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節目流程肯定是走不下去了,倒是可以來一些狗血愛情戰爭戲碼。


    比如蘇景遷見自己走不掉,幹脆站在原地,調整好表情,道:“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傾傾。”


    傾傾。


    這個堪稱親昵的名字,在黎念傾剛剛跟顧玉珩官宣之後,從另一個異性口中,如此繾綣地喚出來。


    景年公司,念珩傳媒。


    如果念珩是黎念傾和顧玉珩,那景年呢?


    蘇景遷和黎念傾?


    何況之前,蘇景遷才是景年公司的主事人。


    很難不讓人往別的方向聯想。


    而很明顯,他們的聯想都能大致猜到皮毛。


    這就是蘇景遷慣用的伎倆,在做錯事情之後,總能避重就輕,選取對自己有利的部分,引導不明真相的人為他伸冤。


    可怕的從來都不是謊言,因為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穿的。


    可怕的是他隻說十之一二,剩下的雲遮霧繞,任由旁人去遐想。等真相水落石出的時候,他還能無辜地說上一句——


    “我當初沒有這麽說,這些都是你們自己腦補的”。


    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黎念傾終究還是沒辦法做到冷靜。


    她捏緊了手中的話筒,遙遙逼視著蘇景遷那雙狀似哀傷的眼睛。


    蘇景遷作起憂鬱來,是很有天賦的。


    “隻是我沒想到會這麽快,我本以為,至少能陪著景年把這檔節目做完。”蘇景遷的歎息似飄落的羽毛,軟軟地撓在每個不知情的人心上。


    “今天結束之後,或許在你心裏,我們兩個就再也沒有關係了。可是我還是想對你說,”蘇景遷的睫毛顫了顫,眸中似有淚光,“不管你什麽時候回頭,我都依然等你。”


    “過去種種就讓它過去,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我也祝你和玉珩能夠幸福……”


    舞台中央的蘇景遷深情款款,白色西裝襯得他優雅而純淨。


    他畢竟通過之前的那檔綜藝立住了人設。


    而顧玉珩,在娛樂圈,算是個完全的新人,風向似乎又要反轉。


    黎念傾氣得發抖,腦後的小狐狸隨著呼吸一顫一顫,像是要活過來似地。


    怒火上頭,思緒就容易混亂,以至於她一瞬間理不清頭緒,究竟應該從哪裏開口。


    直到顧玉珩輕輕抽走了她快要被她捏碎的話筒。


    “過去就讓它過去,似乎沒有那麽容易。”顧玉珩眼角眉梢皆是冷意,“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按照我們往日的情分,我似乎應該叫你一聲弟弟。可是一個靠著傾傾和傾傾的父母才能有今天,現在還要站在這裏混淆視聽的人,實在是不配做我的弟弟。”


    “景年公司是傾傾用她的積蓄和黎家父母的遺產,幫你建起來的。公司建立初期,是傾傾的人脈幫你拉到的第一批生意。可之後你做了什麽?”


    “你架空了她在公司的權力,把所有的股份都收到你的名下。”


    顧玉珩頓了頓,還是沒有把黎念傾和蘇景遷的過往放到明麵上來說。


    那樣或許很過癮,但在這個互聯網高度發達的社會,想要徹底挖清楚一個人的底細太容易了,他不想給黎念傾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顧玉珩望了身邊的黎念傾一眼,“你說之後你們兩個人就沒有關係了。”


    “恕我直言,單單隻是你這句話,你過去做過的那些事,傾傾還保留追訴你的權利。”


    被乍一下點到名字的黎念傾,打了個機靈,仿佛神誌重新回歸,又恢複了從容。


    她拿起評委遞給她的另一個話筒。


    “就像玉珩說的,警方的事情,交給警方去解決。”


    身後扶過來一隻手,握在她腰側。黎念傾順勢往上望,對上顧玉珩含著擔憂的眼眸。


    黎念傾衝他一笑,心情晴朗很多。


    “借著這個節目,我們解決一下公司內部的事情。”黎念傾從桌麵上抽過一遝合同,豎在鏡頭前,“我很早之前就說過,我不喜歡景年現在的運營模式。”


    “不在乎業務能力,隻會給手下藝人立人設,割韭菜,實現流量的快速變現。”


    “不喜歡你們拿那些還沒有成熟的判斷能力的孩子當槍,煽動輿論,肆意傷害無辜的人。”


    “還不喜歡你蘇景遷,在割了粉絲的韭菜之後,還要騙更多的年輕孩子,一簽就是十年的經紀合約,實際上隻培養他們兩年,兩年之後就讓他們自生自滅,毀人前途。”


    “所以,”黎念傾下了通知,“這是公司現有藝人的經紀合約和名單。我不管當初,蘇景遷跟你們簽合同的時候約定過什麽,但是念珩傳媒不養廢物。”


    “要麽,你們自己來我這裏,跟公司解約。要麽,從明天開始,公司會請人給藝人做係統培訓,所有藝人,按照你們想要走的路線,一節課不要落地去培訓。”


    “培訓後考核過關的,公司會安排你們接下來的行程。考核不過關的,就永遠不要想著有後續資源。”


    “別給我來‘各花入各眼’的那一套,這話適用的前提是,你至少要讓自己是一朵花,而不是一顆壞掉的果子。”


    這話說的還是太文雅。


    當天晚上她和顧玉珩直播的時候,就有人說出了她真正想說的話——


    “你至少要讓自己是一朵花,而不是一顆老鼠屎”。


    被窺見內心的黎念傾,笑倒在顧玉珩懷裏。


    “怎麽辦,”黎念傾笑彎了的桃花眸中有狐狸一樣的狡黠,語氣卻非常無辜,樹袋熊一樣抱住顧玉珩的手臂,委屈道,“我覺得他們看透我了,我以後是不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


    顧玉珩寵溺地攬住她的肩,幫她順氣。


    什麽話都沒有多說,但小小的屏幕裏滿是粉紅泡泡。


    “喂喂喂,”坐在房間角落,負責調整直播畫麵的顧小棠適時出聲,“讓你們直播是為了給你們倆的新劇做宣傳,能不能不提那個狗男人?聽得我頭皮都炸了。”


    手機在顧小棠手裏拿著,所有的彈幕,顧小棠都能看得到。


    準確地說,顧小棠在hold全場——


    畢竟顧玉珩不在娛樂圈混,黎念傾在這個圈子裏也還太嫩,容易被別人的思路帶著走,分辨不出高級的披皮黑。


    “對,他們的新劇預計這個月月底就上映了,”顧小棠磕著瓜子,反正鏡頭對著的是小情侶,她在屏幕後麵想幹嘛幹嘛,“一開始確實沒有打算這麽快上映,畢竟他們兩個人都很忙,我們的很多宣傳都還沒來得及鋪開。”


    “但是這局勢把我們逼得不上映不行,”顧小棠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們追星經常看熱搜的話應該知道,自從傾傾來到這個節目,風波就沒有停過。”


    “先是最開始,我哥去接機,因為那兩天我在忙著這部劇送審的事情,沒有時間跟著傾傾,我哥不放心她一個人來,所以就來陪一下,結果剛出機場,就被人拍了。”


    “當天就直接上了熱搜。但是當時我們還沒準備好,也不想耽誤大家過多的時間,所以直接就把熱搜撤掉了。”


    “後來我哥回s市,在回來h市的時候傾傾去接機,又被拍了,又上了熱搜。”


    “其實我們也很難控製,我也不瞞你們,畢竟蘇景遷和我之間的明爭暗鬥,你們平時吃瓜的時候應該也吃過,我倆從來就沒停過。但是他這樣搞傾傾,那我和我哥肯定不能同意。所以加急送審、加急上映。也是很無奈,不知道上映之後的效果怎麽樣。”


    顧小棠實話實說,似乎很無奈。


    “我哥?我哥就是顧玉珩啊,我說了這麽久,你們都沒聽出來嘛?”顧小棠很驚訝的語氣,實際上屏幕後連眉毛都沒挑一下,“傍大款什麽的也就他們能想出來,我和傾傾是世交,那你猜我哥和傾傾是什麽關係?”


    “磕這麽多年糖終於磕到真的了。”顧小棠複述著屏幕上飄過的彈幕,笑得賊兮兮的,“那可不,我是前排磕糖選手,不對,應該說,我是月老。”


    “你們覺得糖好磕的話,麻煩到時候多幫我們宣傳宣傳,彌補一下我們前期宣發的空缺,謝謝謝謝。我這月老當的可不容易了。”


    “劇是紀錄片嘛?”顧小棠拍了拍掌心的碎屑,“差不多,你們要是想的話,也能當個紀錄片看。情節我已經基本還原了。你們怎麽這麽聰明,上來就猜是他們倆的紀錄片?”


    “你們這樣搞得我有點害怕哎,不會劇還沒播完,你們就給我劇透完了吧?”顧小棠和屏幕那一邊的觀眾開著玩笑,“不行不行,我們換個話題,再這樣下去你們把話套完了,就不去看電視了。”


    “不說了不說了。”


    “對對對,你們到時候看。”


    顧小棠舉手做投降狀——


    顧小棠本就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人。


    比如在麵對蘇景遷時候的強硬,在麵對王總這樣立場並不堅定的合作夥伴的左右逢源,在比如麵對和他們即將終止合作的林總前後不一的態度。


    她能夠從心理上拿捏所有人。


    換句話說,隻要她想,她能讓和她相處過的所有人都覺得舒服。


    所以在直播間裏,她對觀眾適當地撒嬌賣乖,也能在穩穩地勾起大家的興趣之餘,又不會對她的賣關子產生反感。


    “我們來聊點別的,”顧小棠把手機從支架上取下來,“今天就算小型的發布會了,你們有什麽想要問的嘛?”


    “玩遊戲?你們想看他們玩遊戲嘛?”


    顧小棠瞄了一眼屏幕,“也行,那我們來玩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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