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您不可搬走,若您搬走,那京中也無您的落腳之地,畢竟京中到處都是殿下的線人,他一句話便能使您在京中混不下去,至於回汐洲,您若是不怕獨自上山再遇山賊,那便早些回去吧!”常風一字一句如實複述。


    “這...這...”安怡然聽得目瞪口呆,想反駁卻無言以對。


    這簡直是霸王條款,安怡然此刻整顆心都在顫抖,如今她怕是惹上大麻煩了,連躲都無處可躲。


    人生最怕不過是遇上這種霸道而不講道理的權貴惡勢力。


    這南嶽畢竟是宋氏的天下,而她正好撞入宋氏嫡子的虎口,這回是無論如何都脫不了身了!


    誰叫她倒黴而不識慧珠呢?因自己的魯莽把那隻惡狼給衝撞了,結果惡狼露出真麵目,跳起來反撲一大口。


    如今她隻能自認倒黴,忍下這口氣接受來自他各種無理的強人所難。


    午膳過後,安怡然便開始了漫長的抄書曆程,那《女德》裏講的全是約束女子的條文,比她家中長兄要求她背下的深閨必學之書更為嚴苛。


    雖然這世間本就要求女子守規矩安分守己,可生性自由奔放的她還是不大認可書中某些內容。


    如今,她不得不完成那位尊貴霸主下達的命令,若是她沒有將這些任務完成,以後怕是要吃更多苦頭。


    安怡然瞬間有些後悔自己莽撞獨自進京,平日在家中的她雖然時常胡鬧而被長兄苛責,但好歹還是遷就著她,累活苦活都舍不得讓她幹,可如今她不但要幹苦活,還要抄下背下如此難懂之書。


    安怡然心酸抱怨完,還是振作起來,鋪上常風為她備好的筆墨紙硯,隨後磨墨執筆抄下那複雜的《女德》之書,邊抄邊在心裏默背著。


    她從小便跟著母親學習基本巫術,經常需要背下長串的咒語,所以自小練就一身過目不忘的本身,背誦起來也算順溜。


    末時過後,她便一刻也不停歇地奮力抄書,屋內安靜得隻剩下毛筆在宣紙上滑動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般靜心抄書,如今寫下的字跡顯得有些生疏,好在她書法的功底還不錯,寫出來的字體娟秀有力,整齊賞心。


    安怡然一直從午後末時抄到夜深,還未停筆,她全神貫注動著筆,手腕早已有些發麻,可她不願停下,一心隻想早些抄完,她連晚膳都忽略了,根本沒心思想著去填飽肚子。


    待到夜更深,她才遲遲將書抄完,鬆懈身子伸了個懶腰,此時她才感覺自己饑腸轆轆。


    蘇倩璃今日去玉觀庵施粥了,得明日才回來,她餓了隻能靠自己,可此時這屋外天色看起來暗沉而寂靜得可怕。


    她心裏有些恐懼,常風末時過後便進京中辦事去了,此時還未歸來,這偌大的京郊別院就剩她一人,這不免令人心裏發毛。


    可她現在已經餓得肚子咕咕作響,若是再不去尋些食物填肚子,怕是等會餓暈了也無人察覺。


    無奈之下,她隻能鼓起勇氣,拿出行裝裏隨身攜帶的防身小刀,小心打開門踏出屋外。


    屋外院中一片暗寂,微弱的白月光從夜空投射下來,淡淡照到院中的小石徑,空中那輪弦月如鉤,周邊是稀疏的星星作伴,顯現孤零零一片。


    清風微拂而過,枝幹上發出刺耳的夏禪鳴叫聲,在如此空寂夜色裏,一切皆顯得有些淒涼。


    安怡然壯著膽子,加快步伐直往膳房方向奔去,絲毫不敢望向別處,隻顧直溜溜盯著前方的小路。


    就在她快踏進膳房那一刻,她敏銳地察覺到身後遠處有股一閃而過的男子氣息,恐懼令她不敢回頭細看,她慌張得快速奔進膳房,點上燭火,匆忙將門緊閉。


    她在心裏自我安慰著:也許是錯覺。


    但練過基本巫術的她其實心裏明白,她剛剛所感受的氣息並不是錯覺,而是真正有人經過,這不禁令她再次聯想到她剛到這兒的那個夜晚,便是有黑夜人從她所住廂房窗邊經過。


    她在驚魂未定的瞬間,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她這才記起自己是來膳房覓食的,她瞬間將恐懼拋諸腦後,以饑餓戰勝了恐懼。


    她利用膳房裏現有的食材,按照平日安府的廚娘做飯的模樣,學著為自己下一碗清湯麵,想著填飽肚子即可,不必在乎成果如何。


    當她將灶上鍋中的水燒開,掌起大勺準備下麵時,膳房的木門突然被人緩緩從外邊推開。


    安怡然的聽覺和嗅覺本就非常靈敏,一點動靜便能察覺,此時她有些驚慌,再次想起剛剛她踏進膳房瞬間感受到的身後有男子飛奔而過的氣息,她慌張地猜測著可能是上回那個夜闖京郊別院的黑衣人,興許他趁著今夜這院中隻有她一人,再次闖進想對她圖謀不軌。


    安怡然努力鎮住滿心慌亂,動作輕緩地將釜冠蓋上鍋口,輕手輕腳踱步到門後,手中緊握著大勺,屏住呼吸,蓄勢待發地等著屋外的黑衣人闖進來。


    她已在心中暗自計劃好,隻要那黑衣人一闖進膳房,她便掄起手中大勺狠敲那人的腦袋,令他毫無反抗之機,自己再趁機逃脫。


    正當她警惕地縮在門後時,膳房的木門完全被屋外的人推開了。


    安怡然驚得心快跳出來,她二話不說,啥也沒看清,直接上前狠狠朝著那不速之客的後腦勺敲去。


    她由於恐懼,一直緊閉著眼睛,完全不敢睜開眼去瞧一下這名不速之客,此時的她隻知道自己的小命一不小心便會不保。


    剛踏進膳房那男子被安怡然猛敲一頓後腦勺之後,瞬間覺得眼冒金星,條件反射地大叫一聲:“啊!”。


    他抬手摸一下自己後腦上被敲到的那一傷處,竟摸到一個腫起的大包,一碰上便隱隱作痛。


    安怡然一直緊閉著眼睛,當她還想再出手敲一下的時候,聽到那耳熟的淒叫聲,她連忙睜開眼睛察看來人,結果嚇得她更加腿軟,她發現剛剛被自己敲到後腦勺的人竟然是宋墨宇!


    安怡然嚇得連連往後倒退幾步,迅速扔下手中那把“凶器”,滿臉愧疚地望著緊撫後腦勺而表情痛苦的宋墨宇。


    “殿...殿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安怡然連忙擺手解釋道,她感覺自己這下是真的闖大禍了,不僅擁有先前對他出言不遜的罪名,這回還落下對他施暴的罪名!


    雖然她確實很想暴揍他一頓,但她絕對不敢如此明目張膽,人在屋簷下,保住小命最要緊,解恨這種事隻能想想便好。


    以宋墨宇目前對她睚眥必報的做法,怕是今夜過後,她在這院中的日子更不好過了,他必定會以此大做文章,給她出更多的難題,借機狠狠折磨她一番。


    “你是想借機報複嗎?”宋墨宇強忍著後腦勺的疼痛,眉頭緊蹙,狠狠瞪了她一眼,語氣淡漠地討伐著。


    “不是的!殿下,請您相信我,便是借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傷害你,剛剛是因為我太害怕了!誤以為你是竊賊,才將你誤傷!”安怡然極力為自己辯爭,俯下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勺,身子停留在原地絲毫不敢移動,低眉順眼地等著宋墨宇苛責。


    再說了,誰讓您剛剛一聲不吭便偷偷摸摸進來?活該被打!


    安怡然心裏憤憤不平地咒罵著,當然她不敢當麵講出來,畢竟剛剛又得罪了他一次,她可沒有膽量再頂嘴了!


    “本王這京郊別院一向很安全,哪有竊賊?”宋墨宇眯起眼睛盯著安怡然慌張的臉上,質疑一聲。


    “此事千真萬確!我...我前幾日便發現黑衣人出沒我住的那廂房窗外,待追出去之時便尋不到人影,可我還是確信那是黑衣人,我辯人氣息這方麵異於常人,我用.....”安怡然心情緊張地拽著手中的大勺,講到最後一段卻突然停頓下來。


    因為母親吩咐過,巫術隻能在遇到危險的緊急時刻才能使用,切不可外露身上的巫術法,否則將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她還是沒勇氣對宋墨宇道出真相,她發怔一會,換上平靜的語氣繼續解釋:“我用敏銳的洞察力發現黑衣人忽閃而過的影子。”


    宋墨宇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直盯著安怡然那清亮的瞳眸,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不像在說假話。


    他突然想起蘇倩璃也提過這京郊別院偶爾在深夜會有黑衣人闖入的蹤跡,如此看來,安怡然此話不假,而她說她有敏銳的洞察力,他也相信。


    畢竟她是皇室曾經重用的巫母女兒,她必定從小會接觸巫術,而練習巫術本就得先練就敏銳的洞察力。


    可他想不通的是:他這隱匿於京郊的別院怎會三番幾次有黑衣人闖入?而這人闖入到底有何目的?


    宋墨宇此時心中生出隱隱不安。


    他忽然有一大膽猜測,這黑衣人興許不為錢財而來,而是為打探及監視他的動靜而來,目的便是抓住他的把柄,因此在他父皇麵前告他一狀,令他徹底失去奪得儲君之位的可能。


    畢竟,他當初將蘇倩璃這位北洛歌姬帶回南嶽京中之事早已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各種於他不利的流言滿天飛,以至於如今坊間百姓到處都在流傳他的風流事跡。


    而他並非不知,這一切皆是出自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大皇兄的手筆,目的便是將他搞垮,好令自己順利登上儲君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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