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官道上,兩軍對壘。


    亂箭紛飛,欲迷人眼。


    墨尚同心神微動,橫移數步,躲過一枝極其迅猛的箭矢,聲勢遠遠勝過之前的騎卒攢射。


    對於來箭,墨尚同很熟悉,畢竟是自家一脈出產的嘛。想到自己家造的東西,最終要用到自己身上,墨尚同一陣苦笑。


    剛才射出的這一箭,正是墨家一脈精心打造的“排雲弓”,在墨家“五弓”之中,其威力排在“軒轅弓”、“龍舌弓”之後,排在“霸王弓”、“射雕弓”之前。


    一箭排雲去,豪情上神霄。


    排雲箭的箭尖篆刻有雲紋符籙,箭杆以寒鐵鑄造而成,箭羽為金色雕翎,箭重九斤八兩。


    排雲弓,弓身乃玄鐵打造,弓弦是駿馬的背筋,弓重一百零八斤,尋常行伍神箭手根本無法駕馭,唯有武道第四境以上的武夫或者練氣士,才可拉滿弓弦。


    排雲弓在曆史上,曾留下過赫赫威名。


    史書記載,大唐王朝名將薛仁貴,北抗突厥於天山一帶。突厥人作戰凶悍,善於騎射,領軍之人更是人稱“天山射雕王”的頜利可罕。薛仁貴在對陣突厥三大將元龍、元虎、元風時,完全不懼,冷靜勇敢,排雲弓連發三箭,元龍、元虎、元風三人皆應聲倒地而亡,突厥大敗而歸。後人稱讚薛仁貴“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


    墨尚同能夠輕易躲開,並非說明排雲弓威力不大,速度不快。相反,排雲弓射程極遠,精度極高,速度極快。


    墨尚同之所以能夠輕易躲開,一來是墨尚同境界實在太高,天賦實在太過驚人,天下練劍之人何止千千萬,能巍然聳立於天機劍道前十位,是極其了不起的,更何況還差一步就進入前五。二來是墨尚同對排雲箭的雲紋符籙非常熟悉,近身數丈就能感受到其氣息,所以能夠提前應對。


    與此同時,墨尚同大聲喝道:“開陣!”


    然後雙指劍訣一搖,“非攻”下墜前衝,橫掃馬蹄。


    劍如蛟龍遊走江河之中,氣如壺口瀑布一瀉千裏,所到之處,戰馬倒地,騎卒墜落。


    春風得意馬蹄疾,劍斬腿落血花飛。


    那些從馬背摔落的持刀騎卒,有心死戰,卻人人戰刀落在空處,隻覺得一股虛無縹緲的青煙擦肩而過。然後,就被人一槍穿胸而過。


    原來墨尚同在前斬馬開陣,李子建在後長槍清掃落馬之人。


    蘆葉槍刺,一槍一人,就像竹簽串糖葫蘆,一串一個準。


    兩人成功鑿開第一座陣型後,發現前方卻是盾牌如山,一排四騎,二十餘排,縫隙之間長矛如林微斜聳峙,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綻放出沙場獨有的驚人氣勢。


    若是高高躍起,從空中掠向完顏宗翰,大金王朝大軍待客之道,一定會是列在矛陣後方排雲箭陣。


    一支排雲箭你可以躲,如果二十支同時齊發呢?


    墨尚同強提一口新氣,體內氣機流轉如洪水洶湧傾瀉。就在此時,早有數名第四境的武夫聯袂撲殺而來,想趁墨尚同換氣之時,給墨尚同一些傷害,不求一擊必中,隻求慢慢耗盡墨尚同的氣機和力氣。


    但是境界有高低,四境武夫那知道六境劍道巔峰的大宗師,氣機流轉之快,靈氣補充之快。


    墨尚同不退反進,手握“非攻”,劍氣橫掃,三名兵器各異的四境小宗師,竟是當場被那道劍氣攔腰斬斷。


    出身江湖,本應離廟堂很遠。


    身死戰場,何故靠墳頭太近。


    墨尚同呢喃道:“人在世間飄,哪能不挨刀。嗯,刀和劍差不多。”


    忽然,不遠處聲音大作,李善長和方莫言、王關越正鬥得旗鼓相當。


    李善長一刀劈下,在他和方莫言、王關越之間,出現一條極其細微的金色絲線,如一線潮向前迅猛推進。


    方莫言不退反進,大步向前,氣勢瞬間攀升到第七境,怒喝一聲,寒鐵流星錘往前一擋,隔擋在身前。二十多年的行伍生涯,數以百計的苦戰死戰,於生死之間砥礪出來的境界,絕非空話。


    那條金線觸及方莫言的寒鐵流星錘,雙方形成僵持狀態。不一會,寒鐵流星錘就被割出一條細小溝壑,接著方莫言整個人急速後退。


    王關越一聲怒喝,全身煥發出異樣光彩,左手持紫電,右手持青霜,劍氣不斷湧現,獵獵作響,向李善長淩空撲去。


    李善長不願就此退去,體內氣機流轉,如洪水滾滾,氣勢洶湧的大千氣象,氣機由身入到,再從刀尖噴湧而出,刀長三尺,刀鋒六尺。


    殺豬刀如春雷炸起。


    王關越的修長身形連退數丈。


    緊接著又是一刀,王關越一退再退。


    好不容易方莫言和王關越立定,相互對視一下,兩人一左一右,快速而進。


    王關越那股縈繞在紫電青霜的劍氣,逆流而上,節節攀登,如手持一輪圓月,好似奔流到海再複返。海上升明月,月湧大江流。


    方莫言拖拽著寒鐵流星錘,臨近李善長時用力向前一揮,鐵錘如一道流星,散出青光,呼嘯而至。


    李善長大喝一聲,橫刀一斬,一股刀氣肆意揮灑而出,一身刀意布滿刀身,隻見天地間掠起一道無與倫比的璀璨流華,將李善長包裹其中,如大日中天,月宮星辰,全部失色。


    你有明月在肩,我有一刀在手。


    你有流星在前,我有一刀在手。


    任爾千變萬化,我就一刀在手。


    官道之上,山林之間,春風肅殺,春雨瀝瀝。


    越千山和虎背熊腰的魁梧漢子粘闊台兩人鬥爭則極為有意思,感覺就像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粘闊台的手腳膝肩,都是殺人利器,此時血液崩騰,氣注四肢,一身跋扈氣焰展現無遺。拳走直線,就兩個字“快”、“狠”,希望借此打散越千山的取巧欄手。


    越千山則利用靈活身形,四處躲跳,時不時用拂塵襲向粘闊台的麵部。


    粘闊台凶性大發,重重一踩,地麵為之一顫,肩催肘,肘催手,使用秘術八臂如意手,瞬間抓住拂塵,就地旋轉數圈,然後往裏一拉,一拳擊中越千山胸口,越千山就像一隻風箏,飄向王關越之處。


    突然,聽到方莫言嗤笑道:“好陰險的手段!”


    然後,方莫言用手指撫摸著胸口。


    一針透胸。


    而此時的越千山,身體並沒有重重落地,而是在空中一轉,畫出一個美妙的弧線,落在李善長旁邊。


    原來,越千山看到李善長一人戰兩人,雖然短期沒有落下風,但是氣機消耗明顯比方莫言,王關越要多很多,時間一長,便會氣竭。


    於是越千山心思急轉,心生三重思慮。


    第一層思慮,故意被粘闊台抓住以示不敵。當粘闊台當使用八臂如意手時,越千山便放慢了步伐,甚至故意往前一湊,被其抓住,這樣一來方莫言和王關越就對他降低防禦戒心。


    第二層思慮,誘導粘闊台將其扔出而直奔王關越。越千山故意挨了粘闊台一拳,這樣就能接機飛向王關越,而方莫言和王關越則會認為他是被粘闊台扔出去的,直奔王關越則是巧合而已。


    第三層思慮,借飛向王關越時向方莫言進行偷襲。這個過程中,王關越看到越千山直奔他而來肯定會心生防禦之心,但方莫言如何也不會提防於他,這就是個機會。


    當然,這裏有個最大前提,就是李善長的刀法刀意能夠讓方莫言、王關越無暇顧及越千山。


    這一針,雖然對方莫言傷害不大,但是還是會影響他的氣機調動,氣機一慢則全慢。


    李善長對著越千山拱手道:“多謝相助。”


    越千山摸了摸嘴角的鮮血,哈哈一樂。


    百年老狐狸,賊精賊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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