一個小盒子放在石桌上,然後朝黑孩兒叫道:「你過來。」


    黑孩兒眨了眨眼睛,然後扛著巨斧來到了石桌另一邊,「幹什麽?」黑孩兒朝梅羨章問道。


    梅羨章抬手一指道:「坐。」


    「咚」黑孩兒將三麵巨神斧往地上一砸,然後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我坐了。」黑孩兒又說道。


    梅羨章「哈哈」一笑,看著黑孩兒說道:「我真想捏捏你的臉蛋,不過師父說你都幾百歲了,所以還是算了吧。」


    「捏我臉蛋幹什麽?」黑孩兒盯著梅羨章,忽然認真地說道:「其實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摁死。」


    梅羨章點頭道:「這我相信,你是金仙嘛,我知道神仙的道行境界,青姨那麽厲害,現在也才玄仙呢。」


    「對了。」梅羨章看著黑孩兒道:「我師父也是金仙,你和我師父一樣厲害。」


    這話直接把黑孩兒嚇了一跳,他連忙擺手說道:「老爺雖是金仙,但他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摁死,我比不了的。」


    「咦?」梅羨章有些好奇地道:「為什麽?你們不都是金仙道行嗎?」


    黑孩兒聽到這話,當即皺著眉頭苦思片刻,然後說道:「我可以給你打個比方,你這個散銜四品官和朝廷實權四品官能比嗎?」


    「沒得比。」梅羨章說道:「


    我明白了,你這個比方打得好。」


    黑孩兒咧嘴一笑,牙比臉白...


    「你為什麽這麽黑呢?」梅羨章有些好奇,「我從未見過你這麽黑的人。」


    黑孩兒有些鬱悶,道:「我也不知道,你得問我爹。」


    「你爹是誰?」梅羨章問道。


    黑孩兒道:「牛魔王。」


    「哇!」梅羨章頓時驚呼一聲,「《玄奘法師取經八十一難》記中的牛魔王?」


    「就是他。」黑孩兒悶聲說道。


    梅羨章一臉激動地道:「大名人啊,據說他還和鬥戰勝佛拜過把子,是不是真的?」


    「是。」說起這個,黑孩兒就更鬱悶了。


    「那他現在在哪?」梅羨章追問道。


    「...」黑孩兒抬起頭來,如果他臉是白的話,梅羨章就能看到他臉色一黑,但現在根本看不出來。


    「被你師父鎮壓了。」黑孩兒緩緩說道。


    「呃...」梅羨章陡然愣在那裏,一臉呆滯地看著麵前滿臉鬱悶的黑孩兒。


    半晌之後,了解了前因後果的梅羨章也是滿臉無語,為了緩解尷尬,她隻能打開石桌上的那個小盒子,露出了裏麵事物的真容。


    「這是許叔給我煉製的清心靈丹,常服用可以清心凝神,洗髓淨骨,可好吃了。」梅羨章朝黑孩兒說道:「來,嚐嚐。」


    黑孩兒一點也不客氣,聽到這話當即便抓了兩顆喂到自己嘴裏,然後「喀哧」「喀哧」地大口嚼了起來。


    梅羨章看得一陣心疼,哪有這麽吃的?她自己都是一顆一顆慢慢品嚐的,而且許仙留給她的清心靈丹也不多了,得省著點吃啊。


    所以梅羨章當即將小盒子收回手裏,然後又拿出一顆清心靈丹交給黑孩兒道:「喏,再給你一顆。」


    黑孩兒一邊「bia嘰」嘴,一邊從梅羨章手裏接過那顆清心靈丹,說道:「還挺好吃的,多給一顆行不?」


    「不行。」梅羨章自己往嘴裏喂了一顆,然後說道:「就這麽點了,我還要留著以後吃呢。」


    「嘁。」黑孩兒滿臉不屑地道:「這種靈丹也就你們沒成仙的修士吃著有用,我從小到大吃的都是仙丹,比你這個好十倍!我一天拿著當糖吃。」


    麵對黑孩兒的嘲笑,梅羨章也不生氣,一邊收起小盒子一邊說道:「我小時候連飯都沒得吃呢,撿人家不要的爛菜葉和爛菜根煮著吃,你沒過過這種日子,當然不理解了。」


    黑孩兒滿臉疑惑,「你又不是妖修,為什麽要去撿爛菜葉和爛菜根吃?吃肉不好嗎?」


    梅羨章聽到這話哈哈大笑,說道:「我連爛菜葉、爛菜根都要撿別人家的吃,哪裏來的肉?」


    說到這裏,梅羨章又朝黑孩兒問道:「我問你,我有個師兄是嗎?就是青姨的徒弟,好像叫「黑蛋」,他是怎麽樣的?」


    黑孩兒聽到這話,當即說道:「就是條狗啊。」


    「嘭。」梅羨章臉色一沉,猛地一拍石桌道:「你怎麽罵人?」


    黑孩兒被嚇了一跳,隨後他仰起頭來看著梅羨章,眨了眨一頭霧水地道:「我什麽時候罵人了?」


    「你罵我師兄是狗。」梅羨章怒道:「雖然還沒見過麵,但青姨的徒弟就是我的師兄,不許你罵他。」


    「我沒罵他啊,他就是狗嘛。」黑孩兒說道:「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再罵!」梅羨章指著黑孩兒道:「你再罵等下我讓師父教訓你。」


    黑孩兒這一下也來了火氣,「噌」地一下起身說道:「那你去找老爺啊!別以為你是老爺的徒弟就可以如此蠻橫無理!」


    「哼,無禮的是你


    才對。」梅羨章說道。


    就在二人爭執之時,雲房的房門忽然開啟,然後方鑒的偉岸的身形便出現在了二人的眼中。


    「你們兩個為何爭吵?」方鑒走出雲房朝二人問道。


    黑孩兒正要開口,但梅羨章已經跑上前去朝方鑒說道:「師父,你這個童子罵人。」


    「他罵誰了?」方鑒笑著問道。


    梅羨章道:「他罵青姨的徒弟是狗。」


    方鑒聞言不禁一怔,隨後啞然失笑道:「他沒說錯,你青姨的徒弟確實是狗。」


    「啊?」梅羨章頓時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方鑒道:「師父,你怎麽也這麽說...」


    方鑒笑道:「因為你青姨的徒弟原是狗妖,他的本體就是一條小黑狗。」


    「阿這...」梅羨章愣住了,半晌之後她哭笑不得地道:「這麽說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師兄竟然是一條狗?」


    「對。」方鑒點頭笑道。


    梅羨章輕撫額頭,然後轉身朝黑孩兒道:「小黑子,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我叫黑孩兒,不叫小黑子。」黑孩兒糾正道。


    梅羨章輕輕一笑,說道:「叫小黑子親切一些。」


    不等黑孩兒反駁,梅羨章趕緊又朝方鑒問道:「師父,有結果了嗎?」


    方鑒頷首道:「我衍算天機,已經有了眉目,我們走吧。」


    「去哪裏?」梅羨章問道。


    方鑒目光眺望南方道:「南州,淩濟山。」


    梅羨章眼睛一亮,南州,淩濟山?那地方離白鷺城很近,尤其是離她童年時居住的「鹿耳村」很近。


    「咦?」梅羨章似乎又想起什麽,道:「師父,我記得小時候你拿回來的那一節很好吃的蓮藕,好像就是從淩濟山裏采來的吧?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味道呢,可香甜了!」


    方鑒看著梅羨章笑道:「這麽多年了,難為你還記得。」


    說完,方鑒目光微冷,再次看著南方凝聲說道:「如果為師衍算的天機無誤,人皇李弘之死真的與她有關係的話,以後你就有吃不完的蓮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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