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你剛才跟我說,這個珠絹,是盛家的陪嫁丫鬟”盛洛安幽幽的問道。


    蘇櫻不明所以,含糊的點了點頭,“是呀,小姐雖然在盛家不受寵,但身為侯爵夫人,又是陛下親自賜的婚,該有的體麵還是有的,就算是老爺和柳夫人,也不能在陪嫁這一塊,苛待小姐不是”


    “雖然不能在陪嫁上苛待我,但並不意味著,她們不能動手腳。”


    盛洛安含糊的說了一句,而後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蘇櫻思想單純,看不出什麽端倪,但她可不是傻子。


    這個珠絹,肯定是柳如眉和盛可卿,特意安排到宮家,監視她的人!


    想到這裏,盛洛安唇角微微勾起。


    有意思,她都已經嫁出去了,盛可卿和柳如眉還想要插手她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她就陪她們,好好玩一玩!


    這時,宮老太爺身旁的胡管家讓人進來傳話,說半個時辰後,宮老太爺會在前廳等著,讓盛洛安趕緊用完早膳好過去。


    “狗……哦侯爺人呢,侯爺不一起過去嗎”盛洛安隨口問傳話的丫鬟,差點脫口一句“狗侯爺”。


    丫鬟回道:“夫人,侯爺說敬茶新婦的事,已經回前院休息了。”


    盛洛安差點拍桌而起:這男人,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吧居然放她一個人去完成那勞什子的新媳婦敬茶環節。


    另一麵,雲青荷住的樂槐居裏,丫鬟一早便忙開了。


    想到今天是新婦敬茶的日子,雲青荷一早就起來了。


    也沒有如往日般去院子裏舞上一輪劍,而是早早坐到了梳妝台前,由著田媽媽給她梳妝。


    雲青荷一邊看著田媽媽靈巧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一邊說道:“呆會吩咐廚房,給洛安熬點滋補的藥膳送過去,這孩子昨夜可是受累了。”


    田媽媽溫聲笑道:“可不是嘛,那動靜,直把外頭守著的丫鬟都給羞紅了臉。”


    頓了頓,她又問道:“老夫人,今兒用上那套藍寶赤金頭麵可好”


    “那就用上吧!”


    她也是第一次當婆母,也就這麽一個兒子,是該正式點。


    田媽媽心下了然,很快將一套鑲嵌著藍寶石的頭麵,悉數戴到了雲青荷的雲鬢上。


    兩人又對這套頭麵評頭點足了一番,便見一個小丫鬟走進來,附到田媽媽耳畔,低語了幾句。


    而後,田媽媽臉色複雜地朝雲青荷說道:“老夫人,新夫人那邊,有丫鬟送了帕子過來,人就在門外,現在驗視嗎”


    雲青荷絲毫沒注意到田媽媽欲言又止的表情,隨口答道:“驗吧!”


    須臾後,珠花手裏端著一個木托盤,跪在了雲青荷麵前。


    那盤子裏,赫然躺著一塊潔白的帕子。


    珠花低聲說道:"老夫人,本來這塊帕子,我家夫人讓奴婢偷偷處理一下再送過來的,但奴婢……不敢蒙蔽老夫人和侯爺,所以,就直接拿過來了。”


    雲青荷盯著那塊白晃晃的帕子,臉色慢慢陰沉下來。


    她自然知道這塊帕子的用途。


    她更知道,昨晚的洞房之夜,才是兩人的第一次床第之歡。


    而且,動靜鬧得不是一般大,怕是府裏上下都聽到了。


    但最後,交上來的,卻是這麽一塊沒有落紅的帕子。


    她猛然間想起去盛府下聘那日,跳出來的那個口口聲聲說和盛洛安,早就私定了終身的男子。


    莫非,男子所言,是真


    雲青荷“嗐”地站起來,提步就往外走。


    田媽媽連忙追問道:“老夫人,您要去哪這馬上就快到新媳婦請茶的時辰了。”


    雲青荷停住腳步,穩了穩心緒後,目光淩利地盯視著地上的珠花,咬牙問道:“你確定,這是昨晚侯爺與你家夫人用的帕子”


    珠花強自鎮定地回道:“奴婢不敢欺瞞老夫人,今日是奴婢親自整理的床塌,這帕子,正是奴婢從被子下方抽出來的。”


    雲青荷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她失望地朝珠花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出去。


    “田媽媽,你怎麽看待這件事”


    雲青荷折回到用膳的桌前坐下,心情不快地朝正幫她盛粥的田媽媽問道。


    田媽媽依然一副眉眼溫昫的樣子,輕聲說道:“夫人,這眼見都不一定為實,這件事,老奴覺著,您不防先放一放”


    “老夫人當下需要趕緊用膳,今日是新媳婦第一次給婆母敬茶,您若是去晚了,最容易落人嘴舌了,搞不好,被人說夫人給新媳婦下臉子。”


    田媽媽三言兩語一點撥,雲青荷馬上便心情通透了些。


    她自然知道田媽媽說的嚼舌根之人是誰,可不是就二房父子倆嘛。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田媽媽,趕緊低頭開始喝粥。


    本想著趕在二房前到達前廳,但還是晚了一步。


    她進去時,便見老爺子已經端坐於主位。


    右側位上,二房的父子倆,已經規規整整地坐在了右側下首。


    宮少楓不知道和老爺子說了什麽,老爺子眉開眼笑地,連連誇讚道:“還是楓兒有心,知道我老爺子就好這個。”


    雲青荷定睛看過去,隻見老爺子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食盒。


    雲青荷一眼就認出了那食盒是“雲上齋”特有的八角形食盒。


    仔細一看,在那食盒正中間,果然有“雲上齋”三字。


    雲青荷心下便了然了,這宮少楓,又是想著法子討了老爺子歡心。


    要知道,這“雲上齋”的糕點,可是號稱暨州第一貴糕點,據說,掌櫃是從宮裏出來的禦廚。


    他家的糕點除了價高,就是有錢也難買到,每天的數量有限製,還不接受預定,要去得早才能買到。


    這才辰時,就已經能把雲上齋的糕點擺上桌了,估摸著卯時就去排隊了。


    也難怪,老爺子笑得這麽開心。


    見雲青荷進來,宮老太爺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朝雲青荷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意思不言而喻,無非是想說,她一介女流,竟還沒有男子心思細膩。


    雲青荷心裏還在為那帕子的事煩心,所以也懶和老爺子多說,請了安後,便獨自坐到了右側的座位。


    不多時,門外便有丫鬟來傳,說新媳婦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雲青荷幾乎下意識地朝門口張望,隨即想到什麽,又連忙把臉撇了回來。


    盛洛安獨自進來後,率先發現了雲青荷的異樣。


    她還在心裏納悶著,她何時得罪了這位率性灑脫的婆母時,便聽到上首的盛老太爺淡淡地說道:“怎麽,燁兒這是一點也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裏嗎這老祖宗傳下的新媳婦給長輩敬茶,他倒好,連來都不想來了”


    涉及自己的兒子,雲青荷不想說話,也得說了。


    “公公,燁兒今早派人與媳婦說,昨日席間吃了酒,今早隱疾又犯了,所以不能前來,還請公公莫怪。”


    雲青荷說這話時,雖然眉心透著擔憂,但絕沒有那種作為一個母親聽說自己的兒子犯病了,擔心得要死要活的表情。


    就好像,侯爺犯病這事,已經日常變得習以為常了似的。


    “哦這麽巧偏偏今兒就犯了我倒覺得,他是不是怕我逮著他交管家中產業,所以才找借口躲開了吧”


    宮老太爺顯然對雲青荷的這套說辭很不滿意,直接不留情麵地駁道。


    旁邊坐著的宮少楓和宮敬之,聽到老爺子把家裏的產業和宮墨燁一並提及,兩人臉上同時顯露異色。


    宮敬之難得幫著說話:“父親,燁兒自受傷後,隔三差五硌血,大嫂所說,應該是真的。況且,就算燁兒身體尚好,他一個武人,從未接觸過這家裏的生意,父親還是不要為難他罷。”


    一旁的盛洛安:人家隻是說隱疾犯了,人直接來個硌血,真黑心肝。


    宮少楓這時也連忙接話道:“是啊,祖父,大哥從小到大,最煩的就是看那帳目了。他征戰多年,現如今身體受重傷,眼下需要好好休養,祖父有什麽活兒,盡管吩咐給楓兒便是。”


    聽到最喜歡的孫兒開口勸慰,宮老太爺的怒容頓時緩和了許多。


    他嘴角隱著欣慰的笑意,道:“還是楓兒會替祖父解憂,你手上那幾個鋪子,若是還忙得開,回頭祖父再把東街那家珠寶行交給你管管。”


    宮少楓和宮敬之一聽,頓時喜出望外,連聲道謝,並說了好些表決心的話。


    中間,兩人甚至還感激地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盛洛安。


    心想:這盛二小姐一進門,便給他們二房帶來了天大的好事,看來他們沒選錯人。


    要知道,宮府名下的珠寶行,可是壟斷整個暨州的龍頭老大。


    能把珠寶行握在手裏,等於把宮家的產業都握了一半在手了。


    但是,話說回來,現在想起昨日拜堂那一幕,他們還是有些後怕。


    本來他們精心策劃讓盛洛安嫁給宮墨燁,便是看中盛洛安在盛府軟弱隱忍的性子。


    但昨日,他們居然親眼見盛洛安如個女中豪傑般,在一片混亂中,快刀斬亂麻地把亂哄哄的賓客們給壓製下來了。


    最後,他還淪落到,替大哥擋了一晚上的酒,醉得他死去活來。


    思及此,宮少楓又忍不住深深地瞄了一眼盛洛安那如畫的臉龐。


    暗想:希望昨天的一幕隻是意外。他們沒有看錯這盛家二小姐的……懦弱!


    盛洛安進來站了許久了,但見宮老太爺隻顧著和宮少楓父子說話,絲毫沒有讓她敬茶的意思。


    於是,她直接打斷道:“祖父,孫媳可以開始敬茶了嗎”


    在府裏被捧慣了的宮老太爺,冷不丁被盛洛安打斷談話,不免臉色難看起來,冷厲地說道:


    “怎麽孫媳也和燁兒一樣,身體有恙”


    盛洛安不卑不亢地笑道:“那倒不是,隻是我這站了許久了,腿有些酸累,早此敬完茶,孫媳也好坐一坐。”


    言下之意,你們都坐著,隻有我一個站著,能不腿酸麽!


    雲青荷下意識地就瞟了盛洛安的腿一眼,正想開口替她解圍。


    然而,轉念想到那帕子的事,心裏有氣,所以,又生生地壓下了即將說出口的話。


    而宮老爺子聽到盛洛安這麽目無尊長的話後,本來就嫌棄的表情變得更明顯了.


    但他在盛家,已經親眼目睹過盛洛安逼著她父親,給盛可卿上家法的一幕。


    所以,他隻好把矛頭轉到了雲青荷身上:


    “難道新媳婦進門,你這個做婆母的,沒有和她說一些侯府的規矩嗎”


    雲青荷今天不在狀態,囁嚅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倒是宮少楓,生怕宮老太爺會將盛洛安趕出去似的,趕緊幫腔道:


    "祖父,孫兒聽聞盛二小姐在盛府時,一向是溫順懂禮數的。也許是初入宮家,還沒適應過來,所以才會出言不遜,嫂嫂,你說我說得對嗎"


    宮少楓一邊說,一邊朝盛洛安使眼色。


    盛洛安置若惘聞,隻徑自朝老爺子說道:“祖父你誤會婆母了,昨日孫媳進門後,婆母就與孫媳說了許多侯府的規矩,隻是孫媳愚鈍,未曾記下來罷。”


    雲青荷聽到盛洛安主動為她開脫,頓時心裏的結像是被人輕輕拉開了一根線。


    她順著盛洛安的話,主動說道:“公公,媳婦知道您遷怒燁兒不如楓兒善解您意,也從來不會像楓兒那樣,天不亮就親自去雲上齋排隊給您買糕點,但,燁兒確實是有要事要忙,不是故意不來給您敬茶的。”


    “您看洛安這孩子,也站了許久了,要不,咱們先吃洛安敬的茶等燁兒回來了,我再讓他親自帶媳婦過來,給公公您再敬一次茶可好”


    雲青荷說得情真意切,盛老太爺臉色緩和下來。


    他正想說“那就開始敬茶吧”,話還沒說出口,便聽盛洛安脆生生地問道:


    “婆母,剛剛二爺是親口與祖父說,這糕點是他親自去排隊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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