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司機目的地之後,顧玉珩一直低頭給什麽人發著消息,黎念傾沒有打擾他,卻發現這條路是通往她和蘇景遷原來的房子的路。


    隻是離婚協議上把這間房子分給了蘇景遷——作為黎念傾把公司奪回來的代價。


    房子本來就是當時為了方便黎念傾每天去劇團上班才買的,所以靠近劇團,反而離他們今天出來的演播廳有點遠,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到了小區門口。


    等到七拐八拐到了門口,屋裏還亮著燈。


    此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蘇景遷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在他們下車的那一刻,大門便受到屋內人的控製打開了。


    “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顧玉珩站在門口,滿目肅殺。


    “是嗎?”蘇景遷一身白襯衫,是居家不會有的裝束,卻還是一副無知的模樣,“我怎麽敢猜顧少爺的心思?”


    “蘇景遷你個……”顧小棠幾乎要被這個人惡心吐了。


    “顧董省省力氣,”蘇景遷返身走進室內,冷笑,“您應該知道,我這房子裏裝了監控,顧董要是不想今晚過後,又被曝出什麽‘侵入他人住宅’之類的猛料來,就乖乖地不要動彈。”


    “你這個……”顧小棠被顧玉珩一隻手攔住,隻能把髒話咽下去。


    顧玉珩瞟了一眼明晃晃正在工作的監控探頭,解開了袖口的扣子,“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什麽?”


    他坐到蘇景遷對麵,金絲眼鏡之後的鳳眼微微眯起,不辨情緒,“我希望今天,我們能徹底解決這件事情。拖泥帶水,應該不是你的行事風格。”


    “你怎麽知道我是什麽行事風格?”蘇景遷從茶幾的果盤裏拿了一個蘋果,在手中跑來跑去,神情頗有些玩味,“顧玉珩,你好像總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你是,你的母親,尊貴的顧家夫人,也是。”


    “你們都是那麽高高在上地評判著別人,好像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總是悲天憫人地想要拯救那些在你們看來誤入歧途的人。”


    “可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你們親手把那些人推下深淵,然後自己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你們的蓮花座上,斥責著被你們推下泥潭的人,滿身髒汙,不配沾染你們的衣角。”


    “這就是你們的了解,”蘇景遷一隻手肘支在歐式沙發的扶手上,唇角的笑容有一絲嘲諷,“虛偽,偽善,利己。”


    蘇景遷在他們來之前,似乎喝了酒,餐桌上還有兩瓶已經見底的香檳,身上也有股濃鬱的酒氣。


    但黎念傾知道他酒量其實不小,現在不過是借著酒勁在發瘋,宣泄自己多年來的憤恨。


    “我們走,”黎念傾拉著顧玉珩的手,“跟酒鬼說不清楚。”


    有些事情年歲過去太久,本就應該隨著故人的離去埋入地下,而不是帶著偏見,纏上未亡人。


    顧玉珩的指尖被她包在掌心裏,心下一軟。再看蘇景遷麵上隱約浮起的酡紅,也準備起身離開。


    “顧玉珩,”蘇景遷突然叫住他,在三人即將邁出大門的那一瞬,出聲道,“你去問問尊貴的顧夫人,燭影是誰。”


    顧玉珩頓住腳步,在聽到自己的母親和一個陌生的名字後,眉宇蹙起——


    他從未在母親那裏聽過這個名字。


    顧小棠卻想起了什麽。


    很久之前,黎念傾在跟她參加綜藝,第一次與林楓發生衝突時,黎念傾一招製敵的一句——


    林楓說,蘇景遷最喜歡的,就是她的那雙眼睛。


    彼時蘇景遷離開,她和蘇景遷候場的間隙,自己隨口問過一句。


    黎念傾那時的回答是——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上世紀的名伶燭影,有最漂亮的一雙鳳眼。”


    顧玉珩轉過身。


    黎念傾不能掩耳盜鈴地強行把定在原地的顧玉珩拉走,隻能也跟著重新回到屋裏。


    蘇景遷一點都不意外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甚至輕描淡寫地開始把話題轉到黎念傾身上。


    “傾傾,你曾經問我,為什麽我要把你藏起來,為什麽你有那麽多可以創造價值的方式,可我選擇了看起來價值最低的那一種。”


    “是,”黎念傾至今仍不理解,“不將能利用的資源最大化利用,這不是你的性格。”


    “那你讓我想想,”蘇景遷還和上一世一樣,一手支頤,似乎很享受這種把對手拿捏在掌心的感覺,“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我就告訴你。”


    “你!”


    上一世的陰影重新反撲,黎念傾差點上去給他一巴掌。


    身後不斷閃爍的監控器運作燈提醒她保持理智。


    “傾傾,從你決定進入娛樂圈的那一天你就應該知道,你的過去會成為你的把柄。”蘇景遷笑眯眯的,苦口婆心道,“女明星的花期是很短的,也很難結婚。一旦有了緋聞,基本就要和事業再見了。”


    “何況是你這種,婚內出軌,公然挑戰大眾底線。”蘇景遷餘光瞥了顧玉珩一眼,惋惜地搖頭,“就算是你們的情侶檔炒得再熱,應該也有很多品牌,不敢用你吧?”


    “蘇景遷!”被倒打一耙的黎念傾壓根保持不了冷靜,抓起桌上的水果砸進蘇景遷懷裏,“到底是誰出軌!誰跟別的異性糾纏不清?!”


    “誰約異性單獨去酒吧見麵?!誰跟學生在辦公室裏打情罵俏!誰跟異性出雙入對?!”


    兩世的記憶壓下來,黎念傾眼前閃過一幕幕,分不清究竟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總之都在今天控訴出來。


    顧小棠人都傻了。


    想著就算是孩子沒了的時候,在醫院裏的黎念傾也沒這麽失態過。


    二十多年,她就沒見過自己這個小公主一樣驕傲的發小,有過這麽狼狽的一麵。


    蘇景遷則無動於衷。


    隻有顧玉珩眼疾手快,把黎念傾困在懷裏,環著她的背,順著她因為崩潰佝僂而突出的脊骨。


    在顧玉珩的柔聲安慰裏,黎念傾從戰栗中安靜下來。


    蘇景遷偏偏看不慣她安靜下來。


    “傾傾,就算是夫妻做不成,你也不應該這樣血口噴人。”蘇景遷無辜地眨著眼睛,“何況你說的這些,你有證據嗎?”


    “臥槽……”黎念傾在顧玉珩懷裏,顧小棠坐在黎念傾剛剛的位置,對對麵那個無賴模樣的人破口大罵,“蘇景遷你要不要臉?!你自己跟帶的學生糾纏不清,現在來栽贓陷害?!”


    蘇景遷但笑不語。


    顧小棠比他笑得還冷,“要不是你親手害死了傾傾的孩子,傾傾這個戀愛腦,也不會清醒過來跟你離婚。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那個本來已經準備留下,卻最終還是沒能留住的孩子,是在場每個人心裏最底層的一道疤。


    也是蘇景遷認為最深刻的恥辱。


    蘇景遷登時麵上便黑了下來。


    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悠哉褪去,他聲色俱厲,“那是因為那個孩子該死!”


    “是,我是和杜玟有些親密的舉止。男人嘛,誰不喜歡年輕的?”蘇景遷說到這裏,似乎覺得自己從恥辱中扳回一城,不由得飄飄然,“家裏的玩膩了,去外麵找找新鮮的,不過分吧?”


    “我至少沒和別人弄出個孩子來吧?!”蘇景遷又回到了上風,“那個孩子就是鐵證如山!至於你說我的這些。”


    蘇景遷揚起下巴,“顧小姐,你有證據嗎?”


    顧小棠啞口無言,“臥槽你……”


    四目相對,蘇景遷的氣焰囂張,而顧小棠隻能幹瞪眼。


    顧家從來的家訓是光明磊落,顧小棠和顧玉珩,對別人的隱私,從來沒有窺探的興致。


    沒想到這個性格居然有一天成了弱點。


    “我們走吧。”


    沉默了太久,黎念傾從顧玉珩肩窩裏抬起頭,疲憊道。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讓顧家兄妹這樣耿直的性子來麵對蘇景遷,實在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蘇景遷,你想要什麽?錢?”黎念傾撐著昏昏沉沉的頭腦,勉強試圖和蘇景遷達成交易,“還是公司?”


    “錢我可不在意。”蘇景遷目光中迸射出貪婪,卻極力克製住,“傾傾,你應該知道,我作為客座教授,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掌握著景年公司。”


    “而景年公司在我的經營下,每年的收益也不低。”


    “可你看看你把景年接過去以後做了什麽?”蘇景遷居然擺出一副諄諄善誘的和善麵孔來,“你先是簽了一批你們舞劇團的同事,又要花大價錢把我之前招募的人繼續培訓。”


    “明明我招募的那些人,直接包裝包裝就可以投入市場賺錢。可你非要在他們最年輕的時候,讓他們把時間花在無聊的練習室裏,弄的人怨聲載道。”


    “花了錢,還討不了好。”蘇景遷總結,“所以,重新把公司交給我,你和顧玉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網上的那些帖子,我也可以撤回來。”


    “所以你承認,網上的那些言論,是你傳播的了?”


    “……”蘇景遷立刻閉上了嘴,停了一會,開口,“你有證據嗎?”


    又是這一句。


    “老娘今天撕爛你的嘴!”顧小棠這個暴脾氣,捋起袖子就準備單挑。


    被顧玉珩伸手按回沙發上。


    “哥!”


    “她沒有,”顧玉珩掀起眼皮,將手機視頻點開,調轉方向,放在靠近自己這邊的茶幾上,“但我想我有。”


    !!!


    眼瞧著局勢發生扭轉。


    蘇景遷臉色驟變,維持不住那份淡定,探過身想要拿顧玉珩的手機。


    被顧小棠眼疾手快搶走。


    顧小棠欣賞著手機裏活色生香的畫麵,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音,“看不出啊蘇景遷,玩兒挺花啊。”


    顧玉珩清了清嗓子,不讚同地瞪了她一眼。


    顧小棠心虛地縮脖子,訕訕地把手機屏幕摁滅了,交回顧玉珩手裏,“大家都是成年人,看點該看的怎麽了……”


    當然這話隻敢小聲說,說完之後就挽住黎念傾的手臂,兩人坐在旁邊看熱鬧。


    emmm……她在旁邊看熱鬧,黎念傾很明顯心情沒有很輕鬆。


    “s大的監控,一般人不能輕易查看。”顧玉珩交疊雙腿,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但我身為醫學院的院長,能拿到,應該並不奇怪。”


    蘇景遷捏緊了手中的蘋果,“我們不在一個學院,你這是違規的!”


    “你說得對,”顧玉珩挑眉,竟是讚同地點頭,“所以這份證據,是經濟學院的院長親自調取發給我的。否則,你之前也沒有時間,能在我麵前說這麽多。”


    蘇景遷的臉色灰敗。


    顧玉珩交叉的十指,指尖微微翹起,幾分矜貴,“所以,正式通知您。”


    “蘇景遷,s大經濟學院的兼/職教授,您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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