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溫暖的晨光灑滿院子,晶瑩的晨露在枝葉間閃閃發亮,清風徐徐而來,吹進廂房的窗內,帶來一陣舒爽。


    床上的安怡然在朦朧睡意間徐徐睜開眼,她努力清醒一陣之後,掀開錦褥坐起身來,滿身舒暢地伸了個懶腰,此時她的心情有種久違的輕快。


    經過昨夜與宋墨宇一番真誠談心之後,她心中對他的怨氣瞬間消散許多。


    其實她感覺得出宋墨宇是一個麵冷心熱的人,雖然表麵對她嚴苛冷漠,但是一旦遇到麻煩,他還是會主動為她出麵,盡管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深厚的情感。


    說白點就是他們隻是不打不相識的過路人而已,以及他對她的恩情所在。


    安怡然梳妝完畢,來到膳房想要隨意弄點早膳填填肚子。


    當她踏進膳房時,發現灶台上擺著一份現成的早膳,她疑惑地回頭張望幾眼,發現此處除了她,便空無一人,她瞬間心生歡喜,猜測著這應該是宋墨宇良心發現,給她留的早膳。


    安怡然拿起那份現成的早膳,津津有味地享用起來,心情美滋滋的,想著昨夜兩人坦誠談心之後,便算是真正和解了,想必宋墨宇應該不會再為難她了。


    如此一來,指不定她不再需要幹那種打掃庭院的累活了。


    想著想著,她心裏瞬間燃起濃濃的希望,加快速度將早膳解決,隨後帶著昨日所抄的五十遍《女德》奔向宋墨宇所在書齋間。


    京郊別院書齋內


    宋墨宇身子筆直地坐在書案前,手裏拿著一卷兵書,粗略地覽閱幾眼之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嚴肅地盯著站在一旁的林深,語氣深沉地開口問道:“大皇兄那邊近日有何動靜?”


    “回殿下,經屬下打探得知,大皇子近日頻繁走動軍中,與林太尉那義子林智來往甚密。”林深打探所聞如實稟報於宋墨宇,不敢有半分隱瞞。


    “林智?”宋墨宇眉頭緊蹙,目光探究地念出這個名字,過了一會,他理清思路,細究著追問道:“林智是那位去年率領十萬大軍征伐漠錫,取勝而歸的鎮北將軍嗎?”


    “沒錯,就是那位年紀輕輕便取得多項軍功的林將軍,他的前程不可限量,是林太尉一手著重培養起來的,日後若是大皇子能得那位林將軍的支持和擁護,殿下您的處境怕是會更加艱險!”林深仔細分析道,一股愁緒爬上眉梢,心中不免產生隱隱的憂患。


    “嗬嗬!那又如何?本王並不稀罕那儲君之位,更何況林太尉本就與我那位大皇兄來往甚密,他的義子必定是支持我大皇兄的。”宋墨宇的黑瞳中散發出一絲漠然之光,他不屑地冷笑一聲,覺得林深的擔憂多餘了,那是日後必定出現的情況,現在擔憂未免庸人自擾。


    “可大皇子本就視您為眼中釘,處處出手為難,弄得於您不利的流言在京中百姓間滿天飛,再加上呈到陛下那兒彈劾您的折子也不少,屬下擔心,如此下去,大皇子必定會正麵打壓您,使您永遠無法翻身,為您製造一身禍事。”


    林深忠心耿耿地勸道,他有些無法理解宋墨宇心裏的想法,麵對如今朝中局勢的動蕩不安,他的這位主子竟然還能如此淡定,絲毫不畏懼大皇子的出手陷害。


    “他視我為眼中釘,不就是怕我阻礙他登上儲君之位嗎?那我躲著便是,皇位他想要便讓給他,我不稀罕,隻求他別太過分,如若他願意安分與我井水不犯河水,那我便退讓而當個閑散王爺,若他非要犯我,那我也不是軟弱可欺的!”宋墨宇的語氣無奈而堅定,他常常告誡自己,絕不能做軟弱的人,不可像小時候那般無力反抗,任人欺壓。


    “不過屬下以為,大皇子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打壓您,畢竟您的母舅是南嶽位高權重的相國大人,蕭氏家大業大,無論如何,大皇子也會顧忌著幾分相國府的勢力。”林深轉念一想,覺得事情也許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蕭氏一族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本王指望不上,父皇雖忌憚蕭家勢力,但對本王母舅一向是不冷不熱,相國府目前是趨於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了!”宋墨宇無奈地歎息道。


    他突然回想起自從十年前發生那些事情之後,他的母舅蕭相國便被父皇記恨在心,但是盡管如此,蕭相國依舊權勢極大,他的父皇即使惱怒,也不敢拿他如何,可真正重用,怕是再也談不上了,因為雙方走不了心,失了信任,那場連府滅門災難換來的是蕭氏一族的受盡冷落。


    兩人正專注談著話,門外忽然出現一絲動靜,接著傳來常風疑惑的聲音:“安姑娘,你是來見殿下的嗎?為何站在門口不進去?”


    屋內的宋墨宇和林深聽到動靜,連忙結束對話,兩人皆心有顧慮,無法確定安怡然剛剛將他們的對話聽進幾分,雖然知道她不大可能會出賣他們,但這些話終究不適合外傳。


    安怡然剛才一走到書齋門口,便聽見屋內的宋墨宇與林深在談話,那氣氛略顯嚴肅,她雖蠢笨無規矩,但也明白別人談話之時,她不可前去打擾的道理。


    當她準備轉身離開,剛踏出步伐之時便聽見宋墨宇那句“本王並不稀罕那儲君之位...”。


    好奇心驅使下,她駐足了腳步,躲到門邊的角落裏,鬼鬼祟祟地偷聽起來,探聽著兩人究竟在談論何事。


    結果兩人談的皆是一堆她既聽不懂也不感興趣的內容,正當她覺得無趣準備離去之時,便碰上突然出現的常風,嚇得她手中一疊宣紙差點掉落。


    正當她在為被人發覺她偷聽而尷尬之時,林深突然從書齋間走出來,麵色如常地看著安怡然,語氣平緩道:“安姑娘,您進去吧,殿下在裏邊侯著您。”


    “好!”安怡然怔怔地點了點頭,遲疑著不敢抬腳踏進書齋,整個人感到心虛。


    她此刻後悔不已,不懂自己剛剛為何要駐足偷聽那無趣的談話,惹得她現在處境非常尷尬。


    林深通報完便直接離開,往後院方向走去,常風見狀,同樣識相地離開,快速追上林深,親熱地摟上他的肩笑問道:“我那兒今日剛得了一壺好酒,要不咱們喝點?”


    “不喝!等會要練武呢!”林深抗拒地拿開常風的手,獨自往前走,常風在後頭像一塊狗皮膏藥不死心地跟著林深,邊追邊高喊到:“唉!深,你走慢點,等等我!”


    安怡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林深和常風越來越遠的身影,她不知不覺勾起唇角,露出淺淺的梨渦,泛著欣賞的目光,心裏想著這名侍衛可真好玩,兩人一動一靜的,畫麵顯得和諧有趣,這令她望得出了神。


    “還在外麵愣著幹嘛呢?有膽偷聽,沒膽進來麽?”直至宋墨宇冷淡的聲音在書齋內響起,安怡然才反應過來,她緊捏著手中的一疊宣紙,撫順內心的情緒之後,才心平靜氣地踏進書齋。


    她一進門,臉上便露出討好的笑意,看向宋墨宇,直接走到書案前,鄭重地將手中那疊宣紙放到宋墨宇麵前,自信滿滿道:“殿下,您昨日命我抄的五十遍書已全部在此,請您過目!”


    宋墨宇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盯了安怡然幾眼,沉默著拿起宣紙,低頭仔細翻閱起來。


    安怡然安靜地站在書案前,眼睛直勾勾注視著他覽閱紙張內容的神色變化,心情不由地緊張起來,生怕他不滿意而駁回讓她重抄。


    宋墨宇仔細檢查一番之後,麵色平靜如常,一會點頭一會搖頭,接著抬眼嚴肅地看著安怡然查問道:“書中第十章第五行內容講述何種道理?”


    “這...講...講閨閣女子需...”安怡然對他的這番抽查完全出乎意料,根本沒預料到他不按道理來,嚇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地回答半天也答不出完整的一句來。


    “抄書抄了五十遍,還不能流暢道出其中道理,看來是無心抄書了!”宋墨宇有些不滿意地眯起眼睛。


    “您沒告知我要闡述道理呀!”安怡然委屈地低下頭,小聲嘀咕道。


    “本王讓你背下來,不是要你死記硬背的,是想你明白其中道理。”宋墨宇搖了搖頭,扔下宣紙,對安怡然嚴厲教訓一番,那嚴肅的氣勢嚇得她完全不敢吱聲。


    這其實對她來說也著實委屈,她以為他隻是要她背下書中內容,卻不知他要的是她理解書中精華。


    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世間裏,她一深閨女子哪懂什麽背書含義?她能將書中內容一字不漏地背出來已實屬不易。


    “殿下,我一深閨女子,哪懂這些背書道理?要不我還是背下書中內容吧?我記得可牢了!”安怡然努力打破尷尬,訕笑著為自己圓了場。


    宋墨宇深思一會,再次拿起那疊宣紙,語氣平和道:“這一手書法倒是寫得漂亮,隻是可惜,你這抄書真的隻是抄書而已,不得其中精髓,還是再抄五十遍吧!”


    “再抄五十遍???”安怡然瞬間目瞪口呆,內心不停顫抖著。


    “怎麽?嫌少?要不一百遍?”宋墨宇目光犀利地瞪了她一眼,揚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邪笑。


    “不不不,一點都不少,我這便回去繼續抄書,不叨擾您了!”安怡然此時迫不及待想要溜開,生怕宋墨宇會再出難題。


    正當她打算溜之大吉時,身後又傳來宋墨宇噩夢般的聲音:“還有,你可別忘了,你的恩還未報完呢!如若你午時之前未將庭院打掃幹淨,那今日的午膳也別想了。”


    安怡然此刻的心糾成一片,敢怒不敢言,心裏不停地咒罵著他,將昨晚對他改觀的所有好印象全部收回,她這下才明白腹黑之人本性難移,憐香惜玉這種品格在宋墨宇身上是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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