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死裏逃生,掙紮著坐起身子,他正要去看師父嶽不群到底如何了。隻聽得草叢中有數人同時叫道:“大小姐!大小姐!聖姑!”


    幾個人便奔了出來,正是鮑大楚、莫長老等六人。鮑大楚先搶到陷阱之旁,屏住呼吸,倒轉刀柄,在嶽不群頭頂重重一擊,就算是他內力了得,迷藥迷他不久,這一擊也當令他昏迷半天!


    令狐衝見此情景,忙搶到任盈盈身邊,問道:“他……他封了你哪幾處穴道?快告訴我,我幫你解開。”


    任盈盈同樣說道:“衝哥,你……你……不礙事麽?當時我都嚇死了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的……”


    任盈盈驚駭之下,說話的顫抖起來,難以自製,隻聽到牙關相擊,發出格格做響的聲來。


    風清揚看到場麵如此之亂,而且確認嶽不群已經被抓,一擺手之下,風雨秋和他一起逼近了陷阱。無論如何,自己看到的密信之中,都提到寧中則要自盡身亡。


    距離越近,自己出手救人就越有把握,而且這也是密信中反複提到的。讓風雨秋務必要救下他的師娘寧中則。很明顯,自己的這個徒弟,對師娘的看重,和要贖罪之心……


    風清揚知道,當錯誤已成,想再補救就近似乎不可能了。自己那個時候犯下的錯誤,是今生最大的遺憾。而此時,就當是為華山派盡心盡力吧。無論如何,自己也要代徒弟救下嶽夫人的。


    此時聽到令狐衝的聲音:“我死不了的,你別……別怕,放心吧。”


    任盈盈大聲喝道:“來人呐,將這惡賊斬了!碎屍萬段!”


    鮑大楚連忙應聲答道:“是!”他就要轉身拿人。


    令狐衝趕忙說道:“別傷他性命!任,盈盈,他終究是我師父,求你能放過他好嗎?”


    任盈盈見令狐衝情急之下,連臉色都已變了,便說道:“好,那麽快……快先擒住他再說!嶽不群武功高強,你們也千萬要小心些!”


    鮑大楚趕忙說道:“遵命!屬下等自當留意,請大小姐放心!”


    鮑大楚決不敢說出這陷阱是自己幾人所挖掘的,自己六人早在一旁躲避,當看到嶽不群武功高強,實在是不敢出來與之相鬥的實情。隻好假裝是剛於此時趕到,他們一起趕快圍在陷阱之旁!


    鮑大楚伸手就揪住了嶽不群的後衣領,一把就將嶽不群提了起來。然後出手如電,連點了嶽不群身上十二處大穴。然後又取出繩索,將他手足緊緊綁縛住。迷藥、擊頭、點穴、捆縛,這四重束縛之下,嶽不群就算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再逃脫了!


    風清揚看著這一切暗自好笑,原來魔教中人現在也是這般滑稽。他們那個時候不畏生死,眾人一起完成任務的壯觀場麵還曆曆在目。可見世事難料,人性都是在變化的啊……


    令狐衝和盈盈凝眸相對,當真是如在夢中,兩人感覺這一切都似不真實一般。隔了好久,任盈盈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令狐衝趕忙伸過手去,把她摟在了懷中。這番死裏逃生,讓兩人都更在意對方,深深的感覺到了,今生今世一定不能離開對方!


    令狐衝問明了她受封穴道的所在,趕忙親手為任盈盈解開了穴道。這時令狐衝才抬眼看見了仍躺在陷阱之旁的師娘寧中則,他趕忙叫道:“啊喲,不好!”


    令狐衝趕忙搶步上前,他一把扶起了師娘,並且解開了封住寧中則的穴道,這才呼喚出聲道:“師娘您怎麽樣了?徒兒多有得罪,剛才太過擔心盈盈姑娘的情況,竟然把師娘丟棄到一邊,請您老人家責罰!”


    適才這一切情形,嶽夫人都清清楚楚地瞧在眼裏。她深知令狐衝的為人,對嶽靈珊從來都是敬愛有加,當她猶如天上仙女一般,決不敢有絲毫唐突得罪,連一句重話也不會對她說的。


    倘若說令狐衝為嶽靈珊舍命相救,倒毫不稀奇,至於什麽逼奸不遂、將之殺害,簡直就是荒謬絕倫,一派胡言。何況自己親眼所見,他和盈盈如此情義深重,豈能還有那些異動?


    更何況自己親眼所見,他出劍製住丈夫,卻能忍手不殺,隻憑一言,就放過了嶽不群。而丈夫卻對他忽施毒手,如此卑鄙行徑,縱是旁門左道之輩也不屑所為。


    而身為堂堂五嶽派掌門人的嶽不群,竟會使出如此手段,當真是令人不齒!嶽夫人刹那間萬念俱灰,當聽說女兒已死,而丈夫又是如此卑鄙齷齪,還自宮練劍,這要傳了出去,自己的顏麵何堪?


    寧女俠擦了擦臉上的灰塵,淡淡問道:“衝兒,珊兒真是給林平之害死的嗎?”


    令狐衝心中一酸,淚水滾滾而下,哽咽著說道:“弟子……我……我……”


    令狐衝心中有話,但是自己隱瞞了任盈盈實情,自是此時不好當麵告知師娘,所以才會如此吞吞吐吐,說話都不能完整。


    嶽夫人道:“他不當你是弟子,我卻仍當你是弟子。隻要你喜歡,我仍是你師娘好嗎?”


    令狐衝心中感激,當下就拜伏在地,口中叫道:“師娘!師娘!徒兒令狐衝在此,今生今世一定會好好待您的!”


    嶽夫人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嶽夫人緩緩地說道:“那麽這位任大小姐所說不錯,林平之也學了辟邪劍法,他去投靠了左冷禪,因此害死了珊兒對嗎?”


    令狐衝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正是。”


    嶽夫人哽咽著說道:“你且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令狐衝應聲說道:“是。”


    他當即轉過身來,背對著嶽夫人,為了讓師娘方便檢查傷口,跪倒在地。


    寧女俠撕破他背上的衣衫,點了他傷口四周的穴道,才說道:“恒山派的傷藥,你還有麽?”


    令狐衝趕忙說道:“有的,有的。”


    令狐衝正要掙紮著去取,任盈盈已到他懷中摸了出來,伸手就把傷藥交給了嶽夫人。嶽夫人揩拭了令狐衝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才又細心的敷上了傷藥。


    嶽夫人從懷中取出一條潔白的手巾,按在令狐衝的傷口上,又在自己裙子上撕下幾條布條,給他包紮好了。令狐衝向來當嶽夫人是母親,見她如此對待自己,心下大慰,竟然忘記了創口疼痛。


    嶽夫人慢慢說道:“將來殺林平之為珊兒報仇之事,自然是你去辦了,而華山派振興之事,我又能托付給誰呢?”


    令狐衝垂淚說道:“小師妹……小師妹…求孩兒照料林平之。孩兒不忍傷她之心,已答允了她。這件事……這件事可真為難得緊。”


    嶽夫人長長歎了口氣說道:“冤孽啊冤孽!衝兒,你以後對人,不可心地太好了!”


    令狐衝說道:“是!”


    突然令狐衝就感覺到後頸中有熱熱的液體流下,便回過頭來,隻見嶽夫人臉色慘白,似乎是受了什麽傷害一般!令狐衝大吃一驚,趕忙叫道:“師娘,師娘!”


    風清揚被嶽夫人的舔犢之情感染,竟然在此時也流下了熱淚。他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那個時候一樣是這樣對待自己,而自己一樣是辜負了他的期望,沒有能為華山派的興旺盡心盡力啊……


    當在此時,還是旁觀者的風雨秋心明眼亮。他沒有經曆過那些磨難,自然感覺不到風清揚那種心情。但是風雨秋並不笨,他已經感覺到嶽夫人的話語中的波動,似乎已經有所不同,自然會全神貫注的關注嶽夫人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嶽夫人在給令狐衝包紮好傷口之後,竟然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隻見她對準自己的心髒,就要用力刺入!風雨秋見狀事關緊急,根本來不及多想,手中準備好的石塊脫手飛出,正在嶽夫人手中的匕首。


    即便如此,還是慢了一步,嶽夫人的心口之處已是鮮血淋漓。那鮮血流了出來,流到了正在跪著的令狐衝的後頸之處。令狐衝感覺到身後不對,又被液體打濕了脖頸,自然會轉身察看,正看到嶽夫人心口的鮮血直流!


    風雨秋一個健步竄了出來,伸手就點了嶽夫人身上幾處穴道。第一是為了給嶽夫人止血,第二就是為了先封住她行動的可能性,怕她死誌甚堅,自己本來武功也不見得比她高明多少。


    風雨秋自然不會在此地多做什麽,但是他在嶽夫人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然後把手中緊攥之物在嶽夫人眼前一亮,寧中則已經看清楚了,那正是嶽靈珊的貼身玉佩!


    風雨秋知道,想讓寧女俠完全信任自己,跟自己一起離開隻有讓她心甘情願,才可能如願。因為這裏第一有令狐衝,第二有任盈盈。想讓令狐衝同意容易,想讓任盈盈不出麵幹預,隻有嶽夫人同意才是解決之道。


    風雨秋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箋,打開擺在嶽夫人麵前,信箋內容很短,但是字跡是嶽靈珊的手書,卻是毋庸置疑。信箋內容很簡單,就是讓自己的母親和來人一起去見自己,嶽靈珊說她被華山風清揚所救。


    寧女俠一驚之下,雖然看清楚來人年齡甚輕,最多和令狐衝年紀相仿,但是思女心切,在此之時,也隻有相信他才行了。便當即點了點頭,很明顯是同意跟風雨秋一起前去看望女兒。


    風雨秋點了嶽夫人的穴道,限製她的自由,就是怕她再次衝動,有自殺傾向,而不是為了製服於她。更何況嶽夫人看到女兒嶽靈珊未死,自然會急於與女兒相見。此時對於嶽夫人而言,自己生命的意義,就是為了女兒而活,要不然這世間還有什麽能讓她留戀的呢?


    風雨秋轉身就走,嶽夫人隨後跟上。令狐衝有心追隨,但是自己身上有傷,而任盈盈此時也已伸手拉住了令狐衝。


    此時嶽夫人說道:“衝兒,師娘有事和這位少俠先行離開,此間之事,任你處置!希望我們娘倆來人還有相見之時。”


    預知嶽不群會受到何種製裁?任盈盈會阻攔風雨秋和嶽夫人離開嗎?這一切的紛亂要何時才能回歸正常?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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