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來之前,林言已經把老鼠抓了個徹底,肖闕也鎮定下來,從楊煢懷裏出來。


    楊煢揉了揉自己被肖闕坐麻了的腿,問他:“老鼠是咬過你麽,這麽害怕?”


    肖闕:“我那是……算了,小時候的事情,不說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牢頭和其餘的獄卒已經把人帶了過來。


    這群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們哪兒受過這樣的罪,才進來一兩天就哭爹喊娘,掙紮求饒。


    奈何肖闕那時間正忙著準備帶楊煢見見各宮娘娘,還一邊給她解毒,壓根兒忘了這群人。


    這些人一見到肖闕楊煢和現在一旁的林言,刹那間眼淚就流下來了。


    於是乎,肖闕一句話還沒問就被這一屋子人的哭聲嚇到了,頭疼到不行。


    林言說:“殿下,咱們還是出去問吧,這……”


    進來之前還都隻是公子小姐,現在……一屋子的牛鬼蛇神,哭的鬧的,掙紮著救命的,果真是慘不忍睹。


    肖闕認命地擺了擺手,本來就已經是打算要放人的,看這情況,還是盡早出去的好。


    “起身吧,”肖闕把人叫起來,“去休整休整,一個時辰之後,會有人帶你們到別院的。”


    肖闕帶著楊煢出來,林言被他丟下當負責人,負責帶他們去休整的負責人。


    肖闕的披風算是不能要了。


    斜風細雨,剛過八月十五,秋季風冷,楊煢看了看肖闕,皺著眉問他:“你冷不?”


    肖闕搖搖頭,“自然是不冷的。”


    楊煢看他直打哆嗦,皺著眉將自己披風的帶子解開,“你可別拿自己身子不當回事兒啊,我們習武之人,不怕冷。”


    楊煢把披風剛解下來,肖闕就摁住了他的手,“不必,馬上就上馬車了。”


    楊煢不止輕功比肖闕好,力氣也比肖闕大。


    楊煢怕自己一根一根掰肖闕的手指古墓給他掰折了,咽了咽口水問他:“你鬆不鬆手,不鬆手我怕我自己給你掰折嘍。”


    肖闕:“……”


    楊煢手心暖暖的,肖闕心一動,接過了楊煢的披風,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把楊煢包了進去。


    把喜歡的人抱在懷裏,這大約是件頂美好的事情。


    楊煢:“……耍流氓是吧,你小心我……”


    “小心你什麽?”楊煢被肖闕抱在懷裏,整張臉悶在肖闕懷裏,說話聲音也悶悶的,肖闕就這麽抱著她,“小心你掰折了我的手指?放心,我手指在你背後,你現在是夠不著的。”


    楊煢:“小心我掰折了你的胳膊。”


    楊煢的話不是說的,是做的。


    隻聽“哢嚓”一聲,肖闕臉色白了,整個人一副虛脫的模樣,楊煢已經從他懷裏鑽出來了。


    肖闕:“……”


    很兩年前一樣,一模一樣!


    楊煢甩著雙手,說:“都跟你說了讓你鬆開我,看,遭報應了吧!”


    肖闕臉色發白,兩隻胳膊已經完全脫臼,這下是想耍流氓都隻剩下嘴能動了。


    “小桃酥……”


    肖闕都不知道如何才好,苦笑一聲,“幫我把胳膊接上吧,小桃酥,我保證不耍你流氓了。”


    楊煢嘟著嘴巴搖搖頭,說:“不行,等會兒上了馬車就又是咱們兩個人,太子殿下,孤男寡女,我怕吃虧。”


    肖闕心說你吃什麽虧?


    武功比不上她,輕功不如她,力氣不如她,甚至連膽子都比不上她。


    吃虧?吃虧的是自己……吃虧是福!


    肖闕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無奈說:“那等會上馬車怎麽著,你得扶著我上去。”


    楊煢滿口答應,這沒問題。


    陶西接到肖闕的消息就接了故辭,在別院裏等著了,兩個脾氣秉性略有相似的女人倒是能聊到一起。


    從什麽妝容口脂到衣服用料,家長裏短到天文地理,以及自己現在正在吃的某些方麵的糖,沒錯就是很多話題可以聊,什麽都能說到一起去。


    霎時間是兩個人都有種找到了紅顏知己的感覺,下半輩子一起過也成。


    不過陶西已經有家室了,故辭也不好意思拆散別人,隻好作罷。


    肖闕的馬車不到門口她們倆就已經聊起來了,想著等會兒浪費時間,現在就站在了門口等人。


    楊煢說到做到,等到了東宮別院,剛一下馬車,三兩下就幫肖闕把胳膊接上了,複位成功,不留後遺症。


    這技術去開家專門的醫館也不是不可以。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兩個人趕緊行禮,生怕自己怠慢了這兩人。


    畢竟腦袋跟人家有著舉足輕重的關係。


    “不必多禮,”肖闕說:“我麵前不必如此,沒那麽多規矩,都是朋友,以後務必記得。”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故辭,楊煢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肖闕的袖袍,得到他的允許,楊煢拉著故辭站在一旁說話。


    “先生,”楊煢先行一禮,“先前不知先生身份,未能及時拜見先生,是學生失禮了。”


    故辭比她還要虛,“不敢不敢,不知閣下是太子妃殿下,是草民的疏忽,太子妃殿下莫怪。”


    楊煢:“……先生,太虛了,假的我想揍人。”


    楊煢五歲那年趕上天災,她白日裏纏著隔壁的巧兒姑娘一起玩耍,夜裏還不肯鬆手。兩家婦父母無奈,隻得放任楊煢住在了巧兒姑娘家裏。


    夜裏地動,兩個姑娘家睡在院子裏逃過一劫,楊煢父母和巧兒姑娘的娘親,沒能從這場天災中活下來。


    巧兒姑娘的父親拉扯兩個姑娘長大多有不便,就將兩個姑娘送進了庵裏代為照顧。


    故辭……是她在庵裏遇見的一位特殊香客。


    後來……機緣巧合,做了楊煢識文斷字當年的先生。


    “先生,”楊煢小聲問她:“您怎麽還進這風月場所了?”


    故辭給她噎了一下,“你問這問題,小心我給你逐出師門去。”


    楊煢:“哦。”


    故辭:“……”


    楊煢這脾氣也不知道像誰,這麽多年還是這樣一說話就能噎死人。


    “聽說你還做了太子妃,”故辭問她:“你不是有了意中人麽,怎麽這種活兒都接,我師兄不給你錢花了?”


    楊煢甩甩空蕩蕩的袖子,“兩袖清風,真真正正的兩袖清風,您說我不接點兒零活兒,我怎麽養活我自己。”


    故辭:“真可憐。”


    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肖闕聽不見,卻又忍不住往楊煢的方向看過去。


    三兩下,陶西就看明白了。


    “殿下,”陶西湊近肖闕,“這太子妃殿下都已經不聞不問這個名聲了,您怎麽還沒‘生米煮成熟飯’呢?”


    作為多年的損友以及鐵子,陶西總是能在肖闕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給出合適的建議和意見。


    肖闕白她一眼,舉著自己這一雙胳膊給她看。


    “我也想,不過這條路有點難,不像你們,”肖闕說著,抖了抖自己的胳膊,“看我這倆胳膊,知道剛才為什麽給我接上嗎?她給卸的。知道為什麽給我卸了麽?因為我抱了她。”


    陶西:“……”


    陶西看了看肖闕,憑她對肖闕的了解,這種事情沒必要撒謊,又看了看那個正在跟自己新晉閨蜜侃大山的,“溫溫柔柔”的楊煢,更加肯定了肖闕的說法。


    “那看來是真的挺難的,”陶西點點頭,“殿下就沒想過,下點藥?”


    總在門口站著不是那麽回事兒,況且等會兒林言要帶著公子小姐們回來,她們在外迎接就算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都在外麵,算怎麽一回事!


    陶西說著,引著三人進別院裏麵休息。


    別院自然還是歸陶西負責,自從他們進宮到現在為止,什麽東西都沒被動過,想查什麽也方便。


    肖闕看楊煢沒注意到他們兩個談話的內容,小聲說:“你以為我沒用過麽,她嘴巴毒,劑量大了能嚐出來,劑量小了又兌了水,完全沒用!”


    “就沒下在酒裏?”


    “她從來不喝酒,我怎麽說都是沒用,打我又打不過她,你說我怎麽辦才好?”肖闕說話間又看了一眼楊煢,這回不巧,剛好跟楊煢對視。


    肖闕心虛,“唰”地就移開了視線。


    楊煢:“……?”


    “……話又說回來,你覺得肖闕人怎麽樣?”故辭摸了摸下巴,色眯眯地盯著肖闕的背影看。


    “先生你不會吧,跟我搶人?”楊煢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故辭,看看她,又看看肖闕。


    肖闕“唰”地移開視線,楊煢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跟故辭在一起的打算了。


    “你想什麽呢,”故辭在楊煢手背上拍了拍,“你師父不在,我給你把把關,再說你師父那個老古董,看個黃道吉日都是以前的演算方式,相比之下,明顯是我這個先生更靠譜吧?不過您說他們倆又在說什麽呢,那小子一會兒看你一眼,一會兒看你一眼,怎麽,不放心我?”


    楊煢心說是麽,她怎麽沒注意到?


    趁著這會兒功夫,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是真的。


    那也就不瞞著先生了,有些事情該說就得找個人說說,不說憋著容易憋出病來。


    還容易滋生誤會。


    跟先生說,算是留個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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