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巫母進宮向太後辭去宮中職務,太後雖不舍她離去,但如今宮中的局勢也不得留下她了。


    畢竟蠱毒之術這個事件已經鬧得滿宮沸沸揚揚,人心惶惶,雖然巫母所擁有的神術與蠱毒之術用法天差地別,但畢竟同為玄學之物。


    為今之計,太後隻得準許巫母離去避嫌,盡早堵住宮中眾悠悠之口。


    巫母同太後請辭完畢,準備出宮,當她快走到宮門口時,遠遠望見蕭皇後與莫春站在前方,正四處張望等著她。


    巫母身子瞬間一哆嗦,心底有些驚慌,她心知蕭皇後一定不會放過她。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強裝鎮定,以平常心態走到蕭皇後和莫春麵前,福身請安。


    “叢大人的動作真是迅速呀!這連府出事才一日,叢大人便匆匆辭官離去,就不怕惹人疑心麽?”蕭皇後不留情地譏諷了一聲,帶著嘲笑的目光直盯著巫母。


    “織影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家人平安康樂,望皇後娘娘手下留情,放過織影一家幾口賤命,織影一家從此便搬離京城,躲得遠遠,絕不惹皇後娘娘礙眼!”巫母雙手交握到胸前,麵向蕭皇後俯身,開門見山地表明自己的決心,一心隻為安氏一族謀一道生路。


    “叢大人這講的何等之話?這件事上你本就立了大功,本宮答應過你的榮華富貴絕不會食言,叢大人大可安心,本宮隻求叢大人日後對此事絕口不提,甚至徹底遺忘,咱倆井水不犯河水!”蕭皇後的眼神裏漸漸透出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光。


    “皇後娘娘請放心!織影一家明日便啟程離京,絕不再擾娘娘清靜,至於榮華富貴,娘娘的心意,織影領了,但織影不需要這些榮華富貴,隻求與家人團聚。”巫母一心隻求蕭皇後放過,別的她都不在意。


    “既然叢大人不想接受本宮的心意,那本宮便不再強求,今日這份恩情,本宮記住了,若是日後叢大人一家有難,求助本宮便可。”蕭皇後寬心地表明自己最大的誠意。


    她雖心狠,但也不會傻到對一位曾得皇室重用的皇臣下手,既然巫母已經向她堅決表明自己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那她便不再追究,也自信巫母不敢拿她怎樣,畢竟她是當朝位高權重的蕭相國親妹,也是一國之母。


    自那日之後,安府一家便動身搬離京城,至於去向,宮中除了太後,便無人知曉。


    皇帝宋景煜在昏迷了十日之後終於醒來,可他醒來時卻發現朝中的一切已發生巨大變化。


    他最器重的連尚書被滅門,最寵愛的連貴妃在他昏迷的幾日後,因得知連府遭滅門而深感絕望,選擇上吊自盡。


    而他最喜愛的皇子,也就是連貴妃所出的兒子宋墨言,在連貴妃故去的第二日被太後命人送往皇家別院,原因是為了保護他的性命。


    太後深知蕭皇後素來與連貴妃不睦,這下連貴妃薨逝,蕭皇後與蕭相國必定會借此對連貴妃遺子下手。


    為今之計,太後隻能選擇先將他送出宮,遠離危機中心,如此才可保他一命。


    宋景煜聽聞此消息,雖對宋墨言被送出宮一事感到憤憤難平,但經太後勸說,他也隻能接受如此事實。


    畢竟從當前局勢來看,宋景煜無法時刻保護宋墨言,所以將宋墨言送至皇家別院無疑是最佳選擇,如此一來,也可打消蕭皇後與蕭相國對那可憐的孩子下狠手的念頭。


    夜深之時,蕭皇後正坐在寢宮中閑適地享用茶點,心境清逸地看著書。


    宋景煜突然踏過元華殿皇後寢宮門檻,悠悠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大監德遠公公。


    蕭皇後見到皇帝出現,她滿臉驚喜,立馬放下書本,快速起身走到宋景煜麵前,規規矩矩地福身請安。


    “陛下今兒怎麽有空到臣妾這了?”蕭皇後請完安,接著挺直身板,輕步站到宋景煜身側。


    “朕來皇後寢宮,還需理由嗎?”宋景煜麵露一絲冷笑,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當然不需要,隻是臣妾有些驚訝,陛下平日忙於政事,今日倒是有空來臣妾這兒,臣妾甚感歡喜。”蕭皇後麵容含笑,轉換一副溫柔的架勢,輕聲細語對皇上說道,努力學著用討好的語氣奉承皇上。


    “皇後已替朕除去那惹人憐愛的連貴妃,朕當然有空來皇後這兒討杯熱茶喝了。”宋景煜轉頭將目光盯向蕭皇後,滿臉深不可測地諷笑道。


    蕭皇後一聽,臉色瞬時有些煞白,她微微抽搐著嘴角,雙手顫抖,嘴上吞吞吐吐答道:“臣妾……臣妾不懂陛下話中深意。”


    “哦?你不懂?”宋景煜朝著她步步緊逼,用銳利的眼神直盯著她,冷笑著討伐道:“據朕所知,朕所重用的臣子連尚書,他連氏一族還是皇後您的兄長蕭相國下令剿滅的,此刻你居然還有臉同朕講,不懂朕話中深意,皇後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高明!”


    蕭皇後因宋景煜的逼近,驚得越來越心虛,她連連往後倒退好幾步,滿眼驚慌地下跪,聲色顫抖地辯爭道:“陛下!連氏一族早已勾結雲疆,對皇位虎視眈眈,試圖謀反,臣妾的兄長不過是為了陛下及整個皇族安危著想,才命人抓拿連氏一族,怎知他們抗命不從,無奈之下,隻能將他們斬殺,以示正法。至於連貴妃,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下毒謀害陛下您的呀!”


    “連尚書對朕一向忠心耿耿!在朝為官之時清廉正直,何來謀反?”宋景煜瞬間氣怒大發,直指著跪在地上的蕭皇後,大聲喝道,他此時甚感痛心。


    “當日證據確鑿,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責問太後!”蕭皇後被宋景煜的發怒嚇得瞬間從眼角飆出眼淚,搬出權威人物來。


    “那些證據簡直漏洞百出!你別以為朕不知你的心思,這一切本就是你栽贓陷害!你不就是怕言兒威脅到宇兒的儲君之位嗎?”宋景煜毫不留情地將蕭皇後的小心思拆穿。


    如此一來,他們多年的夫妻情分在此刻已蕩然無存。


    兩人僵持了許久,宋景煜漸漸緩下語氣,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蕭皇後搖頭,歎聲道:“罷了!如今這情形,怕是皇後頭腦已經不清醒,且不再適合管理後宮。”


    “陛下!您想做甚?”蕭皇後絕望地大聲哭喊出來,心底瞬間燃起濃濃不安感。


    宋景煜細思一會,接著轉頭對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大監德遠公公宣告道:“傳朕口諭!皇後身子不適,不宜太過操勞,日後便由宜貴妃協理後宮!”


    宋景煜無情宣告完,便頭也不回地踏出元華殿寢宮。


    蕭皇後瞬間滿身無力地跌坐到地上,淚流滿麵地望著宋景煜離去的背影,不停地抽噎著,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就在此時,六皇子宋墨宇剛好來到元華殿寢宮門口,無意間瞧見寢宮裏的父皇和母後正在爭執,他嚇得獨自躲到殿門外偷聽。


    突然他看到宋景煜一臉神情嚴肅,氣怒衝衝地踏出殿外,快步朝著元華宮門口走去。


    宋墨宇連忙跑上前喊住宋景煜:“父皇!”


    宋景煜瞬間定住身子,猶豫了一會才悠悠轉回身,一臉冷漠地責問道:“如此夜深,你不去歇息,還跑來此地做甚?”


    宋墨宇二話不說,直接撲通地跪到地上,大聲哀求道:“兒臣求父皇不要怪罪母後!”


    宋景煜瞬間怒不可遏,憤怒地大喝一聲:“簡直不可理喻!”


    說完,他便無視跪在地上的宋墨宇,無情轉身離去。


    宋墨宇心裏難受不堪,他的目光不停追隨著宋景煜的離去,雙手緊緊地纂成了拳頭狀。


    過了許久,他起身跑進皇後寢宮,見到一直呆坐在地上而麵無表情的蕭皇後,他立馬上前緊緊抱住蕭皇後,帶著些許哭腔哽咽道:“母後莫難過!父皇不要你,你還有兒臣。”


    蕭皇後的淚水不停朝著眼角往外翻湧,她伸出手回抱起宋墨宇,哽咽道:“宇兒,日後在這宮中,母後也隻能靠你爭氣了!”


    ......


    昏迷多日的連玉瑤忽然嘴唇微動,嘴裏斷斷續續地發出孱弱的聲音:“爹爹……娘親……哥哥……”


    叢織影和婢女聽聞床上躺著的連玉瑤有稍許動靜,她們立馬近身察看,發現連玉瑤的眼睛正在緩緩睜開,隨後她用木然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叢織影和婢女。


    “孩子,你醒了?”叢織影順勢坐到床邊,溫柔地抓起連玉瑤的小肉手,神色擔憂地看著她問道。


    連玉瑤不停地盯著坐在她床邊的叢織影,卻不發一語,那副糾結的表情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孩子,你能說出你的名字嗎?”叢織影見連玉瑤的目光有些呆滯,她伸手輕撫上她白嫩的小臉蛋,目光柔和地試探問道。


    連玉瑤呆呆地望著叢織影的臉好一會,接著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叢織影見連玉瑤反應有些遲鈍,瞬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為了進一步驗證,她接著問道:“那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連玉瑤還是沒有出聲回答,再次搖了搖頭,表情顯得略微痛苦。


    叢織影這下根據她的情況判斷,她可能是因為後腦撞到石頭,所以失憶了。


    叢織影沉思了一會,露出慈愛的笑意,輕輕撫摸一下連玉瑤的小肉手,細語道:“那你聽著,你是我的女兒,你的名喚為安怡然。”


    “安~怡~然”連玉瑤聽著叢織影的話,微微動了動嘴唇,重複念了一遍,接著她露出一絲乖巧笑意,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你先好好睡著,娘去給你煮些粥,你昏迷了這麽久,一定是餓了。”叢織影對連玉瑤溫柔地叮囑一聲,順手拉起被角,仔細為她蓋好被子,隨後站起身直接往屋外走去。


    婢女立馬跟上叢織影的腳步,邊走邊好奇地追問道:“夫人為何給小姐喚名為安怡然?”


    叢織影瞬間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身後的丫鬟,彎起嘴角淺淺一笑,和藹解釋道:“因為我希望她一世安平怡然,活得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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