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大事,


    人間處處是大事。


    “聖皇也是人。”


    京城一座園子裏,傳來這樣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園子不大,零零散散栽著一些桃樹,沒有滿園桃花開的盛景,隻有常年不經修剪的枝杈上零星冒出幾朵花苞。除此之外,一座普普通通的亭子,一張石桌兩張石椅,就是這座園子的全部了。


    此時桃樹邊,站著一位身披紫袍年輕人。


    劍眉星目,這大概是所有人對男子的第一印象,但此後無論如何回憶,都無法記起他的相貌。如果此時有道家宗師前輩在此,定會震撼莫名。因為這名年輕人,竟然是道家九大麵相之中,最為神秘的“天人相”。


    “既然是人,就與我們一樣,擁有七情六欲。”男子盯著眼前一朵剛剛生出的花骨朵,好似自言自語一般,他伸出右手食指,向那朵花骨朵輕輕一點。


    呼吸之間,這朵花苞完成了從盛開到凋零的一生。


    此般手段,近乎於道。


    “你說呢,老師?”男子接著問。


    但片刻之後,身後不見回應,反而多了一絲不斷重複的呼聲。


    男子轉過身,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亭子中的老人,老人雙手攏袖,正坐著打起盹兒來。


    “可惜了。”男子輕輕一歎,向亭中走去。


    年輕人伸手一招,從芥子之中取出一隻極為精美的白玉酒壺,順手又拿出一隻玉杯,“前些日子西邊使團進貢了一些絕品葡萄酒,學生私下留了一壺。本想著拿來孝敬老師,但看老師今日這般疲憊,也就不好多飲了,我還是留著自己喝的好。”


    他將壺中淡紫色的酒緩緩倒入杯中,一股醉人的甘甜酒香不斷彌漫開來。


    須發皆白的老人瞬間睜開雙眼,以根本不符合年齡的身手,從年輕人身前一把搶走酒壺與酒杯。老人對著酒杯使勁兒嗅了嗅,臉上露出陶醉至極的表情,緊接著一飲而盡。


    老人閉著眼睛,發出了一聲讓年輕人汗毛直立的哼聲。


    片刻之後,老人睜開雙眼,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右手握著酒杯,左手緊緊摟住玉壺。


    “咳,為師昨夜治學深夜,所以這早間有些困乏了!不得不說啊,聖人所著名篇《德禦》,真正是上通天心,為師每次品讀,都能有新的感悟,聖人所思所悟,確非我等凡人能比。”老人臉不紅心不跳的假裝讚歎。


    “哦?”年輕男子輕疑,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學生覺得《禦德》此書好不好尚且不說,我那位大師姐的脾氣可是真的一直不太好。學生可是聽說,老師昨夜在陸舫喝酒。幾杯進肚後,非要站在船頭,給小梨小桃兩位姑娘表演一下什麽猛龍跨江。要不是另一座船舫之上,兵部許大人眼疾手快,一劍劈開湖水,學生今早這杯酒啊,估計隻能撒出去了。”


    “混賬!”被揭穿老底的老人有些惱羞成怒,伸手作勢要打,但差點把懷中酒壺甩了出去。


    當今天下,能在監國李忘麵前伸手,並罵他一句“混賬”的,大概也隻有他的授業恩師,聖朝曾經的頂梁柱——上一任中書令,宋昱秋。


    老師與學生同時開始沉默。


    “真的要殺?”老中書率先開口問道,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卻沒有給年輕的監國。老人太清楚了,自己這位學生,從小到大隻喝過一口酒。小時候不懂事,被那位撫養他長大的師傅坑騙,一杯烈酒被孩子當糖水喝了進去,自此之後,李忘滴酒不沾。


    “我不敢堵。”李忘今日第一次自稱我而不是學生,整個人的氣勢隨之而變。不再是老中書的弟子,而是萬萬人之上的聖朝監國。


    “畢竟是天家血脈。”宋昱秋歎了一口氣。


    年親監國起身,雙手背後。


    “我不知當年聖皇遇到天妃的時候是怎樣的,但我清楚,這天下恐怕都沒有什麽男人能抵擋住她的魅力,我也不行。聖皇可以不在乎她究竟是誰,是因為西北當年日日夜夜的深情患難;滿朝文武可以不介意她的妖族出身,是因為當年京城暴亂,她一人一劍殺了三天三夜,救國於水火之間;百姓同樣可以不介意她的出身,因為她貴為天妃卻處處心向凡民。”


    “但她萬萬不該,是那上古天妖之一!!!”李忘的聲音突然拔高,充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


    他清楚的記得。


    六年前山海大朝,十六路神王與各國使臣齊至京城。天妃蘇錦夢,懷胎十月,於大朝最後一日嗎,為聖皇產下一女。


    公主誕生之時,山海聖朝國運卻驟然顯化,成萬丈金龍盤旋京都上空,刹那間黑雲密布,電閃雷鳴,龍嘯滔天!


    同一刻,天星樓老樓主、十二卷三劫大修士李玄機參透天機,但頃刻間畢生修為盡廢!彌留之際的老樓主,在聖皇與群臣麵前長跪不起,道出了天妃本體,乃是上古天妖通天狐的驚世秘聞!老樓主以死告誡聖皇,公主乃天妖與人皇子嗣,天地棄之!聖朝國運已受重創,若公主存活人間,則山海危矣!


    ......


    園子內,老中書沉默著又飲了一杯。六年前,眼睜睜看著與自己爭了半輩子徒弟的老家夥,在身前不足五尺的地方,用盡了與聖皇的最後一絲情份,請求他殺掉懷中剛剛出世的公主。九次叩首後,李玄機七竅鮮血噴湧如柱,受天道反噬而亡。


    “人越是在高處,便越恐懼,老師您應該最懂這個道理。您曾在位中書令二十載,如今不一樣每日與酒作伴。您老人家清楚自己怕的是什麽,我更明白。”李忘轉過身,盯著老人,雙眼之中仿佛有萬千星辰幻滅:“別看我的師姐,您的女兒,每天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心裏其實比誰都怕。怕什麽呢?當然怕您這顆頂梁柱,怕她最崇敬的父親,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倒下。師傅駕鶴之前,窺探到了自己不能承受的天機。可笑的是,他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這天地災禍,是不是因他而起。”


    “老師,我現在很不安,總能感覺到有幾股巨大的力量,在阻止我做這件事。從小大大,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無法掌控事會讓我更加恐懼,無論是王府出現的那名少年,慕容家,亦或是某些死灰複燃的醃臢之物。”


    老人沉默的看著麵前的學生,似乎覺得有些陌生。


    “要保證萬無一失啊。”年輕監國歎道。


    “絕對的力量,就會萬無一失。”


    老人悚然。


    ......


    三月十二。


    晚舟城南二十裏處,有一座小廟,名為連喜。小廟並非佛家寺廟,供奉的也不是哪一位天尊菩薩,而是多年前城內居民,為了感恩大小渝湖兩位水祠正神庇護,自發建造的金身廟宇。雖說神像隻是當時城內工匠以石雕刻,但每日香火鼎盛,祈願無數,所以兩尊神像上竟有些金光流曳的韻味。至於小廟為什麽叫連喜,多是因為建廟眾人,希望通過相互恩愛的水祠夫婦,祈求姻緣。


    山海聖朝,擔任一地水祠正神的妖族,需要經過王朝與東海神宮的共同封正。被封正的妖族,除了需要天生親水善於使用水法神通之外,還必須有一定的功德傍身。水祠正神,代神宮掌控一方水域,調度轄域內天地間水汽轉化,相當於古時龍族擔任的“行雲布雨”的職責。所以對於聖朝,尤其水域眾多的江南一帶,水祠正神的考核尤為重要。民眾為正神私自修建廟宇,也不會有太多忌諱,隻需要如實稟報即可。當然了,如今大小渝湖兩位正神早已不是當初的夫婦二人,而是一對修行多年的水獺兄妹。


    如今晚舟城七星天燈盛會將至,城內百姓九成九都已進入慕容家小世界之中,所以原本絡繹不絕的小廟,近些日子著實無人問津。


    今日正午,連喜廟迎來了數日之內的第一批“客人”。


    涼之、胖子、小白以及如今無論做什麽都要跟著的小郡主花卷兒。不知為何,平日一直負責照顧郡主的侍女綠芽,今日卻並未一道出現。


    四人沒有乘坐王府馬車,而是一路徒步而來,按照涼之的意思,是為周大少爺強身健體。小郡主自從涼之到來之後,每日到處遊玩得不亦樂乎。今日出城,看慣了城內樓宇的花卷兒更是如同魚入深海鷹飛長空,一路逐蜓撲蝶,開心至極。二十裏路,尋常之人走起來都頗為費勁,但小郡主從小打磨體魄,底子極好,一路之上絲毫不知疲累。


    反倒是平日話最多的胖子,突然沉默寡言起來,眼神之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擔憂。


    “你這是怎麽了?”涼之手搖折扇,以神識向胖子問道,免得胖子一激動,有些沉重的話讓小郡主聽去。


    胖子看了涼之一眼,似乎第一次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擔心花卷兒?”


    “嗯。”胖子同樣以神識暗中回答,“隻剩不到兩日了。”


    “告訴你一件事吧。”涼之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也不安慰,反倒是笑著岔開話題。


    “劉月月是我師兄。”


    ......


    在涼之散人進入小廟半個時辰後,周大財神才姍姍來遲。方才老大跟他說的那句話,起先他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隨後猛然驚醒,停在原地足足半個時辰。


    胖子真是被驚傻了。


    此時的胖子,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之中的激動早已翻江倒海。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世上最崇敬的人,竟然是老大的師兄!


    他推開廟門,入眼的是一座一人高的香爐,爐內香灰堆積,看得出平日百姓多有供奉。接著便是廟中正堂,曾經大小渝湖兩位青梅竹馬的正神石像栩栩如生,盡管年代久遠,依舊被打理的極為幹淨。石像前方放著幾隻供人跪拜的氈墊,每隻墊子前方都擺著一幅卦簽,來自求卦之人,多為尚未婚配的男女,據說姻緣所求,十分靈驗。


    但此時卻不見涼之幾人身影,反倒是廟中後院,傳來一陣陣燒雞的香氣。


    胖子心中腹誹,說好的趁著廟中無人,幾人來求個姻緣,瞅瞅大名鼎鼎的兩位先代水祠是不是名副其實,現在你們幾個不僅把我扔下不管,還自己吃燒雞!


    一上午趕路,胖子也有些饑腸轆轆,三步並兩步跑向後院,眼中所見,讓他大驚失色!


    旁的倒沒什麽,如胖子所料,小郡主正拿著一隻雞腿吃的精精有味,毫無淑女形象,手上臉上到處都油乎乎,分外可愛。涼之與小白也是,一人抓著一大塊雞肉吃著,涼大少爺時不時喝一口自帶葫蘆中的酒水。


    讓胖子驚訝的是,在散人對麵的一座石台上,有一個小和尚,也在吃雞腿!


    小和尚大約隻有十三四歲,長得眉清目秀,有些女像。雙眉之間有一點暗紅色的印記,頭頂卻無戒疤。小和尚毫無出家人的形象,半躺在石台上,一邊吃雞腿,一邊眼神不斷掃過涼之手裏的酒壺。


    胖子一瞬間無名火起!


    眾所周知,永安王妃趙氏,作為戶部尚書的親侄女,早年父母雙亡,被老尚書當自己的親生閨女撫養成人。而尚書大人真正的大女兒則為聖皇妃子之一,所以按理來說,王妃算得上是聖皇的半個妹妹。王妃趙玲月,自小不愛修行,卻在醫術之中有著不俗的天資,遂師於京城聞名的女聖手千針婆婆。十六歲那年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王爺為妻時,修為僅僅是一位試卷修士,但一身醫術盡得真傳。


    隨王爺連年征戰之時,這位王妃不知挽救了多少將士的性命。所以此時在西北軍中,王爺都可以被老一輩兵痞隨意調笑幾句,唯獨誰要是敢對王妃有半分不敬,下場可能比麵對千軍萬馬還要慘一些。


    王爺座下三子都是王妃在軍營所生,待到老三周正懷胎八月之時,王妃被草原邪修所傷,寒氣入體昏迷不醒,隨行醫師束手無策,眼看母子二人即將雙雙隕命,一位雲遊的大乘寺高僧恰巧路過,以高深佛法驅除邪修真氣,並使得王妃順利誕下第三子。


    為報高僧大恩,趙氏拜高僧成其俗家弟子,並且這些年王府對雲遊僧人極為友善,常常施舍,每逢節日,夫婦二人還會同去寺中進香祈福,修繕寺院。所以王府一家,雖是軍伍之人,但心向佛。而胖子周正,在略微長大後知道自己的命,乃是釋家高僧所救,盡管學的是百家之中的商道,但對佛門弟子,更加禮遇。


    所以,心中向佛的胖子,看到小小年紀就觸犯佛門九戒其二的小和尚,自然怒火燃燒!


    “小和尚!”胖子微微怒喝一聲,上千幾步:“你是哪家弟子!小小年紀,已然受戒怎還以酒肉為食!不怕被關在佛堂抄經嗎?


    小郡主被嚇了一大跳,手裏的雞腿都差點掉了出來,大眼珠子滴溜溜的瞧著平日極其“溫和”的三哥,手裏剩的半隻雞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好像被訓的是她一樣。


    而我們的主人公小和尚,此事卻充耳未聞,依舊美滋滋的啃著最後一塊肉。小和尚認真吃完之後,又仔細的將骨頭舔幹淨,也不見她掐訣,雙手之中就冒出一股清水,衝洗幹淨之後,他站起身來,雙手合十向周胖子行了一個佛禮。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謬矣。”小和尚開口,聲音清脆,還帶著些許未曾退盡的稚嫩。


    “佛經有言,酒肉穿腸過,佛祖...”


    “放屁!”周胖子一嗓門將小和尚接下來要說的話堵了回去,“佛祖心中留那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其他人都隻是為自己的貪念找的借口罷了!我雖不是佛門弟子,但家母乃是佛門大僧的外門子弟,每逢初一十五,全家都要跟著母親齋戒。而你一個小小年紀的出家人,何德何能出此狂言!”


    胖子絲毫不懼,就算他猜出小和尚應該本事不小,不然也不會跟老大一起吃喝。但道理就是道理,容不得你不聽!


    小和尚被胖子劈頭蓋後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叫你平常多讀佛經,你偏不聽。”涼之喝了一口酒,衝小和尚笑道,“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我讀很多書的。”小和尚轉頭,一板一眼的回答。


    “嗯。的確不少,什麽《俠客江湖》,《飛刀快劍》,方才進來的時候,我還看到被你快速藏起來的書上,有一個梅字,很好奇這是什麽書啊?”涼之眼神玩味,盯著小和尚。


    “這本書不錯的,有時間私下裏我給你講講。”小和尚臉不紅心不跳,從容應對,緊接著又看向方才唾液橫飛的胖子:“如果小僧猜的不錯,這位...嗯...這位口齒伶俐的施主,應該就是永安王府三少爺?”小和尚問道。


    “沒錯,就是本少爺。怎麽小和尚。知道自己錯了嗎?”胖子一副得道高僧模樣,往日總是充當被人訓斥的角色,總算能占住道理,自然想好好找回場麵,享受一番。


    小和尚聽聞胖子確認身份,眼神中反而多出一抹及其興奮的神色。他理了理衣衫,緩步走到胖子身前,發現自己身軀有些矮小,索性一步邁上旁邊一隻石凳站定,居高臨下十分鄭重的看著胖子。


    “叫師叔。”小和尚試探說道。


    胖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咳咳。”小和尚覺得有些好玩,清清嗓子,聲音洪亮。


    “正兒,叫師叔。”


    ......


    片刻之後。


    胖子了無生趣的坐在小郡主身邊,默默的啃著手裏有些發涼的雞肉。花卷兒有些心疼自己的哥哥,從懷裏掏出一顆糖丸送到胖子嘴裏,作為安慰。小白在一旁裝作一臉無辜的傻笑,方才好不容易,才拉開要跟小和尚拚命的三少爺,他都無法理解這貨僅僅五卷的修為,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讓公子不得不用術法把他捆起來。


    永安王妃趙氏,曾經拜做俗家弟子的雲遊高僧,其實是天下釋道三大寺院之一,大乘寺的老住持彌空大師,十二卷曆劫期的世間頂級修士。太平書院天機榜,聖境之下,天下十二大高手之一。而連喜小廟中吃雞腿的這位小和尚,則是大師的關門弟子,還沒有獲得法號,也不知俗家姓名,所以寺內師兄弟都稱他為“樓樓”。


    小和尚樓樓有些心有餘悸,自己本來隻是想過一把當師叔的癮,沒想到王府三少爺居然表現出一種寧死不從的貞烈。


    胖子的鬱悶是真的,自己母親與小和尚同輩,那輩分上叫他一聲師叔,合情合理。但情理是情理,並不代表胖子會照做!除非母親大人發話。


    一定不能讓母親見到這小禿子!胖子心中打定主意。


    “胖子,不用在意。”涼之笑嗬嗬的解釋:“樓樓是彌空大師的關門弟子,雖然按輩分你是應該喊師叔,但你喊了我就要隨你一起喊。”


    “不用不用!”小和尚聽聞立馬搖頭如撥浪鼓,內心惴惴。開玩笑,讓這家夥叫自己師叔?自己還小呢,好日子還多著呢,沒必要想不開。


    聽聞小和尚如此態度,涼之滿意一笑。如果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那他不介意替他丈量一下。


    “樓樓被整座大乘寺,稱為天生的釋道種子,如果放在西域那邊,就如同生而知之的轉世之身。所以老方丈收他做弟子之後,並未讓他完全歸一佛門,也沒有取法號,他現在身上的那些三腳貓功夫,基本都是我教的。”涼之接著對胖子說,他知道胖子雖然表麵和善,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倔強的不得了,如果不給他解釋清楚,就算小和尚與自己親近,也不能被胖子接受。


    胖子聽聞後恍然大悟,看向小和尚的目光也重新柔和起來。既然還不算是佛門弟子,那麽當然有自己行事的自由。


    但一旁的小和尚不樂意了。


    “哎我說涼之哥,怎麽回事?好歹我現在也是一名六卷修士。佛法經書也多有涉獵,哪裏是什麽三腳貓功夫。”樓樓有些委屈,急忙辯解。


    涼之沒有理睬絮絮叨叨的小和尚,他將小郡主拉倒身前,用袖子替她擦了擦略帶油水的小嘴兒。自覺吃相不佳,有些害羞的花卷兒被逗的咯咯笑,涼之揉了揉她的腦袋。


    “花卷兒。”涼之柔聲說道,“一會兒哥哥需要讓你睡一覺,讓樓樓小和尚給你看病。別看小和尚瞧著不太靠譜,但他卻是這世間一等一的大夫。你放心,就睡兩個時辰就好,等你醒了,我們一起去吃蟹黃粥!好不好?”


    小郡主聽到是給自己治病的大事,就立刻老實下來,大眼睛轉了轉:“那我要吃大碗的!”她趁機提條件。


    “沒問題!”涼之笑著答應下來,伸出右手,與小郡主擊了一掌作為約定,接著食指無名指並攏,向她眉心處輕輕一點,讓她昏睡過去。小白從芥子中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玉床,涼之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了上去。


    胖子站起身來,有些不知所措。


    涼之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站在玉床前方,緩緩的閉上雙眼。


    小廟之內,所有聲音都在刹那間消失。


    仿佛被天地剝離。


    片刻之後。


    “咚!!!”


    一聲陽間之人無法聽聞的巨大鼓聲,響徹天地!


    無數道透明的身影,不斷向小廟周邊匯聚而來,單膝跪地!


    萬米天空之上,一道絕美的身影躺在雲層上小憩,她在鼓聲響起的時刻,向廟中看了一眼,心中閃現而出八個字:


    人間鬼術,天鍾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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