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憂言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兩人一會兒,結果沒想到小傻子越聊越起勁,甚至還對那個不知哪來的男人笑,笑顏溫柔又熱情。


    “真的嗎,我和我朋友的樂隊可以一起去嗎?”


    梁騫受寵若驚地道:“當然可以,隻要您願意來,演唱會可以一起邀請您的朋友。”


    蘇憂言看著她和梁騫,濃鬱深邃的眸子裏,情緒深不見底。


    有工作人員有突發事件來問蘇憂言:“蘇總,莫小姐在離會場不遠的地方摔進了井蓋裏,造型什麽都毀了,現在人還在醫院,恐怕來不了了。”


    蘇憂言的目光始終落在右繁霜身上,語氣淡漠到有些冰冷:“去問右小姐怎麽處理。”


    工作人員有些震驚,遲疑地順著蘇憂言的目光看過去:“您說的是右繁霜右小姐嗎?”


    蘇憂言淡淡道:“嗯。”


    工作人員一邊難以置信,一邊小跑到右繁霜身邊打斷了右繁霜和梁騫的對話。


    “右小姐,莫青小姐在離會場不遠的地方掉進了井蓋裏,蘇總讓我問您要怎麽處理。”


    右繁霜和梁騫的對話霎時一斷。


    右繁霜雖然有點意外,但還是很快地給出了方案:“讓人用警示帶圍起井蓋,立一個明顯的提示牌,打電話給110,讓對方幫忙聯係市政工程進行修繕,如果是通訊井的話,聯係一下對應的企業客服。”


    右繁霜頓了頓:“馬上派人陪莫小姐就醫,我記得hoar接下來在巴黎和倫敦還有兩場大秀,我們主動給莫小姐提供邀請函和禮服,送幾套公關禮盒,邀請莫小姐一起走秀。如果莫小姐身體沒出問題,馬上安排酒店和造型師給莫青小姐重新做造型,送到會場。”


    工作人員得到了答案,有些震驚於右繁霜的周到,更詫異於右小姐真的敢下決定,看來右小姐的地位是真的很穩。


    “好的,我馬上去辦。”


    右繁霜點點頭。


    工作人員走了之後,梁騫也意識到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不太好,可能會幹擾人家工作,連忙道:“右小姐,我先回自己的座位,演唱會的事情之後微信聯係。”


    右繁霜溫和地笑笑:“好。”


    工作人員跑到蘇憂言身邊,把右繁霜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蘇憂言有點意外,但仔細一想,他經常在她身邊處理公務,她學習能力強,輕而易舉處理也算合理。


    但他還是看著右繁霜的方向,語氣冷淡:“全都照她說的辦吧。”


    工作人員連忙去處理。


    過了大概十來分鍾,蘇憂言才坐到右繁霜身邊。


    右繁霜正在看手機,蘇憂言輕聲道:“跟誰聊天。”


    右繁霜太投入了,猛地抬起頭來,才發現坐在自己身邊的是自己老公。


    她放下手機,仰起笑顏:“你今天的香水味好特別啊。”


    蘇憂言繃著臉:“別的男人好聞一點是吧?”


    醋味能從他看似冷淡實則緊繃的臉色裏溢出來。


    右繁霜不解:“為什麽這麽說呀?”


    蘇憂言反而輕輕淺淺地看著她笑了笑,那個笑怎麽看怎麽都是帶著酸味,更像是被氣笑了。


    右繁霜猛然反應過來,試探道:“你是說剛剛和我聊天的那個明星嗎?”


    蘇憂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什麽味道,好聞嗎?”


    右繁霜努力忍著不笑,認真道:“挺香的,古龍水的柑橘味。”


    蘇憂言聽她真的認真聞過,那點笑意都裝不出來了,板著臉淡淡道:“嗯。”


    他把頭轉過去,拿手機在看。


    右繁霜拉拉他的衣角:“阿言,你是不是生氣了?”


    蘇憂言:“沒有。”


    右繁霜拉了拉他的袖角:“他的香水味沒有你好聞。”


    蘇憂言對這種敷衍的討好不為所動。


    右繁霜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聲音軟下來:“真的,特別特別嗆,我才記得他香水什麽味,我一點都不喜歡。”


    蘇憂言看向她,她笑得露出了虎牙,眼睛彎彎的。


    他繃緊了臉,明顯想露出笑意卻繃著不讓自己笑出來,冷漠地追問著:“嗆嗎?”


    右繁霜立馬順坡下驢:“嗆!男人裏隻有阿言噴香水是好聞的,其他人沒有阿言有品位,香水味都嗆。”


    蘇憂言努力繃著臉:“你剛剛是不是在手機上和他聊天。”


    右繁霜馬上把手機屏幕懟到他臉上:“我在看公司的案子,真的。他剛剛是邀請我和樂團的學長學姐當演唱會的嘉賓而已。”


    蘇憂言一看,果然是法律文書。


    蘇憂言緊繃的臉鬆了下來,右繁霜拽拽他的手,轉他手上的戒指,笑嘻嘻地道:“阿言你是不是戀愛腦?”


    蘇憂言故意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什麽戀愛腦?”


    右繁霜笑得見牙不見眼:“你肯定是吃醋了。”


    她摸著他手上戴的兩個戒指,蘇憂言無奈地露出笑意,那張故作冷漠的臉終於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有工作人員來請蘇憂言到後台看看,蘇憂言應好,看了一眼右繁霜,溫聲道:“要不要去後台看看?”


    右繁霜笑,清麗的麵容平衡在溫柔與清冷之間,聲音軟綿綿的:“不去啦,否則等會兒看秀沒有新鮮感。”


    蘇憂言點頭,跟著工作人員去了後台。


    蘇憂言走了沒多久,右繁霜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一個沙啞虛弱到幾乎沒有任何力氣的聲音響起:“霜霜。”


    那個噩夢般的聲音瞬間將右繁霜定在原地,她僵硬地坐在原地。


    李月娟的聲音慢得像下一秒就要停止:“軒軒不在這裏,媽媽和你說兩句話。”


    右繁霜下意識道:“別說你是我媽。”


    李月娟咳嗽了兩聲,聲音氣若遊絲,右繁霜從來沒聽過她說話這麽無力,之前都是十足底氣地辱罵和吵鬧。


    她想掛掉電話,卻忽然意識到這也許是最後一通電話。


    李月娟幹枯的手拿著手機,她靠在床邊,用盡力氣地說:“軒軒是你爸爸的兒子,我知道你換了親子鑒定的報告,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確定。也許你是急著擺脫我們,回你自己的家庭,但你爸爸對你有恩……”


    右繁霜竭力按下起伏的情緒,冷漠道:“我不會再當右軒的姐姐,隻會讓人看著他,讓他不要學壞,他如果考上大學我會給學費,但這隻是因為他是爸爸的兒子,你不能告訴他他是爸爸的親生兒子,你也清楚他是什麽樣的性格,隻要他覺得他有依靠,就永遠站不起來。”


    李月娟虛弱地靠著床背,眼底閃著淚花:“好。”


    右繁霜要掛掉電話的一刻,那頭卻又傳來聲音,


    “可不可以原諒媽媽?”


    虛弱得帶著討好的聲音傳入耳中,右繁霜仿佛看見了曾經那些被虐待的畫麵。


    她的聲音冷得刺骨:“我有媽媽,你不是我媽。”


    右繁霜直接掛掉了電話。


    那頭傳來的忙音聲讓李月娟完全鬆懈了力氣,眼淚打濕了她的眼角,手機從她手裏一點點滑落,摔在地上,她的生命線也隨之變平。


    大秀開始,蘇憂言回來坐了,右繁霜還強撐出笑意和蘇憂言說話。


    等燈光一暗下來,她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眼底的淚光一閃而逝。


    不是為李月娟,隻是為了曾經的自己,這樣廉價的母愛,曾經都是她可望不可及。


    多可笑,現在她一點都不需要的時候,最後一通電話,也隻是為了利用她而已。


    一開始上場的是特地請來的明星。


    閃光燈不斷,明星們也許不夠專業,但卻各個都是特意挑選出來,符合hoar氣質的大美人。


    各有千秋,將服飾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人美衣也美,能最大程度發揮服飾美的上限,讓台下的人忍不住想這件衣服如果穿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右繁霜認真地看著大秀,秀場淺金的燈光落在她姝豔的麵龐上。


    她靜靜看著滿場都是她氣質的複製品,沉靜淡然的氣質讓她在一眾當紅明星之中仍舊奪目,沒有人敢忽略她。


    她已經不是那個可憐地祈求母親給自己一點關愛的孩子,現在她一句話就能影響夫家的股價,在專業領域能力遠超過同齡人,也有足夠的能力去追求自己要的東西,或者,比起追求,用掌控更合適。


    有不少鏡頭悄悄地對準了右繁霜,鏡頭裏的她清冷卻有與生俱來的神秘感,如果非用一個詞形容她,大概是迷人。


    畢竟,這場大秀隻為了她一個人而辦。


    大秀上展示的第一個係列,完全就都是右繁霜氣質的複製,最愛的她的人最知道什麽樣的衣服完美貼合她的氣質,這裏的每一件,一眼就可以看出右繁霜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駕馭,而且效果會比任何一個模特出眾。


    右繁霜看得很認真,時不時還問蘇憂言某一件單品的設計思路。


    到了林諍設計的那條魚尾裙,台下的不少嘉賓都拿出手機拍那條裙子。


    太美了。


    淡青色的裙擺,一圈圈傾斜的魚尾,走起來的時候無比靈動優雅,每個細節都驚豔精致。


    哪怕大秀還沒結束,就有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想拿下這條秀場款了。


    林諍含笑看著模特走過麵前。


    而在屏幕前看直播的蘇承顏卻猛地將桌上的東西揮落在地。


    他死死盯著屏幕。


    除了同樣是魚尾裙,有哪裏一樣?


    林諍居然是騙他的!


    虎落平陽被犬欺,到這種時候,連區區一個小設計師都敢把他耍得團團轉。


    直到第二個係列的時候,右繁霜一下子僵住了,一言不發地看著台上。


    旗袍,長裙,禮服,常服,睡衣,各種各樣毫無展出規則的服飾呈現在眼前。


    會場的燈光也陡然變成了溫暖的暖黃色,落在右繁霜眼底的時候,她的眼淚在眼底閃爍。


    是爸爸的設計。


    模特不再是冷著一張臉,步伐有些放緩,展示的動作都偏向溫婉優雅。


    打著油紙傘從右繁霜的麵前走過,右繁霜看著右春生畫在紙上的那些夢想都變成現實,控製不住地淚盈於睫。


    好像看見爸爸那張和善又胖乎乎的臉帶著笑,把她從地上抱起來:“看,這是爸爸畫的衣服,以後都穿在我們霜霜身上,我們霜霜長大以後穿這個一定很漂亮。”


    溫暖的淺黃色陽光從弄堂舊屋的窗口裏照射而入。


    右繁霜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聚集在眼前。


    一件又一件,曾經在紙上的圖畫變成真實存在,不計成本做出來的效果比紙上更美麗震撼。


    爸爸的夢想實現了,可是他永遠看不到了。


    右繁霜的眼淚順著麵龐落下,模特們一個個走過她眼前,都是爸爸曾經的幻想在變成現實。


    蘇憂言摟住了她的肩膀,右繁霜靠在蘇憂言肩膀上,看著台上的模特。


    鏡頭不自覺地對準了創始人和他的小妻子。


    右繁霜瑰麗的荔枝眸含著淚,明明滅滅的破碎感像是一陣柔風,抓不住也留不住。


    很快就有媒體將照片發出去,底下的評論全是羨慕。


    “是我我也哭,這麽出眾的男人,愛我愛到直接為我創一個以我為名的品牌。我估計當場就挖個洞躲進去號啕大哭,根本哭不到右姐這麽美。”


    “好羨慕,真的神仙愛情。”


    “我也好喜歡蘇憂言這個型,但是意識到一輩子都不會和這麽優秀又深情的男人有交集,就莫名一股惆悵,但能夠在千裏之外的地方看見理想型和他的愛情,是我的榮幸。”


    無論是誰,都會被這種愛自己到為自己創立品牌,讓每一件衣服都為她而做,每個單品都有她的影子的男人打動,這大概是奢侈品行業的掌權人能做出的最浪漫的事情。


    這個男人真的是把他能給的所有都給了她,豪門之中還能見到這樣的真情太過難得。


    大秀即將結束的時候,設計師們帶著穿自己設計的模特走到台前鞠躬謝幕,林諍帶著自己的設計走到台前鞠躬,少年一派意氣風發。


    那條作為主打的魚尾長裙服服帖帖穿在模特身上,他牽著那位模特謝幕,哪怕已經看過,台下人依舊會被這條裙子的設計驚豔,年紀輕輕,已經能在jh旗下品牌當主打的設計師,無疑是前途無量。


    更何況,跟在他身後的模特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他的笑少年氣十足又張揚。


    到了寒盡春生這個係列的時候,無數模特等在那裏,卻沒有設計師出現。


    蘇憂言輕輕鬆開右繁霜,右繁霜不解地看著他。


    而他走上了台,接過話筒。


    他站在設計風格一致的一群模特前,低沉的聲音裏都是尊敬之意:“這個係列叫寒盡春生,設計師名字叫右春生,但是因為右先生去了一個特別遠的地方旅行,這個係列也是封山之作,未來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這個係列實際上是他留給小女兒的遺物。”


    台下嘉賓恍然大悟。


    右繁霜含淚看著台上的蘇憂言,有那麽一刻,遙遙兩相望。


    台下的嘉賓議論紛紛,驚訝與可惜不絕。


    蘇憂言認真道:“這個係列也許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更新,但是右先生的設計和愛永遠都在,也會有人代替他一直愛著他從大雪裏抱回來的女兒。”


    台下有淚點低的嘉賓眼圈微紅,有些難以相信。


    這麽好的設計,這麽善良的人,真是太可惜了。


    攝影機趁機對準他們拍攝。


    右繁霜淚眼模糊。


    蘇憂言的聲音溫柔:“我會代替右先生將寒盡春生帶著走向國際,讓更多人看見華國的設計,讓別人知道在設計這一方麵,華國從來不輸給任何一個國家,這是右先生的初心,也是hoar的初心。”


    台下的掌聲雷鳴。


    蘇憂言帶著模特鞠躬謝幕。


    台下有不少被邀請來的國外奢侈品設計師和高管,聽見同傳將故事翻譯出來,發自內心地鼓掌和惋惜,認可這位設計師的設計。


    而直播前的觀眾多多少少也有被觸動。


    “好美啊,看到我們國家的設計終於走出去了,莫名熱淚盈眶。”


    “太可惜了,這麽漂亮的設計,居然是絕筆。”


    “hoar比jh還要貼近國風,還繼承了一個國風設計師的遺誌,真的好溫柔,代代相傳本來就是華國風尚流傳至今的原因。”


    “寒盡春生這個係列的秀場款都特對我的胃口,做工精致有底蘊,真的好可惜設計師不在了,不然還可以看到更多更精彩的設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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