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林楓這有點過分了吧?她是音樂學院出來的唉。”


    “這有什麽過分的,”反駁她的是一直在旁邊看戲,沉默不語的一個選手,冷冷地觀察著練習室裏的局勢,“黎念傾不也是舞蹈學院出身?剛剛不也拿專業的水平碾壓林楓來著。”


    “奚潔你是不是就在看熱鬧啊?”


    “就是,這兩種情況能一樣嗎?念傾是作為導師來指導的,當然要從自己的專業角度提出要求了。林楓就隻是一個選手,有什麽資格跟導師提出比這種非導師專業的東西啊?”


    “對啊,而且導師怎麽說都是在這個行業裏麵頂尖的水平了,林楓那古箏彈得是什麽水平啊?也配拿來跟人家的舞蹈水平相提並論?”


    “奚潔你就算是喜歡林楓也不能這麽偏心的吧……”


    短發的女生處在風暴中心,但對此不以為意。


    她目光炯炯,盯著練習室裏兩大陣營的一舉一動。


    林楓一幅穩操勝券的模樣。


    而黎念傾不過怔了兩秒。


    接著揚起嘴角。


    練習室靠牆擺著兩架古箏,蓋著絳紫色的絨布防塵。


    窗外春風闖入,吹亂了那一圈垂墜的流蘇。


    “那就請吧。”黎念傾做了個“請”的手勢,揭開絨布,撫摸著琴弦。


    “哼,”林楓走到另一台琴前,右手勾了幾下,試了音,熟練挪動了一下本來排列好的雁柱,勝券在握地給了黎念傾一個機會,“怕別人說我欺負你,比什麽,你來選吧。”


    黎念傾還在慢條斯理地用扳手調著音。


    看起來沒有絲毫剛才跳舞方麵的氣勢。


    畢竟舞蹈和樂器之間有壁,而在一個領域投入了全部精力的人,往往沒什麽時間和精力在另一個領域也有所作為。


    林楓微微放了心,往指尖上綁義甲之時卻聽見黎念傾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個字——


    “那就……”她頓了頓,“《野蜂飛舞》吧。”


    林楓先是不敢相信。


    確定了之後又是一陣狂喜。


    門外的花栗鼠們激動得快要打起來。


    “不是吧,我好像聽林楓說過,她當年藝考的時候,就是憑借《野蜂飛舞》通過的校考。”


    “但是她那個學校不是不怎麽樣嗎?應該通過那個校考也沒什麽大不了吧?”


    “不是,你不知道,雖然說她那個學校不怎麽樣,但是隻要是被我們藝術生作為校考曲目的,肯定都會練得非常非常熟練的。”


    “對,而且通過校考的話,這個曲子最起碼已經超過全國大部分的專業生了,更何況是對非專業的……”


    “而且《野蜂飛舞》本來就很難,之前是中國音樂學院的九級曲目。整首曲子絕大部分都是半音階就算了,要想彈出那種蜜蜂嗡嗡的感覺,還要節奏、力量控製、精準度之類的缺一不可。”


    “反正我記得我當年練這首曲子的時候,我天,每天手指頭都是腫著回宿舍的……”


    “那要是照你們這麽說,念傾選了這首曲子,豈不是……”


    “害,輸就輸唄,人家又不是專門搞音樂的。”


    “但是林楓豈不是要尾巴翹到天上去?”


    “這個倒是,”有人捋著並不存在的山羊胡,“隨便吧,反正她贏了輸了,最後肯定都是c位出道的,這個你們心裏沒點數嗎?”


    “害,紮心了,那算了,她贏了就贏了唄,反正我最後出不了道。”


    ……


    “可我覺得……”桃心臉的小姑娘眨巴了兩下眼睛,無視身邊同伴的疑問,充分發揮了一個小迷妹在應援方麵的能動性,“還真不一定。”


    的確是不一定。


    練習室裏,兩架古箏嘈嘈切切。


    點弄琴弦的手五指如飛,隨意抓拍一張就是無數的殘影。


    兩個人較上了勁,一個彈高音,一個就取低音。


    中間幾個呼吸口過了之後,速度更是加快了一倍,恍然間站在練習室裏有誤入深林之感。


    “嘣——”


    一個不和諧的音符突然闖入,挑起了場內外所有人的神經。


    “有人錯了。”


    隻能看見正在比拚的兩人的背影,還是有一隻專業出身的花栗鼠肯定道。


    演奏還在繼續。


    林楓眼角餘光掃到黎念傾雖然快但落指極穩的演奏。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黎念傾似乎並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


    那完全不用看,憑借感覺就能精準撥弦的熟練。


    一撥即止,絕不拖泥帶水的指法,彈出來的聲音的高顆粒感。


    在紛亂的節奏裏還能保持呼吸的旋律。


    強弱適當交錯的情緒遞進轉折。


    說是信手拈來,或許也並不為過。


    可這首曲子,即使是她在無數炫技場合彈過上百遍,也需要集中十二分的精力,才能完整彈奏下來。


    怎麽會呢……


    林楓的恐懼越來越大。


    她太害怕了。


    怕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一個在此之前並沒聽說過有什麽樂器上的表演經曆的外行人。


    還是輸在她最擅長,以為穩操勝券的項目上。


    心一亂,手下就更亂了。


    林楓的手肘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最終高音在一聲短促的“喀”之後戛然而止。


    隻剩下中低音的野蜂還在纏繞飛舞。


    幾小段之後,玉白的掌側輕輕刮過還在震顫的琴弦,止住了琴身的嗡鳴。


    練習室重新恢複了平靜。


    剛才的緊張刺激好似南柯一夢。


    黎念傾施施然摘下義甲,在花栗鼠們的目瞪口呆中,悠然開口:“隻是錯了兩個音,後麵就錯成這樣。”


    “林小姐,你的技術如何我先不做評價,但你的心理素質,是真不太行。”


    林楓還立在原地。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幾分鍾前還在暗暗得意,想著黎念傾這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幾分鍾後,那根弦幾乎像當頭棒喝一般,打碎了她所有的尊嚴。


    “你……”林楓囁嚅著,抖著那雙櫻花色的,“你居然敢……”


    “怎麽了?”黎念傾想不到現在這個技不如人導致的局麵,究竟還能怎麽跟自己扯上關係,“林小姐想要公平,我就跟林小姐手下論一論公平。”


    她在自己麵前的古箏上撥了撥林楓彈亂的那根二弦,清亮的箏聲響徹整個練習室,“林小姐自己的失誤,想要怪到別人身上,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你……”林楓像是被觸及了哪根神經,“公平?如果公平,你就不應該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時候,來單獨給你的兩個同事開小灶!”


    “喂!林楓!你太過分了吧!”門外終於傳來憤憤不平的聲音,“老師教你你做不到,彈琴老師也給你機會了你自己沒接住。你有什麽資格說老師不公平啊?!”


    “就是啊,輸了就認,死不承認的樣子真的很難看唉!”


    “再說什麽叫開小灶啊,司瑩又不成團。”


    “你不是都已經確定成團了嗎?就算開小灶,傷害的也是我們這些還不確定的人的利益吧?我們都沒覺得老師在開小灶,你在這叨叨什麽啊?!”


    “要說不公平……哼,也不知道誰才是這個不公平的最大受益者……”


    有人輕聲嘟囔了最後一句話。


    輕得剛好能讓大家聽到這句話,但又無法通過音色輕易分辨是誰說的這句話。


    “滾開!”


    林大小姐摔了琴,抹著眼淚喝退擠在門口臉色精彩的花栗鼠們。


    奔跑的背影像動畫裏一去不回的人物。


    分開一條道的花栗鼠重新聚集在一起,這下連遮掩都忘了,大剌剌站在門口。


    “看夠啦?”黎念傾笑眯眯的。


    “嗯……”花栗鼠們點頭。


    回過神來以後各個成了撥浪鼓,“嗯~~~”


    “還不趕緊去訓練!”


    “是!”


    眾口一詞,嚴整有序,花栗鼠們各回各家了。


    司瑩滿眼的小星星還沒散去。


    現在在她眼裏,她的團長無所不能。


    “那我就先走啦,雖然大家不說,但是我在你們這裏呆的時間太長,難保有人不會有林楓那樣,覺得我在給你們開小灶的想法。”


    “到時候真鬧起來,對出道不利。”黎念傾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杜若。


    她背好包,揪了揪司瑩的小辮子,“晚上我就不過來了,去別的練習室看看。經過今天一下午,不知道林楓能不能老實點。你們先把組內的分工安排好,等明天下午我在來看,扣一扣細節。”


    “好嘞!”司瑩挽著黎念傾的臂彎,乖巧又活潑地給人保證,“一定好好練功!”


    “也別再勸杜若回劇團。”臨走前她又在司瑩耳邊叮囑了一句。


    小姑娘不明白其中的隱情,亂勸隻會讓勸人的和被勸的都鬧心。


    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小姑娘,手裏不知道哪裏來的手機,偷偷摸摸狗狗祟祟,踮著腳跑到顧玉珩麵前。


    臉上有情竇初開的殷切,“帥哥,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顧玉珩正站在牆邊低頭看手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麽麻煩,雪白的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反射在他矜貴的金絲眼鏡上。


    他慢慢抬起頭,一雙劍眉鎖緊,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有人道——


    “抱歉,她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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