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最北方,青木國北方邊界軍大營,一群身穿黑衣的少年胳膊上係著白布條,遙遙的望向一片‘小山’。


    少年們大多十七八歲,其中有幾個女孩子好似剛哭過一樣,眼睛紅紅的,不過她們還是互相攙扶著,堅定的盯著前方。不一會,他們的視線裏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是遠處的‘小山’被點燃了。


    看著那驟然發亮的地方,他們的心裏都十分沉重,因為那是在前場戰役裏為了保護他們,最終戰死的士兵們。他們曾經接受的教育是保護比自己弱的人,但是在剛剛結束的那片戰場上,他們卻被自己認為的弱小士兵們所保護。


    站在這裏的大部分人,在活下來的一瞬間,都曾經覺得無比的慶幸,因為畢竟死的人不是他。但是在看到那個義無反顧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倒下後,看到士兵們的眼神後,他們覺得很自卑,因為換位相處,他們大部分人做不到這樣,盡管他們被帶入軍營的第一課,就是被告知士兵們的生命是有優先級的。


    一個身穿白色鎧甲的高級將領走了過來,把手中的火把交給身側的侍衛,用眾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怎麽,這就是被大家稱為最有希望的一代嗎?”


    眾人沒有回話,將領直接穿過他們組成的人堆,在徹底離開之前,聲音不帶一絲波動的問道:“不管怎樣,最終活下來的是你們,你們要仔細想想,他們是為了什麽,才會站在你們身前。也要想想,下一次你們能做什麽,留給你們傷心的時間並不多,一味的傷心,下次為了保護你們陣亡的士兵會更多。”


    聽到白衣將領的話,青木國來這裏曆練的高材生們都低下了頭,他們都曾以為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來到這裏卻發現,是因為有人把他們保護的太好了。


    久久的沉寂最終由一個身高隻有一米六左右的男生打破,他緊了緊手中的長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準備離開。看到他離開的背影,一個留著短發,蹲在地上,在這個人堆裏異常紮眼的少年,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火山’,也就此離開。隨後背著一把長槍,長得比較成熟的少年也一言不發的離開。


    三人開了頭,人群漸漸散去,最終隻剩下一個身材十分魁梧的男生留在原地,眼睛止不住的流下淚水,從最開始的放聲痛哭變成無力的抽泣。


    而早前已經離開的將領,則是在一處背坡偷偷看著他們都離開後,深呼了一口氣,對旁邊的親衛說道:“這幫小家夥,比我們第一次強多了。”


    親衛看了眼仍然留在那痛哭的少年,試探著問道:“他怎麽辦?”


    “讓他哭吧,在這幫小家夥裏,也就他最像曾經的我們了。”


    第二天,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短發少年,背著一把用白布包裹的刀,走出自己的軍帳。少年走到河邊,彎腰用手捧了點水,喝進肚裏,發現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邊。


    短發少年笑了笑,仔細看了看昨天哭了一夜的少年:“餘多,難道你又哭了一宿鼻子?”


    被少年調侃的餘多,卻露出了與身材不符的表情,害羞的點了點頭,然後聲音沙啞卻說不出話,隻能用手比劃。短發少年見狀,趕忙說道:“別喊了,本來聲音就不好聽,又啞成這樣。”


    餘多聽到他的話,趕忙閉了嘴,然後自己洗漱,動作一絲不苟,細致的像一個女人。而旁邊的短發少年則是大大咧咧的趕緊應付了幾下,手上的動作與餘多形成慘烈的對比。


    短發少年迅速收拾完自己,然後一抹自己的頭發,對著餘多說:“走了,我準備回洛城待一陣子,學院裏的店你可要幫我看好哦,我會回來查賬的。”


    沒等還在洗臉的餘多回話,短發少年就轉身離開,往軍大營的大門方向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把長槍,一把長戟立在門下。兩把武器的主人看到自己,身高一米六的少年看著他喊道:“蘇沂,過來這邊。”


    而雖然是同齡人,但是長相比較成熟的那個少年則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蘇沂走上前,看著兩人問道:“怎麽,你倆也準備今天走?”


    矮個少年看著他,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得到另一個人的回應,蘇沂也不介意。在得知了他們兩個一個準備直接回京都望京城,另一個準備去山脈裏繼續試煉後,蘇沂就準備就此離開。


    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成熟少年,看到蘇沂要離開,用嚴肅的口氣問道:“半年後的大比,你會來參加的吧?”


    蘇沂頭也不回,擺了擺手,說了一句當然了,然後徑直的離開。矮個少年輕鬆一笑,而成熟的男生也是一笑,隻是馬上臉上就變成了凝重,馬上帶有敵意的看著蘇沂的背影和一側的少年。


    蘇沂此刻身在青木國北方,而洛城在青木的南方,所以跨度十分大。隻不過他也不急,隻是選好方向,慢悠悠的趕著路。最終,還是習慣性的迷路了,身處一個深林裏的蘇沂,隨手宰了一隻想要偷襲他的野獸,崩潰的衝著天喊道:“怎麽到了這個世界,我路癡的毛病還在啊?”


    時間過了半個月,連胡子都長出來不短的蘇沂終於走出森林,來到了一個鎮上,這一次,再也不逞強,搭了一個商隊的順風車,衝著洛城出發。


    他身上獨此一家的校服在青木境內很好認,所以大部分商隊都不會拒絕他,很有空閑時間的蘇沂,每天躺在商隊的馬車頂上,舒服的曬著太陽。雖然很舒服,但是蘇沂卻不敢睡著,這些天蘇沂的夢裏,經常會出現前些天陣亡士兵年輕的臉。盡管表麵上裝的很平靜,但是實際上卻讓他很是折磨,兩個世界加起來心理年齡並不小的蘇沂想要走陰影,更加的困難。


    “太陽那麽舒服,卻不能睡覺,真是一大損失啊!”


    洛城,今天依然是雨天,蘇沂咬著路邊折下來的草梗,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城池。洛城的特色就是常年大雨,所以蘇沂也並不意外,隻是他卻沒有躲雨的意思,抬起腳步就走了出去。


    隻不過他卻發現,自己的腦袋上不知道何時撐了一把傘,蘇沂困惑的轉過身來,入眼而來的卻是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婦人。雖然婦人穿著十分貴氣,但是一張臉卻出奇的素雅,很耐看,與打扮形成鮮明的對比。


    咧嘴笑了笑,蘇沂接過傘:“老娘,你怎麽在這裏啊?”


    婦人笑了笑,用戴滿了金玉戒指的手指撫了撫蘇沂的腦袋:“怎麽,有沒有想我啊,大兒賊。”


    一句充滿口音的話語,讓蘇沂這些天的陰霾盡散,蘇沂上前一把抱住婦人,大聲喊道:“當然想了。”


    街道上的人們見到兩人的動作,也都見怪不怪,畢竟蘇沂的性子,全城的百姓們都很清楚。隻是在別人眼裏很溫馨的畫麵被一聲怒吼破壞,一個長相帥氣的中年漢子從婦人身側衝了過來,一把推開擁抱著的兩人,指著蘇沂的鼻子喊道:“臭小子,光明正大的賺我媳婦便宜,當我不存在啊?”


    蘇沂無視了暴怒的漢子,舉著傘重新走到婦人身邊,然後挽著她,示威性的往城中央走去。暴怒的漢子看著離開的二人,咬牙切齒,直接跑到婦人的另一邊,爭寵似的搶過她另一條胳膊。就這樣,兩個男人在大雨裏把立於中間的婦人搶來搶去,導致兩人雖然手中有傘,卻都被澆的透透的,隻有婦人的衣衫一點都沒有濕的痕跡。


    三人就這樣走到了一家府邸前,婦人看還在逗嘴的兩人,笑了笑,眼見兩人已經濕透了,趕緊說道:“不許鬧了。”


    剛才還鬧的不亦樂乎的兩人同時住了嘴,老老實實的跟在婦人身後,然後走進了許府的大門。婦人走在前麵,準備帶他們去換衣服,誰曾想,蘇沂與中年漢子在她身後,悄悄的交上了手。


    “你們兩個先去把衣服換了,然後等晚上家裏一起吃飯。”


    說完話,卻沒得到回應的婦人回頭,發現正在打鬧的二人,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手拽住一個人的耳朵,然後狠狠的說道:“鬧夠了嗎?”


    兩個被抓住要害的男人趕忙點點頭,然後惡狠狠的對視一眼,各自回了自己房間。薛清歌看到狼狽離開二人的背影,笑了笑,論武力,她早就不能與這兩個男人相提並論,隻不過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幾個人,都毫無保留的寵著她。


    蘇沂回到熟悉的房間,躺在床上,想起了多年前,一個本來沒有勇氣獨自生存下去的小姑娘,在自己即將絕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哭泣的嬰兒。而一個擁有成人記憶,卻變成嬰兒,不知所措的靈魂,遇到了一個哭泣的小姑娘。兩個本來瀕臨崩潰的靈魂就此相遇,卻走上了彼此的救贖之路。


    蘇沂從見到了薛清歌之後,思緒平息了下來,多日來的疲累爬上心頭,讓他睡了過去,隻是睡著前嘴裏喃喃道:“幸虧有你。”


    而久久等不到他出來的薛清歌直接推門走進他的房間,見狀坐在他的床頭邊,輕輕撫平了蘇沂蹙著的眉頭,對著旁邊換好衣服的丈夫許硯安說道:“多虧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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