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桑祈伏倒在案上,睡著了之後。卓文遠試探性地叫了兩聲,見她都沒有反應,才低低一笑,長臂一伸,將杯中的液體悉數倒進了荷花池裏。


    荷花的一大特點便是開得緊湊而茂盛,小舟停在花叢深處,四周全是接連碧色,遮擋住了外圍的視線。加之蓮枝聘婷淨直,在無風的午後挺拔高聳,好似一堵密不透風的花牆。若是舟上的人不站起身來的話,很難被旁人看見。


    他動作小心翼翼,收了酒壺和酒盞,將小幾推到船尾後,扶著熟睡的桑祈躺了下來。自己則靠在她身邊,半臥著,撐頭看她。


    身側的美人,睡得很沉,身上彌漫著一股水蓮的清香。鵝黃淺碧的輕紗間色羅裙,清麗動人,讓她看起來像是一份精致的糕點。引人食指大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嚐品嚐。


    卓文遠的視線從她烏黑亮澤的秀發上,緩緩下移,端詳過她濃密如緞的睫羽,光滑如瓷的肌膚,白淨勝雪的鼻尖,丹紅賽過這池中最美的那朵花的唇瓣。眼眸又黑又深,仿佛在欣賞一份追尋已久,愛不釋手,奈何主人卻不肯割愛相讓的藝術品。


    就這樣注視了一會兒後,俊美的公子微彎了他曖昧風流的桃花眼,抬手輕輕拂過她的額頭,撥弄著她的鬢發,輕歎一聲:“桑二,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話呢?”


    美人睡得正香,沒有開口回答。


    他當然也知道不可能從她嘴裏得到任何答案,隻是帶著幾分無奈地,繼續自言自語:“如果你能讓我省點心,我們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說是不是?”


    說著,指尖溫柔地下移,在她的臉頰上摩挲流連,細細撫摸著她水潤的柔唇。良久後,低頭吻了上去。


    吻過她的額間,吻過她的眼簾,吻過她的鼻翼,吻過她的嘴唇,吻過她的耳垂,一路向下,輕吻著她的脖頸。輕柔而珍重,好像在對待什麽珍寶。


    而後一翻身,整個人將她壓在身下,支起頭來看她。


    桑祈還在睡著,但丹唇被他吻得更加紅潤,更加嬌豔欲滴,也更加有誘惑力。


    他微微一笑,玩鬧似的,抬手撥弄著她胸前的衣襟。每次都撥開一點點,然後再鬆手放回去,如此循環往複,弄得衣襟鬆散,能看得到脖頸下方一片瑩白如玉的肌膚。


    卓文遠便動作一頓,眸光晦暗,長腿一屈,將身子半撐了起來,肆意地噙住她的唇,撬開貝齒,吸吮著她口中的甘甜,手也不老實地來到了她的腰間愛撫。準備進一步攻城略地,拉開她的腰帶。


    可是,就在解開一半了的時候,桑祈好像睡夢中不太舒服,蹙著眉頭哼唧了一聲,挪了挪身子,輕輕抬手推他。


    他以為自己動作幅度太大,弄疼了她,低頭去看是不是腿壓到了她。這一看,目光卻停在了她的衣裙下擺——隻見她在詩會上贏來的,那個一直收藏著沒敢戴的玲瓏環佩,如今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於是眼底的迷醉與狂亂漸漸退去,又恢複了一片幽深如晦。


    他停了很久很久之後,才自嘲地一笑,翻身到一邊,又小心地將她的衣衫攏好,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桑祈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船上睡著了,睡了多久,隻覺醒來的時候,頭有些輕微的脹痛,胳膊酸,腿也酸,連嘴唇好像都酸了。


    於是揉著太陽穴起身,一起來不要緊,看到自己的衣裙嚇了一跳。總覺得,好像衣襟散開了,腰帶也有些鬆,再加上自己身上感覺也奇奇怪怪的,登時瞪大眼睛,扯緊衣裳躥了起來,尖叫道:“卓文遠!!!!”


    誰料這一聲喊出去之後才發現,青梅竹馬的男子並不在身邊。


    小舟上隻有她一個人,四周是寂靜的荷塘,連一絲風也沒有。放眼望去隻有無窮無盡的蓮葉荷花,整個世界寂靜無聲。


    她蹙著眉,感到有些奇怪,不安地站起來四下張望,出聲叫道:“卓文遠?”


    沒有人回應。


    “喂,卓文遠?你在哪兒呢,不要嚇我……”


    叫了幾次都沒人應答之後,桑祈有點害怕了。


    畢竟,她不識水性,也不會劃船,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荷塘深處,可教她如何是好,卓文遠這玩笑開得未免有些過分。


    正在她哭喪著臉,準備拿起竹蒿來,研究研究怎麽把自己運回去的時候。突然,隻聽水上傳來一陣波浪聲,而後小舟隨著水流猛烈地晃了兩晃。


    而她由於處於站立狀態,本來就不是很穩,這一晃嚇得趕緊俯身抓住船舷驚叫。就在悲戚地覺得自己怕是要栽到湖裏了的下一瞬,慶幸船終於不晃了。剛稍微鬆一口氣,便感到頭頂一陣清涼,水花撲麵而來,不由得又是一聲驚呼,趕忙抬袖去遮。


    可還是被淋了一臉水,懊惱地擦去之後,才見卓文遠正泡在荷花池裏,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笑。青衫在水裏招搖,與荷葉連成一片,不分你我,丹唇皓齒,眼眸柔媚,水珠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光輝,看上去活像一朵剛出水的青蓮。


    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遭人恨了。


    桑祈咬牙切齒地嗔了句:“你這變態!嚇死我了。”說著,還不甘心地蹭到船邊,也俯身掬起一捧水朝他潑過去。


    “哈哈哈……別鬧別鬧,我可是一番好意。”卓文遠趕忙閃躲,笑眯眯道。邊說邊踩著水靠近,讓桑祈幫個忙把自己拉到船上。


    桑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遞給自己的手,輕咳一聲,道:“讓我拉你上來可以,但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卓文遠甩著頭發上的水,一臉迷茫地問。


    桑祈差點又被甩到,趕忙閃躲,邊拿袖子擋住臉,邊支吾著問:“那個……你剛才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什麽壞事?”


    “壞事?”


    “咳……你懂的。”


    “不懂。”卓文遠一臉無辜。


    “你……”桑祈麵色一紅,懊惱道:“少裝蒜。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就是男男女女,什麽奇奇怪怪的活動……”


    卓文遠沉吟片刻,風流曖昧的桃花眼一眯,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哦哦哦……你是指那件事……”


    “哦你個頭!”桑祈看他這樣子就忍不住又揚水潑他。


    “嘿嘿。”卓文遠巧妙地閃躲著,道:“你怎麽會想到這個?好奇怪,我幾時占過你便宜?”


    “以前是沒有,但是……”桑祈一怔,絞起袖口來,局促道。她想說可這次她覺得身上不太對勁,又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比較妥當。正在挖空心思地找合適的形容詞的時候,隻聽卓文遠又是一陣壞笑。


    “嘿嘿……該不會是,你做了個春夢,在夢裏跟晏雲之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醒來就以為是被我非禮了吧?哎喲,我好冤枉,真是千古奇冤,人間慘案。你看著,等會兒就要七月飛雪了。”卓文遠邊說,還邊搖頭歎氣。


    桑祈惱羞成怒,幹脆收手不拉他上來了,嗔道:“呸,胡說八道。你要不是做賊心虛,你往水裏跳幹什麽?你這齷齪心思,就是跳進洛水河,也洗不清的。”


    卓文遠也不用她拉了,自力更生,一按船舷,縱身一躍翻了上來。帶動船身搖晃,又嚇得桑祈臉色發白,死死扣住船舷。


    俊美公子即使全身濕透了也依然俊美。濡濕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平日寬袍緩帶,看不出身材,此刻隻需瞥上一眼,便能將他完美矯健的身姿,精致流暢的肌肉線條盡收眼底。可惜桑祈壓根沒看,隻見他帶上了一船水,下雨一樣灑落,趕忙又擋臉。


    待到下完雨後,便聽一陣撲通撲通的聲響,麵前掉下來好幾個新鮮的蓮蓬。


    桑祈眨眨眼,放下袖子,詫異地看他。


    卓文遠挑著眉回視,嬉笑道:“專門去給你采的蓮蓬,還說我圖謀不軌,我不冤枉誰冤枉?”


    說著撿起一個蓮蓬塞到她手上。


    桑祈呆呆地看著一船蓮蓬,啞口無言。


    眼下卓文遠這全身都濕透了,一時半會兒也曬不幹,便也不繼續在藕花深處飲酒曬太陽了,撐起竹蒿,又將小舟渡了回去,停泊在岸邊,叫人來幫桑祈把船上的蓮蓬收了,等會兒帶回去。自己則回去換身衣服。


    換好衣服,蓮蓬也收好了後,他親自幫她拿著裝蓮蓬的竹筐,送她出門。


    告別之前,將竹筐遞到她手裏,聲線平靜而溫潤地問她:“晏雲之的事,你真的決定好了?”


    桑祈接過竹筐,點了點頭:“嗯。”


    便見他瀟灑地收手,長袖一振,笑容淡淡,道:“那我也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我決定,也要成親了。”


    “咦?”桑祈怔了怔,“這麽快,你也決定好了成親的對象了?”


    “嗯。”卓文遠微微頷首,“之前在蘇家,和這次叫你來,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如果你還是不肯嫁給我的話,我就要另娶她人了。”


    “是誰?”桑祈不由好奇。


    卓文遠理著袖子,平靜地道了句:“宋佳音。”


    ……


    桑祈瞠目結舌,半晌沒說出話來,表情抽搐了好一會兒,才沉痛地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可想好了,千萬別後悔。”


    “我知道。”卓文遠卻是一副樂天安命,沒什麽不情願的樣子。


    桑祈與他招手告別,轉身離去,還在為自己好友的未來唏噓感慨。


    卻不知卓文遠目送著她的背影,笑容越來越淡,眸光愈發幽深,輕歎了一句:“這句話應當是我對你說才對。桑祈,希望今日你做此決斷,將來不要後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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