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師三朝元老了,如今已經年逾古稀,半截身子埋土裏的人了。


    現如今站在朝堂之上被楊煢三言兩語氣的腦袋發昏,頭昏腦漲,當即就反對楊煢入住東宮。


    而太子殿下站在一旁笑到胃疼。


    肖闕帶著楊煢在鬼市裏逛了一圈,東西沒買,錢倒是沒少花。


    鬼市,名字如此駭人,也不過是給夜裏行事的人們一條路子而已。


    鬼市賣的,也都是這明麵上見不得光的物件,楊煢常來,肖闕則不然。


    “小桃酥,”肖闕喚她,手裏捏著一支翠玉簪子問她,“喜歡麽?”


    楊煢臉上帶著些嫌棄,皺著眉問他:“你要是實在想買這些東西,白日裏上我的鋪子裏看看去,絕對比這裏的強的多。”


    鬼市的物件,大都是從下麵挖出來的,日日帶著這些東西,也不怕陰氣纏身?


    “楊姑娘,您這話說的,咱們這兒賣的不就是這些麽,再說您那鋪子裏的東西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我們這……您別來砸場子就成。”攤主是個年輕小哥,借著昏暗的燈光把人看清楚之後,連忙說道:“這玩意兒您要是喜歡就拿走,不收錢。”


    楊煢擺擺手,“不要。”


    肖闕看將人似乎是認識,小聲在楊煢耳邊問她:“你認識他?”


    楊煢沒說話,衝著攤主一笑,拉著肖闕走開了這攤子。


    “認識,”楊煢四下尋找著什麽,漫不經心道:“以前一起擺過攤。”


    肖闕來了興致,問她:“賣的什麽東西啊?”


    楊煢出攤經驗豐富,不過都到鬼市了,自然不能再賣白菜了吧?


    “賣自己。”楊煢終於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了,快走了兩步過去,“我要太師測試太子妃的試題。”


    肖闕一頭霧水,試題,他不是給了麽,還有啊,自己怎麽賣……啊?


    這人擺著攤子幹坐著,閉著眼睛一副冥想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來人是賣什麽的。


    肖闕的手都快要搭在楊煢肩膀上的時候,攤主忽然從背後拿出來筆墨紙硯,“姑娘稍等片刻,這就好。”


    “這是……”肖闕在楊煢耳邊小聲道:“我不是給你試題了麽?”


    還給你答案了,你好像沒記住還給扔一邊了。


    “閉嘴,”楊煢瞪他一眼,隨後又轉身從肖闕懷裏摸出了錢袋,“這是定金,若是成了,我會再來的。”


    攤主說道:“姑娘放心,我在這兒多少年了,您旁邊那位公子不知道,您總該是知道的,絕對童叟無欺。”


    楊煢說完,將錢袋扔給攤主,攤主也是個爽快人,拿了錢袋之後簡直是如有神助,同時還不忘同楊煢說:“姑娘且先去轉轉,您回來的時候路過再拿也不遲。”


    楊煢想想也是,衝著攤主道了聲謝,領著如同智障一樣的肖闕走去一旁了。


    肖闕這才問她:“這兩位都是什麽人,如此暴露自己身份,當真沒問題麽,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肖闕一連串的問題都是圍繞著楊煢,楊煢心裏有事,敷衍了他兩句,“跟你沒關係,別問。”


    肖闕:“……”


    “怎麽能不問,你這是擔心你……”


    “我謝謝你的擔心,”楊煢定定地看著肖闕,眼神中不帶任何色彩,“謝謝你,但是這事情跟你沒關係。我混進宮隻是為了找給了我一劍的人,我謝謝你對我好,幫我,給了我一個小桃酥的名字以及宮裏發生的一切一切,但是我們隻是現在暫時糾纏在一起,我的過去跟你沒關係,我的將來也不會有,所以你也不用知道太多,明白?”


    肖闕自然是因為擔心楊煢才問東問西,被她這麽一句話噎到了,怔愣了片刻才說:“知道了,那……那現在去哪兒?”


    楊煢沒心思逛,肖闕也隻是為了陪楊煢,一時間,沉默從兩個人中間蔓延開來。


    好在不久,方才拿著紙筆的那位攤主已經寫好了什麽,見兩個人還沒走遠,招呼著兩個人過來。


    楊煢沒說話,自顧自地走了過去,而肖闕則跟在楊煢身後,也麵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吵架。


    “我看兩位剛才好像是……”


    攤主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楊煢得一個冷眼,以及一句問候:“關你屁事。”


    攤主悻悻道:“這不是怕你不給錢麽。”


    楊煢沒說話,從自己懷裏又掏了錢袋子丟給攤主,嚇得攤主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你……你………你你……你居然………”


    楊煢覺得他有些煩人了,張嘴說道:“結巴了就閉上嘴,我不愛跟你這種人說話。”


    攤主堅持不懈的將自己的話說完了,結結巴巴,“你居……居……居然……然……給錢了!”


    楊煢低頭將從攤主手裏拿的那張紙給折好收進口袋裏,轉頭問肖闕,“回去麽?”


    肖闕馬上回答道:“回,回去。”


    她既然還跟自己說話,那是不是說明不生氣了?


    肖闕一邊想著,一邊心癢難耐,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去牽楊煢的手。


    楊煢則在肖闕指尖觸碰到她手的那一刻,當即就收回了手。


    現在給他一點希望是怎麽樣,將來會更痛苦吧?


    肖闕:“……”


    楊煢走在肖闕前麵,馬車就停在不遠處,一眼就能看到。


    不到五十米的時候,楊煢忽然停下,轉頭看著肖闕說:“殿下,我先前不說,權當是對的感謝,感謝你用這麽一個餿主意帶我進宮,肯在宮中護著我,肯為我著想。現在我也想告訴殿下,明日太師的測試我會去,不過也請殿下做好擇賢妻的準備,這場戲做的夠久了。”


    楊煢說完,衝著肖闕拱手行了一禮。


    ……


    默不作聲的兩個人回了皇宮,林言還被綁在太子寢宮,時間太長,他都睡著了。


    不過肖闕也沒心思再處理林言了,吩咐人將林言送到三皇子府上,自己倒頭就睡。


    不過這樣的夜晚,睡不著的同樣還有一個楊煢。


    她可以確定了,捅她一劍的人是肖韓沒錯,明日應當會正式冊封太子妃,肖韓……估計這會兒,那個傻子還在密室裏待著,著手挖地道了吧。


    兩天,明天晚上就走。


    肖韓會從密室裏出來,趁這個機會,是死是活,到時候就看他的運氣了。


    楊煢不禁有些慶幸,慶幸在這宮裏她沒有跟什麽人交好,不然定要連累到人家。


    楊煢讓自己想這想那,想遍了她認識的所有人,包括方才一同擺攤的盜墓賊,想她擺攤賣自己……賣賣自己的做殺手的這門“手藝”。


    就是不讓自己想到肖闕。


    兩年前就是這樣,一聲不吭的消失,現在又對她這麽好,楊煢……楊煢在自己臉頰上掐了一下,強迫自己不想這麽多了。


    方才拿了明日太師測試的題目及答案,是時候看看了。


    那攤主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販子,據說還是什麽百曉生的徒弟,楊煢同他認識的時間也不短,除了知道他要價高之外,對他真是一無所知。


    這第一張紙上的答案同肖闕給的是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區別。


    不過第二張就不一樣了。


    這“百曉生”深知楊煢的脾氣,定然是要考慮到所有情況,所有結果。所以給她準備的第二份是太師的生平事跡,為人如何。


    第三張嘛,就是如何應對這脾氣的老古板。


    ……


    太師這邊被楊煢氣的頭昏腦漲,也不顧什麽規矩禮法,指著楊煢的鼻子罵道:“……不妥不妥,如此粗俗不堪的女子,怎能與太子殿下結親,老臣……老臣這就麵見聖上,定要在聖上麵前好好說說你這女子!”


    楊煢才不怕他,隻是哼笑一聲:“大人,您同我計較,又要在陛下那裏參我,您覺得自己是小人了,還是君子呢?”


    “你……你……”


    君子小人,又豈能以一麵之詞定論。


    “楊煢在這裏,給太師賠罪,”楊煢拱手行禮,“我不曾想過與太子殿下結親,也不曾想過與太師您來辯論,更是不曾想過有一日居然能登上金鑾殿,同朝中重臣同朝為官,不過既然我來了,那就沒有悄悄摸摸地溜走。太師大人,做人,我低調,做事,我必然要高調的。”


    這話誠誠懇懇,是楊煢發自內心的言論沒錯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太子殿下再不出來維護自己的太子妃,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了。


    “各位,今日之事是孤考慮不周,太子妃的出身如何,家室如何,諸位想必是一清二楚,讓太子妃來參與文測,是父皇的意思,也是太師您自己的意思,所以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是孤的太子妃。”肖闕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一麵維護了楊煢,一麵又給其他人下馬威。


    眾人麵麵相覷,拱手道:“太子殿下聖明。”


    楊煢看了肖闕一眼,沒說話,隻是衝他點點頭。


    肖闕則毫不在意,心心念念著今日一定要同楊煢把事情說開了,奈何早上起楊煢就不同他說話,現在這個表場麵其實是在幫他。


    肖闕也不顧旁人在,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將楊煢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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